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苏秽沉默了一阵，便反问李灵均道：“岳丈不仅养大你，还供你读书教你修行，又花了大价钱送你到灵剑宫学艺，之后还让你当上堂主，你反过来要置周家全族于死地，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苏秽没读过书，不懂仁义道德，沦落荒原多年的他，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但是！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这种人类最朴素的道理，苏秽还是懂得的，至少，他干不出恩将仇报这种事情。

苏秽的反应，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良知的普通人，最淳朴的反应。

苏秽的话令李灵均无言以对，李灵均皱了皱眉，心里暗道：难道这小子……是铁了心要继续装傻？

好，你要装傻，本公子便陪着你继续装。

李灵均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倘若周家有负皇恩，我自将大义灭亲救黎民于水火，可若是周家并没有野心，我也是还周家一个清白，对得起家主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呃……”苏秽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亦见过不少人渣，但脸皮这么厚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李兄想说的，其实是‘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这句话吧？”苏秽的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在冷笑。

“苏兄弟也懂得这句话？”李灵均有些意外地问。

“小柔教我识字，一开始是顺着周家的吐纳法门教，但法门的字数太少，一下子就学完了，最近小柔教的是一些名人名言，像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类，当然了，这一句话也是她教我的。”苏秽直言道。

事实上，苏秽说的，便是李灵均的真实想法。

李灵均是周家的奴仆，就算脱离奴籍，依然是他一辈子也无法去除的烙印。

人人皆言周德正待李灵均恩重如山，但在李灵均看来，那根本就是一把枷锁，如果无法挣脱这把枷锁，他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南疆宗族的二当家，还必然要屈膝于一个妇人之下。

他李灵均有凌云之志，如此又岂会甘心？而只有当周家永远地消失了，他才能摆脱这命运的枷锁，一展生平青云之志。

周家确实是在利用苏秽，苏秽也是在利用周家，两者仅仅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但苏秽还不至于要诛杀其全族。

道不同不相为谋，苏秽轻叹一口气，道：“看来，这合作是谈不下去了。”

苏秽终于露出一个可以解读的表情，然而这个表情，李灵均却无论如何也解读不了！

李灵均自小便是天才，受周德正欣赏，备受周家子弟仰慕，苏秽却是仅仅为了一口果腹的粮食，也要赌上性命。

李灵均期待一展抱负，野心极大，生作人杰死为鬼雄，苏秽却只想每天吃饱，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回失散的妹妹。

李灵均自命不凡，世人皆俗，故宁可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苏秽则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二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大相径庭，注定就不可能互相理解。

“你……你……”李灵均被气的语塞，额头青筋毕露，他自以为已经好好审视过苏秽，但最终，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少年的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