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罪恶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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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塞帝国有着绵长的国境线。因此它与大陆上的大多数国家接壤,佣兵团必经之路上的下一座城市,就是位于帝国边境的罗伽城。

印象之中的边境城市大都是繁忙而富裕的商业城市,然而罗伽城却截然相反。这座矗立在内陆的城市常年有重兵把守城门,来来往往的商贾旅人都必须出示证件才能出入。历史造就了罗伽城紧张肃穆的氛围,先皇在位期间这座城市在战争之中被划归弗洛塞帝国,然而它的城民却大多并不流着弗洛塞帝国的鲜血。

仇恨的种子早在几年前便种下,闭塞的罗伽城孕育着反叛帝国的力量,同时又滋生着黑市交易和各式不能被放到台面上的阴暗与罪恶。

伊杰曾经不止一次听说过这座城市,人们叫它罪恶之城,把它当做帝国边境不能被放弃但又不断恶化下去的毒瘤。然而真正来到罗伽城的时候,伊杰才得以体会到它的与众不同。远远地看去,占地广阔的罗伽城铁青色的高大城墙让它看上去更像是一个要塞。城墙上没有任何装饰的花纹,唯有一面巨大的弗洛塞国旗显示着帝国对这座城市无可争议的控制权。皇冠与宝剑的纹样仿佛什么张扬的挑衅,有披着斗篷路过的剑士望着这面旗帜露出厌恶的神色,深灰色的眼瞳表明他带着来自于异国的血统。

很少有城市被建造成这样极具侵略性的样子,它存在于这里的意义已经超过了战略或是臣民的需要,罗伽城是一种权威,是帝国强大力量的象征。

严冬的天空不停地飘雪,裹着厚厚棉袄外套的商人愁眉苦脸地盯着排了一条长龙的入城队伍。怀中紧紧抱着孩子的女人裹紧了头巾,唯恐守卫因为自己的灰色眼睛而禁止自己入城。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游荡着的古怪路人,他们隐藏在帽檐之下的眼睛锐利如鹰隼,警戒心不够强的旅人很容易被他们掏走钱包。

从刚才开始,霍莱彻就一直感觉自己被盯上了。

三人来到城墙下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尴尬地停下了脚步,实际上,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平安无事地入城。身为人鱼和身为恶魔的两人不可能拿出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而伊杰,一个偷偷离家出走的王子,又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沉默了片刻,不明真相的伊杰先开了口:“入城的队伍似乎太长了,与其浪费这些时间,不如我们再向前赶上一段路,在森林里休整一晚?”

目光闪烁的伊杰根本不会撒谎,但同样心虚的两人自然不会质疑。莫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霍莱彻拉住缰绳向森林的方向走了几步:“你说得没错,我们的旅程可一点时间也不能被耽搁。”

就在这个时候,那道一直望向这边的目光的主人终于走过来开口搭话:“我猜你们一定遇到了麻烦,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帮助。”

有意思,这句话一直可都是自己的台词,恶魔笑起来,仔细地打量起对方。

说话的是一个有着利落短发的小姑娘,十六七岁的白皙脸庞上带着星星点点点的雀斑。如果不是她开口说话,霍莱彻大概会把她误认为是个精明的少年。她的灰蓝色眸子像是草原上的狼群随风抖动的皮毛,这是混血儿的象征,在帝国的边境,这样的孩子并不少见。年纪轻轻的女孩说话之间却带着成年人才有的老道与世故,她打量着眼前的旅人,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说话间却在估量着三人的身份和地位。

或者说,估量着三人可以出得起什么样的价。

显然,三人的打扮表明这一桩生意能够给她带来可观的收入,而恶魔饶有兴趣的笑容又被她误以为善意。女孩的笑容更加灿烂,她将自己的兜帽摘下,朝着霍莱彻的方向又走了一步:“作为本地人的我知道很多入城的小路,如果您正在因为入城这件事而困扰的话 ,只要花一点小钱,我就能带您进城。”

“我们并没有……”被一语道破谎言的伊杰慌忙地摇头辩解。

“好了伊杰,”霍莱彻翻身从马背上下来,出言打断了伊杰的话,“既然可以避开入城的队伍,我们不如就到罗伽城休整一晚吧。疲惫会让人失去警惕心,我可不想在森林里睡上一晚腰酸背痛地继续赶路。”

伊杰一时间语塞,他想不出反驳的话语,霍莱彻的说法似乎也没必要反驳,他想了想,最终犹豫地点了点头。

芙洛拉出生在罗伽城,作为贫民区成百上千吃不饱饭的孩子之中的一员,她从小在救济所长大。

人们总说,如果不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没人会想去救济所。那时的她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救济所的燕麦粥稀淡得令人难以下咽。随着年纪的增长,她才知道原来大多数的孩子实际上都是和父母一起长大的,他们有着可以取暖的火炉和软绵绵轻飘飘的被褥。芙洛拉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她只知道这双来自于父母的眼睛给了她太多的困扰。芙洛拉曾经在救济所狭窄房间的窗口见过人们从父母的怀里将年幼的婴儿抢走,他们告诉她那些穷困潦倒的家伙已经失去了做父母的资格,孩子们应该被妥善安排,教育成和他们的父母截然不同的样子。

这就是妥善安排吗?芙洛拉嚼着生硬的黑面包,脑海里全是女人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哭得声嘶力竭的样子。

在这样的城市里,贫穷就是原罪,穷人造成了一切的动荡,穷人让天空都失去了原有的颜色。

没人去想那些从事黑市交易的人才是最富有的人,没人去想动乱的根源究竟是什么。他们只是毫无理由地将所有的怒火倾泻到贫穷的人身上,一点一点为这个世界的坟墓添上一捧埃土。

芙洛拉想要变得富有,她曾经想过,为了这样的梦想,她什么都可以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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