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秽和慎嗔就蹲在路边，一溜嘴地聊了起来。

慎嗔和尚其实不太想搭理苏秽，奈何‘好女怕缠郎’，苏秽非要拉着他说话，他也实在不能不瞅不睬。

二人说个不停，从寺庙的事情，聊到了当初的那场比试，现在还互相研究起佛经，完全看不出停下来的迹象，愣是把郭衍行晾在一边。

苏秽不是怕了郭衍行，他只是想好好修行，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正如他当初在周家，虽然明知道周怀钦在背后搞小动作整他，他还是装作一无所知。

用通俗一点儿的话说，就是‘惹不起，老子躲还不行吗’。

苏秽的意图并不难理解，相反的，是个人都看得明白。

看着愣在一旁尴尬无比的郭衍行，周家护卫们憋着笑，穆高远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周玖儿则最夸张，一点儿脸面都没给世子阁下，居然哈哈大笑，笑得腰都弯了肚子都疼了。

郭衍行原本的设想，是拦住前往涯楼必经的官道，不让苏秽等人过去，以周玖儿的脾气，双方必然会发生冲突，届时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和苏秽周玖儿‘讲道理’。

只可惜郭衍行棋差一着，没料到苏秽竟然会反其道而行之，既然此路不通，苏秽干脆就不走了，蹲在路边与慎嗔研究佛经，摆明了要与郭衍行比耐心。

郭衍行自然不可能拉下脸，蹲下来跟苏秽说‘兄台，你理理我行不行’，他丢不起这个人。

只不过，郭衍行丢不起人，却有人丢得起。

郭衍行拍了两下手掌，道：“如今苏公子和玖儿妹子就在这儿，贱婢还不快出来谢罪？”

苏秽表面上是在研究佛经，但慎嗔说的那些‘如梦幻泡影’‘照见五蕴皆空’，他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他的心完全就放在郭衍行的身上。

听了郭衍行这话，苏秽也很是好奇那‘贱婢’到底是谁。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苏秽便看见一个人从大辇的车底下爬出来。

此人披头散发，脖子上扣着个铁环，铁环连着锁链，脸上手脚上都是血肉模糊，看着便觉得瘆人。

郭衍行解开锁链，此人便爬到苏秽身边，摇着苏秽的手臂，祈求苏秽能够原谅她的罪过……

苏秽此时才终于看清楚，这人不是别个，竟然是那位天香楼排行第二的红牌姑娘林瑾。

只不过，那‘排行第二’前面，恐怕要永远加上一个‘曾经’了。因为此时的林瑾，已经容颜尽毁！

郭衍行冷笑着说道：“瑾儿姑娘因为耽误了表演，说是无论如何都要赔罪，就算是一辈子做牛做马都愿意。

本世子为人最讲道理，又最晓得怜香惜玉，又怎么舍得瑾儿姑娘一个弱女子，一辈子做牛做马那么辛苦呢？所以本世子便让她当王府的宠物狗，给她一个赎罪的机会。”

经郭衍行如此一说，大家都明白林瑾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很显然，林瑾是被郭衍行当成一条狗，用锁链拴在大辇之后，一路从洛襄城爬到树头村，恐怕还有一段时间是被拖着在地上滑行……

被这副模样的林瑾苦苦哀求，苏秽这佛经是听不下去了，慎嗔也同样说不下去了。

苏秽终于从蹲着的姿势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四脚着地趴在地上装狗的林瑾，又静静地看了郭衍行一阵，道：“世子阁下，不如您就放了她吧？”

“这贱婢甘愿当我王府的狗，本世子也没有办法。”郭衍行用一副无奈的表情说着风凉话。

此时，苏秽突然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世子有兴致下棋不？不如咱们来下一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