唐岚的感知力已经达到巅峰，能够提前发觉障碍，行走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他双手轻轻扣在胸前，专心地俯头往前走，也在思索自己的心事。
他本来想开口说“一看你们就是才当天玄境”，但觉得这样的沉默无可非议，便也不再说话。
第二日，无间正式施展玉衡推衍术，坐在地上入定整整两个时辰。这个术法需要消耗大量精神，短时间内不能再发动第二次，白舒雨怕他抓住不重点，指尖戳中无间额头辅助他凝神，蹲在他面前询问他：“灵兽之主在何方？”
无间在现实中没有意识，仅仅对问题作出了反应，语调平淡地回答：“北方腾蛇。”
白舒雨确认他已经进入了推演状态，再问：“七天内攻入长虚界，胜算多大？”
“柳昭，在长虚界。”
“……”白舒雨深吸一口气，重复道：“胜算，多大？”
“胜算，在柳昭。”
回答完这个问题，无间突然睁开眼。白舒雨迎面一脚踹他脸上：“能不能珍惜这个机会！你脑子里的柳昭已经干扰你判断了！”
“……”无间捂脸，险些瞬间遗忘刚刚用精神力获知的信息。
柔柔连忙解释：“他都说胜算在柳昭了……也就是指，柳昭那里还是个未知数，近期得不出结论。”
“没有柳昭就不行？这是什么道理？”白舒雨摇头。
无间重新睁眼：“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我确定他很重要。”
白舒雨否定：“你太依赖他了。推衍术并不绝对，一旦出错，那就是天翻地覆的错。”
“我没有。”无间起身，身边红烛一盏盏熄灭，“我并非觉得他是救星，而是感觉如果武神灭亡，他——”
“他也会死，你不忍心？”
其余天玄境认真地看着两人对话，无间回过头，望向坐在一边的唐岚。唐岚正在试图突破大清心诀，理论上无法感知他们的对话——但谁知道他正在做什么。
“无间，你看我。”白舒雨无奈地勾手，心中默念“这是最后一遍”，要是无间再不听劝他就要动手打人了，“你可以具备个人情感色彩，但被情感左右判断，这是最大的禁忌。”
“并非如此。”无间平静回复，“请跟我来，出于私心，我想要单独告知。”
“行。”
其余天玄境目送他们，余彬羡慕道：“我也想推衍一次。”
东阳冠玉询问年轻人：“柳昭是何人？”
白舒雨一边走一边告诉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师父来推衍吗？因为他不适合。天玄境终究也是人，不会断绝人的七情六欲，时常也会出错——师父太心软，得不出结果，甚至根本无法学会推衍。”
“……”
“要是他情感淡漠些，必定早就成为天玄境的人选，而不该是最后一个。我把推衍术教给你，并不是因为你我关系密切，而是我觉得你合适——你能平衡情感与是非。你能这么快学会，也证明你是不二人选。”
“对不起，因为我迟疑，让你解释这么多。”无间停下脚步，正式道歉后解释，“我也知私心是错，面对他人，不该对他人有所隐瞒……”
白舒雨心里也已经感觉出是自己产生了误会，平静道：“你给我说重点。”
“我的真实感觉是——一旦武神灭亡，柳昭会成下一个祸患。”
白舒雨忽然露出惊喜神色，用力一拍无间后背：“好样的！这十分符合戏剧反转，造成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后果！我都没想到！”
无间眯眼：“不要露出这个表情。”
“也就是说，他已经走火入魔，会成为下一个武神，登基为空族首领，再次导致虚弱的天玄境全军覆没！”
无间补充：“我不知道细节，这是你自己的内心戏。”
“所以说，我们需要调换目标顺序，先干掉柳昭，再干掉武神？”
无间伸手捂他脸：“大师兄你醒醒。”
白舒雨排掉他的手：“我好得很。”
“那就是你太好了。”
“你这嘴说话真不好听。”
“你也是。”
“哎。”白舒雨双手捂住头，指尖插入发梢，平复三次呼吸后重新感慨道，“这事儿确实和别人没得商量。我们想办法把柳昭约出来，看他态度再走下一步。最好的预期，就是让他乖乖像青龙一样被封印住，等灭了空族再放他出来，让他没有登基的机会。”
“他在长虚界，信件会被空族拦截。”
白舒雨压低声音：“要么就潜心养蛊，我们迟迟不动手，让他不得不亲自和武神斗个你死我活……”
“他应当没你想的这么恶劣。”
白舒雨瞥他：“不是你给的我这个思路吗？”
“你发挥过头了。”
白舒雨走回去：“也是，你只能拿到一个朦胧的感觉，最终考验的还是判断。我去把推衍术教他们所有人，看他们能学到几成。”
“辛苦。”
两日后，三名新晋天玄境都没有学会玉衡推衍术。
白舒雨无奈感慨：“你们这届天玄境不行啊……唐无间以前看着智障，但欲扬先抑的功课做足了，现在天赋比你们谁都强——不过师父，我没说你。”
唐岚：“……”
余彬询问：“你是说现在练不成，以后也练不成了？”
“并不绝对，但总归现在没有进展，今后学会的可能也不大。你么要记着，今后不管是推衍术还是别的什么法术，靠的都是资质与缘分，并非苦修就能成功，点到为止即可，否则得不偿失。你们已经是人上人，追求的不再是力量，而是调和万物平衡的心性——不过师父，我也没说你。”
唐岚：“……你不用什么事都提我。”
“……”
【山海潭。】
天狗为无间指示腾蛇所在的方位。它也已经听闻腾蛇出世的消息，同样在前往山海潭会见腾蛇的路上。
【传闻它本为仓山火蟒，七日前突然羽化为腾蛇，有望继承斑虎之位。】
无间骑着麒麟前往北方。从时间上看没有错，人族中出现的新的天玄境，灵兽中也出现新的领袖——灵兽之主，必定是腾蛇！
麒麟日行万里，一夜后抵达山海潭边界。
云层翻滚，腾蛇已经感知到强者到来，从远方飞来迎接。
无间踏上麒麟后背跃起至高空，与腾蛇的眼睛相齐平，恭敬地行礼问候：“在下天玄境唐无间，拜会腾蛇大人。”
腾蛇身躯长达五十丈，有青龙之势，但无青龙之威，吐出信子辨别无间的气味，略微张嘴发出人言：“为空族而来？”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