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古泰的计划

【六月二十日/贝求里港/永墓井】

心雪结界中的凛诚抬手按在全身冻僵的士兵额头，薄薄的寒霜瞬间从凛诚的手上攀爬向了那名士兵的身体，将他封成了一座冰雕。

挥舞的长剑利落地砍下冰雕的人头，扬信转动鸣泉剑，反手刺进另一座被凛诚冻住的冰雕胸膛。

“这是霜怒吗？”扬信问凛诚。

“不是，但效果很接近。霜怒是通过地面传播冰系魔力，染上魔力就相当于染上了会扩散的霜寒，范围几乎是无限的。而我刚刚只是用源对心雪结界做出了一点修改，只有在结界内的敌人才会被冻结。”凛诚周围翻飞的雪花缓慢了下来，轻柔的像是花瓣。可扬信刚刚亲眼看见那些咆哮汹涌起来的雪花有着多么惊人的威力。

“心雪结界的用途还真多，我本来以为那只是用力感知的结界，没想到你开发了源之后还能多出这么多花样。”扬信提着锋利直朴的鸣泉翻动着井里离国士兵的尸体，被古泰教授唤为赤落将军的男人在临走前仔细地叮嘱少年们一定一定要注意细节，每一场战斗结束后都必须要确认所有敌人的死亡。

“其实冰凛国的所有魔术都遵循着几条基本的规律，无非就是物质的相关转化复杂了些。课本上的心雪结界之所以只有感知能力是因为心雪结界的基础物质只有雪花，没有冰、水等可以攻击性的元素，等到你足够熟练地掌握了物质转化，我甚至可以让暴雪夜那样的雪龙来构成心雪结界。”凛诚也学着扬信，仔细检查着每一具尸体。

“有时候我还觉得自己在魔术上面挺有天赋的，可每次在你面前就相形见绌了。”扬信笑了笑。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我还说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武术挺不错的，可和你以比就差远了。其实我的魔术天赋并不高，只是启蒙比很多人要早，而且初次接受到的教育和知识远远高于常人，给我奠定了一个学习魔术的扎实基础。”凛诚很无所谓地耸耸肩，“要说天赋，你的苏露姑娘那才是真正的天才，大部分魔术术式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明白原理和基础。”

“原来如此，这的确是我无法比拟的，我小时候都是在练骑马挥刀，虽然我的家人总是要我多看看书，可我就是静不下心来。”扬信自嘲地说。

一时间二位少年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已经彼此依靠着杀退两波离军的进攻了，此时这口井内仅有他们两个，阿妮卡老师、古泰教授和其余的凛军都已经重新回到了地下的学院本部，等待时机准备反攻；那位赤落将军独自一人提着一柄长刀去了山北，据他自己说要清理掉离国在山北的封锁线。

两个少年是凛军留在此处的诱饵，等待着离军最后的贪婪上钩。

“天亮时，阿妮卡老师就会带残余的部队向港口的敌人反击了吧？”扬信觉得在这黑暗寂静的巨井里，两个人都不说话会有一种对方已经消失了的错觉，“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从这个见鬼的地方撤出去了。”

“嗯，按照古泰教授最后的安排，我们两个守在这险要的井口作为拖延住离军攻城大部队的诱饵，那名救下我们的赤落将军去击溃山北的离军封锁线以确保我们的退路，而阿妮卡老师将带领着最后的部队回到港口内向离军停泊在港口的战舰发起突击。”凛诚点点头，“由于我方的大部队已经完全撤出了井，所以就不需要惧怕离军攻进来的风险了。他们人来的越多，对仅有我们两个人就越有利。”

“我记得这一计在兵书上叫做‘金蝉脱壳’，留下一个虚假的空壳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自己则将虚弱的本体转移等待时机。”扬信说。

“真是形象的计谋，古泰教授能在绝境里想出这样的法子也是高。”凛诚赞叹，但是很快又一愣，“等一下，扬信你从哪里看来的兵书？兵书不是和魔术、历史一样的可开发学习知识，通常只有边疆和军武世家才会专门学习兵法。”

扬信也一愣，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但听见的人是他兄弟，其实也没什么很大的问题：“唉，其实我也不能叫学过兵法，顶多只能算翻过几次，就懂了个皮毛。我家的确是军武世家，但那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凛诚默默地闭上了嘴，扬信从来不刻意打听他自己的身世，那自己也不应该因为好奇就要求对方告知。

英雄不问出处。凛诚只需要知道扬信现在是他的好朋友就足以。

“那也有很大的不同了，学过基础概念的初级魔术师和一窍不通的普通人差距是很大的。”凛诚有些惊讶。

“那回头我教教你吧，知道你对新事物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不过先说好，我的兵法学的真一般，可能还比不上我哥哥一半的水平，到时候别说我误人子弟啊。”扬信笑了笑。

凛诚看着好友脸上不自然的笑容，在心里微微叹口气。

“你是第一次杀人吗？”凛诚换了个问题。

扬信一愣。

“或者说，你是第一次主动杀人。”凛诚看着扬信的眼睛，“当你拔出了鸣泉剑时，鸣泉剑术的信息就已经融入你的脑海里了。但每一次你挥剑的动作都有所犹豫，若非敌人和你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大，换成赤落将军那样的对手，你可能会因为那短短的犹豫而死。”

扬信默默地看了看自己握剑的手，凛诚说的没错，每一次当鸣泉斩开那些离国武士的身体时，他的手都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凛诚这个少年的观察和推理能力一直都相当优秀，和扬信的朝夕相处中已经摸透了他的个性。

“算是吧，虽然我也知道这是在战场上，但那些与我素不相识的人就这样死在我的剑下，总归是有些于心不忍。”扬信叹口气。

“别犹豫了，我们还需要坚持这最后的半个夜晚，希望不要遭遇到作战经验丰富的高手吧。”凛诚在身体里凝聚魔力。

“离军的下一波袭击来了吗？古泰教授在井口布下的魔术结界没有被触发吧？”扬信抬头看了看。

“应该没有，我没有感觉到有感应。”凛诚摇摇头。

只可惜少年们还不知道的是，他们即将面对的是在魔术造诣上远比古泰高超的人。

离国国师楚道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