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次倾注全部力量就为了当初的诺言，现在叫他放弃，怎么可能。

李霜河的想法，对他来说不过是场闹剧。他最终目的，只是想要他一纸诏书而已，不论他答应与否，结局不会改变，差别只在于是否流血。

不是没设想过未来，想过败北，也想过龙袍加身，但没想过独占天下。

走进勤政殿时，李霜河并没有高高在上坐着龙椅，反而站在正中间等着他们，挺直腰板，神情严肃。

方才小昪偷偷来报，太子殿下想见他一面，被他严令拒绝了。危急时刻，他选择保住梵儿，为了将来的正统皇权，也为了他李家一线血脉。

深藏在东宫的太子命几个心腹驻守正殿，收拾了一些细软随时准备与母妃逃亡。

三人一番交谈后，夙飞尘顺利提出要求，李霜河骇然，问道：“你竟然想要武照登基，她不过一介女流，有何资格？”

武照闻言与夙飞尘相视一笑，然后说道：“看到现在的局面了吗？你难道还不清楚，还想自己骗自己？”

此话一出，李霜河的心理防线顿时崩塌，他颓然不语。这一切都是她缔造的对否？想了想局势，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笑容，能力的确绰绰有余。

每一步都盘算得天衣无缝，小照，在这些人之中，哪一个不是你的棋子？

他苦笑：“你们瞒了我十三年，也利用了我十三年，难道就没有一点内疚吗？”

这个局，他是最无辜的人，也是最受牵连的人。被各方势力撕扯，瞒了十三年，骗了十三年，最后也没得到想要的幸福。

“这十三年来，身边到处充斥着谎言，朕有听到过一句真话吗？”

倒头来，你却说都是为了寻找真相。你考虑过朕的感受吗？朕不需要什么狗屁真相，还不如当初把我一剑杀了，何必到今天！

“朕也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

面对李霜河的责问，武照始终一言不发。如果当初没有纵容封浩歌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害得武家惨遭灭门，如果你父亲没有抢了她爷爷的皇位，今天所有事都不会发生。

天道好轮回，事情发生的一切，都有因果，就算此时看不到，报应终会来临。

“朕把整副心思都掏给了你，你却怀疑别有居心。你把朕想得如此复杂，你也不简单。”

李霜河的心碎成一片一片，又像是在烈日下暴晒，痛苦不堪。

“你没有别的选择，一道诏书尚且能护你一命，能护天下周全。否则，这皇宫里的人都得死。”武照如是回答，她冷漠的话语更是给李霜河重重一击。

他瞪大了眼睛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娇媚的女人，仿佛今天才开始认识她，难道这么多年的相处对她来说全是废物吗？不说自己，与其余人的交情也全都为了登基吗？

连感情都能控制的人，未免太可怕。

“你无需多管，下个诏书就是了，关于这些人的处置可以商量。”武照做出最大让步，摆明态度，她不想在这种事上耗费时间。

性命都拿捏在别人手上，他还能说什么？趁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别犹豫了。李霜河唤来太监，取过笔墨纸砚，一笔一划沉重地写下旨意，盖上玉玺时，无法挽回。

圣旨传出时，举国震动，女皇帝的例子不是没有，可李霜河分明有太子在世，为何要传位于武妃？但看到周围黑压压一片的士兵时，心里的疑惑像火焰被冷水浇灭。

他也是没得选。江山虽好，但已经不属于他。

礼部得知消息时，沛槐拒绝了众下属抗议的提议，默默命令其余选择服从的人做龙袍以及准备登基仪式。

人潮汹涌的官邸不一会儿变得静悄悄的，他走到书房翻开熟悉的书籍，已经快要被他翻烂。辞呈静静地躺在其中，略微泛黄。

他舒心地笑了，轻抚过奏本，放回原处后，嘱咐家人做好离开长安城的准备。

“夫君。”一位娇俏的女子提着裙摆从台阶走下，拦住沛槐问道：“住得好好的，怎要搬去漪澜国？”

听说那儿的风气极其不好，女人都当牲畜使唤。她不愿去那里过日子，长安城多好多热闹。

“漪澜国很快就会改变，吸收了那么多原先的附属国，不做改变无法长久。夫人且放心，我们住在陈府，那儿都是熟悉的人，绝不会有人欺负你。”

而且长安城即将陷入长期的动荡不安，留在此地，迟早惹祸上身。既然盟主已为他们准备好安身立命之所，为何不去？

长安城的风气虽开明，但到底还是以夫君为重，况且夫君已经做出承诺，她一直都相信，因此没多问，欢喜地回屋准备遣散仆人去了。

半个月后，在夙飞尘和白灵山两个强大的保护伞支持下，武照顺利举行登基仪式，成为新一任皇帝。

首道圣旨便是打造上百个免死金牌，吏部尴尬上奏：“皇上，国库空虚，造免死金牌的金子已经不够。”

武照头也不抬，淡漠说道：“向夙飞尘要去。”

说罢，冷冷地转身离开。出乎意料，夙飞尘没有难为他们，大大方方地给了之后，与白灵山班师回朝。

她居住在水露殿，一切按照原本的格局，没有丝毫改变。对于朝臣来说，像是换了个下命令的人，其他的还是照常，很快接受了新皇帝。

李霜河与李怀清被软禁在长乐宫，她既没有废除李怀清太子之位，也没有下令处死任何人。连李霜河本人都糊涂了，这让他感到很奇怪，武照到底想要什么？

“都记下了吗？”

君绍钰坐在椅子上，被武照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他拿着一张宣纸递给武皇上过目，武照点点头，“嗯，就照这般抄写吧。”

说罢，转身离开。凌儿侍奉在侧，见她忽然停住脚步，便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与朕出宫探望陈师。”

凌儿点点头，命人准备马车，带了几壶好酒，陪着她上路了。不管身份如何变化，她对陈公子的心，依旧没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