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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赵家，陈玉贵问道：“我看还不如去许副校长家坐坐吧！”海涛想了想道：“不用去了。只要中心校开会研究，赵主任应该能独挡一面，许校长也不会不支持的！”陈玉贵明知他和许文发有亲戚，可能是不便提出来，没想到他竟回绝了。可见在海涛眼中，许文发在蔡湖并没什么地位。其实在任何单位，所有的副职尽管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职位，但并不当家主事，凡事还须由老一和办公室主任拿主导意见。这种体制，在国中任何一个单位都是一样的。看看各个单位的设置便知，无论大小都要设个办公室，既然有办公室，就得有个办公室主任。说白了，办公室主任虽然官衔不大，但权力多在副职之上，其实就是一把手的大内总管，主管料理一把手的吃喝拉撒睡以及单位内的大小事务。刘本初经营校长多年，自然精通此道，来蔡湖不到两个月，凡事儿虽与许文发商量，却担心他和自己不一条心，却慕赵奉宪的叔父和堂弟在泉安的权势，也不顾忌他会拆后台，凡事都要提前听取他的建议。因为论职排辈，办公室主任即使升迁，也只能升为副职，不会直接升到正职位上的。而今海涛不主张打点许文发，足见他也清楚这些。

陈玉贵的猜想不无道理。但是海涛并不如此考虑，他只认为许文发与自己有亲戚关系，但凡涉及到陈家庄小学的事，许文发一定会全力支持的。他只想着为学校能省一分是一分，并不顾忌在乎细节。他又安排陈玉贵明天带孙子海到蔡湖把书本拉回来，不要耽误十六开学使用。待送走陈玉贵，他方给许文发打了电话，将他从赵奉宪处探知的消息告知，恳求他明天开会时帮陈家庄调去两位特岗教师。许文发一口应下，并让他连夜写一份申请调动教师的报告，明天一早交给他。海涛回家后即将陈家庄小学现状写清楚，恳请中心校在考虑全乡教师资源配比的情况下，给予陈家庄小学照顾和支持。写完天已黑下，他拿着申请赶到丁凤妹妹的打印室。丁小姐早做了大老板，挺着孕妇肚坐在一边，生意明显扩大了许多，新雇了一个小女孩坐在电脑前帮忙料理杂事。看到海涛进来，她抿嘴一笑，算打了招呼，海涛便将材料交给女孩打印。两人叙及琐事，得知丁凤早于去年回到原单位，但仍在私学兼着课程，虽然很累，便还算自在。海涛便感叹一时，不知是何滋味。十几分钟后，小女孩将打印好的材料交给他，他便将申请折好走了出去，在路边吃了碗汤圆，方到岳母家接凤荷回家休息。

第二日天大好，他趁凤荷还在睡着，拎起酒和饮料赶到许文发家。许文发刚要下楼回蔡湖，一看他来了，呵呵笑道：“乖乖，现在来了，我要开会。这样吧，过两天我再招待你。今天就算了！”

海涛放下礼品说：“你看，你一直不在家！今天才来，没意见就好！你先走吧，我回去与凤荷一起吃！”便将申请交给他。他看了几句道：“行，这样写还行。开会时我拿出来一亮，他刘本初会给面子的！”

海涛回家与凤荷吃了早饭，岳母打电话邀两人一起过元宵节。他便带凤荷在大街上购买些烟花炮竹，送到岳母家，却推说朋友有约离开了。依照泉安风俗，影华新出嫁，是要回娘家过元宵节的，海涛如若在场多有不便。不久影华果然到了，看到凤荷在场，禁不住流泪。凤荷看到她回来，偎在她怀里亲昵不已。顾母怪道：“我想你应该惜福了！这凤荷的事你要多操心！涛子毕竟是男人，还在乡下工作，哪里顾及到她？他一人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影华点头道：“妈，你别怪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凤荷就留在城里上学，一切开销都由我来付。”顾母放心道：“我是担心涛子要带她回陈家庄。乡下的教育哪比得了城里？你这样想，我就不多说了！”

海涛回到住处便得到许文发电话通知，刘本初已决定将周大寨小学的两名特岗教师调到陈家庄小学。海涛没料到事情如此顺利，便问道：“那周大寨小学怎么办？”许文发怪道：“这哪是你操的心？你现在最要紧的事儿是尽快将这两人所需要的办公用品和生活用品给弄好，明天他们报到时以便使用。”海涛急忙给陈玉贵打电话，让他购买生活用品，心中却暗自高兴，看来还是礼多人不怪，这钱没白花吗！

海涛便下些方便面吃下，下午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称是某教育支教中心，看到他在天涯论坛上留下的电话，询问具体情况。得知他只是师范毕业，虽然也自学到大专文凭，但是对方仍称不合乎支教要求。他一听条件不够，便将具体想法仔细说出来。对方耐心听他说完，最后答复道：“这样吧，你把你的履历寄给我们。我们再研究一下，如果合乎要求，我们再与你联系。”海涛担心时间不足，便问道：“我对支教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比如什么时候去？支教的时间有多久等等。”对方答道：“支教都是在每年暑假时开始，一般一年、两年、三年的都有。我们通过支教的成效来决定支教时间。最为重要的，我们还是尊重支教者的意愿。因为支教毕竟是艰苦的，获得的报酬并不多。”海涛听到这里，心虽有些不甘，但还是很希望前往，决定将陈家庄小学的事务料理个眉目，再去考虑这事儿。他没有更多的物质欲望，只想在一个新环境中实现生命的价值，那将会使他的人生能够获得另一种尊重和认可。

傍晚时便有烟花飞向天空闪烁夺目，炮竹之声此起彼伏。海涛从冰箱中取出一袋汤圆，下了一小碗吃下，坐在电视前看元宵晚会，却耐不住窗外夜空中闪烁的诱惑，穿好衣服到院外大街上观望。只见东天高举一轮满月，映照着泉安城的高楼平房，四周到处都在闪烁着璀璨夺目的烟花，烟雾缭绕在光亮的夜空里，噼里啪啦的响声响彻不停。一群群的人在街上流动着，潮水一般涌向热闹的广场。他随着众人前行，想到凤荷也许正随岳母等人在街上观看，便担心这四射的烟花会伤及凤荷。其实凤荷正陪着影华坐在许若彬的车内在大街上观望，但行到十字路口时却无法再向前去。因为这里到处都堆满了要燃放的烟花炮竹，车子根本无法前进。只见燃放者穿梭其中，许多捡拾废品的人也不怕伤着，用麻袋遮着脑袋抢拾废烟花箱子。不少年青人举起手机对着夜空拍摄着流光溢彩的烟花，连人行道都被堵得水泄不通。许若彬便将车停在路口，三人拿着数码相机对着夜空拍照。凤荷的小脸在烟花的映照下光亮而红润，她高兴地忘记了一切。

十点半左右，海涛来到岳母家楼下。他猜到他们仍在大街上游玩，便立在楼道旁边的暗影里等待。天空中的烟花仍在燃放着，他便想起小时候随爸妈一同挨家逐户观赏烟花的往事。那时节，刚刚获得温饱的农民将所有的喜悦和幸福都绽放在烟花里，一家比一家放得多，一家比一家放得精彩。虽然那时的烟花远没有今天的品种多花样全，但在他的记忆里，还是那时的情景更温馨更迷人。然而时光流逝，他已为人父，是否也能为女儿带来更加温馨迷人的童年呢？想到这里，他竟然怅然无神，仿佛呆了一般。

半小时后，岳母和岳父扯着凤荷从远处走来。海涛急忙走过来迎上去。岳母问他吃饭没，为何不到家里来吃？他撒谎道：“有同学约去吃饭，我就去了。”岳父笑道：“又撒谎呀！同学约吃饭还能不喝两盅？你身上一点酒气都没有！”海涛脸一热，忙分辨道：“喝了两杯啤酒。我们叙些事儿，哪里就大喝一气？”岳母笑道：“你不来吃饭能省多少？我只告诉你，凤荷就在我这儿吧！有佛主保佑着！明天我带她去上学，你还要回老家去的。”海涛听她如此安排，便低头道：“在这里上学我同意，只是要累你们了。”他掏出一叠钱递过去道：“这钱就给她交学费吧！”岳父从旁拦道：“你别不懂事儿！这外女上学的钱我还掏得起，你照看好自己就成了！”海涛硬把钱塞到岳母手里。她生气道：“我可能要你的钱？按你爸说的办，照顾好自己，再想办法快成家，就算我的福气了！”

海涛看到岳父岳母如此善待凤荷，禁不住流下泪来。他悄悄转身拭去眼泪，蹲下抱着凤荷亲了亲说：“凤荷，要乖，听姥姥和姥爷的话！”便解下一把钥匙给岳母道：“这钥匙你拿着，凤荷若要回家，你们便去！”岳母接过来叹道：“好吧！以后周末能回来就回来，到这里吃饭，也陪凤荷一起多呆呆！”海涛噙着眼泪起来慢慢转身。凤荷懂事地向他道别：“爸爸再见！”他胸口暖暖地苦笑着说：“再见！”便又急转身，迎着寒风走去。远处的烟花依然在腾空飞起，与明月争相辉映。他高昂着头，像只孤鸿一般向着灯火阑珊的远方迈步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