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寒露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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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昊在夏家台子村的拆迁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就是还有三户房屋矗立着,其他的都拆除完毕,现场正在清理着。

副镇长许东天和拆迁办主任刘金学前来查看拆迁现场清理情况。

许东天指着前边,说:把这里那里赶紧清理好,市里马上就要来观摩现场了,不能有半点闪失。

陈元昊擦把汗,说:许镇长,我们是管着拆迁的,拆完了,清理现场应该找包片的人了吧。

许东天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说:你们人还在,还是你们的事,等点评结束了,你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陈元昊叹口气,说:这个活啊,以后别再找我了,真是干够了。许东天笑道:咋了,才拆了一个村,就犯难了,我们基本天天忙活着拆迁,怎么办呢?

陈元昊哈哈道:我们怎么能和你比啊,你是领导,我们是干什么的,就是干活的。

刘金学指指远处还矗立的房子,说:那里还有几户吧,还没拆完吗。

陈元昊白了刘金学一眼,说:你刘大主任是这个村的大组组长,这是留给你的,不能白当一回组长,连点活都不干吧。

刘金学哼了声,说:我忙着全镇到的拆迁,那些活你替我干?

陈元昊也哼道:你主任的活,谁能干了啊,没有你,全镇就没法拆迁了。

许东天说:你们俩啊,见面就掐,老陈,这次拆迁点评完成后,镇上要进行表彰,好好干啊,你是最有希望的。

陈元昊当然很希望用一次表彰来证明表现自己,但他嘴上却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什么表彰啊,表彰也是干活,不表彰也是干活,反正就是干活的。

许东天笑道:老许,你这个态度还是好的,别是发牢骚啊,要荣辱不惊吗。

许东天他们刚走,李德军他们就来了。李德军说:陈所,大热的天,我们还在这靠着,我们已经完成拆迁了,还守着这清理,没完没了了,中午你得请大家客。

刘冰洋说:你忘了上次中午喝酒,让书记批了,还敢中午喝酒啊你。李德军骂道:你懂个屁啊,我们中午吃饭,谁说喝酒了。

孟令媛说:反正我是不喝酒。李德军说:小孟,你不喝酒,刘冰棍喝,你的酒他替你就是。刘冰洋骂道:你个铁拐李,你的腿好了啊,扒房子怎么没把你砸里面。

李德军故意瘸了下,说:这不还不行吗,都是你闹的,没你的事,我怎么会砸着腿,还不是为了救你。

刘冰洋说:算了吧,你是看见里面有个好东西,要去拿,结果屋子塌了,活该倒霉。

陈元昊看看李德军的腿,说:真的还瘸着啊。刘冰洋笑道:他那是装铁拐李装习惯了,改不过来了。李德军拿起一块石头打向刘冰洋,骂道:砸烂你这根臭冰棍。

大家正说笑着,镇书记郭佳兴坐车来了。后面跟着镇上的几个领导。

陈元昊忙迎上去,说:郭书记您亲自来了。郭佳兴点着头,又看看工作队员,说:大家都在啊。陈元昊指着他的队员,说:大家忙活一个多月了。郭佳兴望着阳光下雾腾腾的拆迁现场,说:嗯,大家干劲还是不错的。

这时张坚强跑上来,说:郭书记来了。郭佳兴笑着说:老张,下步就住上楼了,环境和生活越来越好了,应该高兴了吧。张坚强说:嗯,还是住高楼好,这次拆迁陈所长他们可是受了大累了,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瘦了,群众的工作难做,但基本都完成了。

郭佳兴说:拆迁搬迁工作,确实受累,但也锻炼人的意志,他们干得不错。又指着远处,说:哎,那里还有几户没拆啊。

张坚强看着远处,说:嗯,还有三户,都是家里有事,利益牵扯着,最难办的几户。

郭佳兴点点头,说:看来,在利益面前,谁都比谁牛,不过,对这几户,能做工作,还得做工作,能拆除了最好,东庄子还有一户没拆,你们最好是一户也没有。又回过头,对陈元昊他们说:过几天市里就要点评了,镇上的拆迁工作队,转为现场清理和准备队伍,只要一天不点评,我们就一天不撤。

陈元昊马上表态道:我们一定按照领导要求,靠在现场,直到任务完成为止。

郭佳兴走后,李德军说:陈所,刚才书记表扬你了,这客你得请了吧。陈元昊望着远处,就像没听见。李德军故意站到陈元昊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陈元昊挪了挪步,说:你闲的慌了吧,去帮着他们拆屋去吧。

天太热,大家都躲在一棵还没杀伐的树下,互相说笑着。

李德军又站到陈元昊面前,说:书记刚表扬了你,你马上就高大的看不着人了,变的也太快了吧。

陈元昊扒拉一下李德军,说:你去看看那边现场清理的怎么样了,闲下来就痒痒是吧。

李德军笑道:做工作做习惯了,一霎没活干,就难受,所以,才叫你请客,你却装作听不见。

刘冰洋说:李德军,你不是闲的难受吗,去做那三户的工作去,只要你做下一户来,别说陈所,我也请你客。

李德军骂道:这根臭冰棍,

这么热的天,还没化完,真他娘的邪乎啊,我看看这是根啥棍子。说着,伸手就去掏刘冰洋的下身,吓得刘冰洋溜的跑远了。

李德军还在嘟哝让陈元昊请客。陈元昊说:还请客呢,你没听见郭书记说了,东庄子只还有一户,我们是三户,这是在批评我们,你们难道还听不出来吗。

李德军说:我们的工作多难做啊,剩下这些户数还多吗,再说了,我也没见郭书记批评我们,我只听见他表扬你了。

张坚强还在喷云吐雾,说:郭书记的意思我也听出来了,如果能做工作,把那三户拿下来更好,如果做不到,那就那三户,也妨碍不了大局了,这已经是我们最好的结果了。

李德军说:张书记,你说我们做工作这么累,这么执着,陈所应不应该请客啊。

张坚强笑道:我说你德军同志啊,就会朝着陈所来,你们请陈所一个客不行吗?刘冰洋说:张书记,你说的有道理。孟令媛说:你们不请,我请陈所客。

李德军指着俩人,说:吆吆,你俩啊,一个是舔腚的,另一个是拍马屁的,一唱一和,有点夫妻相啊。孟令媛骂道:又胡说八道了。

陈元昊说:都闲的难受了吧,马上分成四个组,每个组三人,去盯着现场清理去。

市里点评终于结束了,镇上开会对点评和拆迁工作进行总结表彰。东庄子包村工作组被评为优秀工作组,大组组长邢向利被评为先进个人,夏家台子包村工作组只评为先进组,个人没事。

会后,镇书记郭佳兴还专门把陈元昊和邢向利留下,在接待室请他俩喝了一杯茶。郭佳兴说:镇政府对你们的工作表示满意,这次市里点评也很好,特别是东庄子村各方面都做得很到家,希望你俩以后的工作再接再厉。

走出接待室,陈元昊的头一直发晕,郭佳兴说了些什么,他一点都记不清了,只知道邢向利受到表扬了,而他却没有。正在兴头上的邢向利追上陈元昊,说:老兄,终于完成任务了,我请你吃饭去。陈元昊顾自走着,全然没听见邢向利在说什么。邢向利笑道:哎,陈所,你在思考世界大问题啊,还是思考国家安全啊。

陈元昊瞪他一眼,说:你吃你的去,我还有事。邢向利说: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都完成任务了,我们高兴才是,我请你吃饭也是为这个。

陈元昊摇着头,说:我们组说好的,中午我们一起吃饭。

陈元昊回到土管所,所长王明智见到陈元昊,笑着说:英雄归来了。陈元昊摆着手,说:唉,还什么英雄呢,没落下一大截就算好的了,好歹是完成任务了。

王明智说:中午请你和冰洋吃个饭吧。刘冰洋正好在场,他看看陈元昊。

陈元昊说:谢谢所长的好意,这不,他们干完活了,非要我请客不可,要不,你也一块去吧。

王明智说:你们拆迁完成了,是得好好庆贺一下,我就不去了,拆迁也没给你帮上忙。

陈元昊和他那些队员们,又是在之前吃饭的那个饭店。还是两桌人马,只是不同的是,人们经历了一个多月的驻村生活,彼此都熟悉了,嘻嘻哈哈,说话打闹着,气氛热烈。

陈元昊眯眼看着他的队员们,他这桌子七八个人,刘冰洋和孟令媛就在这桌。李德军在另一桌主持着。

刘冰洋给陈元昊倒了一杯水,说:中午不能喝酒,就喝点水吧。孟令媛也给其他人倒着水,说:还是喝水好啊。

陈元昊喝了口水,看看另外一桌,说:李德军呢?李德军正在和其他人吹牛。刘冰洋叫道:铁拐李,陈所叫你呢。李德军站起来,说:陈大组长,你有什么指示?

陈元昊笑道:你不是天天吆喝请客喝酒吗,那酒呢,怎么没见酒啊。

李德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陈所,你又说笑了,我知道中午不让喝酒,不喝就不喝呗,喝点饮料也中啊。

陈元昊说:这可能是我们作为一个组来说,最后的聚会了吧,从明天开始,又不知道要干嘛了,所以,能喝点还是喝点吧,下午都不要回单位了,放假回家休息去。

李德军拍着巴掌,说:还是陈所安排的好,大家都听清了,能喝都喝。又回过头,拽一把刘冰洋,说:冰棍,干吗还愣着,拿酒去啊。刘冰洋嘟着嘴,说:都是你胡吆喝喝酒,我又不喝,谁喝谁拿去。

李德军把刘冰洋提留起来,说:你这根烂冰棍啊,快化了吧,你不喝,陈所还喝呢,走吧。

一会,上了菜,每桌四瓶酒。陈元昊叫刘冰洋倒好酒,端起酒杯,说:大家一个多月都辛苦了,在这里,我敬大家一杯酒。说着,一仰头,杯中酒就没了,呛得陈元昊捂着嘴连连咳嗽。

刘冰洋瞪着眼,说:陈所,你这是不要命的喝法啊。孟令媛关心地说:陈所,赶紧喝水吃菜,压一压就好了。

李德军回头见陈元昊都喝了,便说:来,我们也一口闷。其他人都摇着手说:一口喝不了。

陈元昊喝口水,又吃了两口菜,这才缓过劲来,说:你们愿意怎么喝就怎么喝,愿意喝酒就喝酒,不愿意喝酒,就喝

饮料或者水。

陈元昊又是两桌轮着喝,还没全喝下来,就喝的歪头打瓜,满嘴胡乌拉开了。

李德军还要和陈元昊喝,被刘冰洋骂了一通:铁拐李,你个不看事的家伙,要不是你非要着喝酒,陈所能喝成这样吗,你自己能喝也就罢了,非拽着别人喝,没有二两猫尿,你就活不成了。

李德军已经喝了不少了,一把搂住刘冰洋,醉醺醺地说:怎么了,你还喝的太少吧,来,咱俩再喝点。

刘冰洋使劲推了一下李德军,说:去你的吧,谁和你喝酒。李德军又端着杯子趔趄着,硬往刘冰洋嘴里灌酒,说:就是毒药也喝了它。

刘冰洋夺过杯子,扔到地上,说:看你喝酒个熊样。李德军抓住刘冰洋的衣领,说:把杯子给我拾起来。刘冰洋也抓住李德军的衣领,俩人扭在了一起。

众人见状,忙上来连劝带拉,把二人分开了。孟令媛说:看看你俩啊,喝酒不喝酒不要紧,还动手了。

这时,陈元昊早趴在桌子上,快睡着了。大家匆忙吃了饭,刘冰洋和另外一个人架着陈元昊,走出饭店。还没上车呢,就见镇书记郭佳兴也走出饭店,吓得刘冰洋、李德军他们赶紧退到一个角落里,直到郭佳兴上了车。

孟令媛说:你们还敢喝酒啊,又差点叫书记碰上吧。一个说:书记也是来喝酒的吗?李德军打着手势,说:管他呢,他喝我们也喝。

孟令媛哼道:那刚才,你别吓的像个缩头乌龟啊。

刘冰洋安排着把陈元昊送回家,刚上车,陈元昊就要下来。刘冰洋说:陈所,中午喝了就,还是回家吧。

陈元昊打着手势,说:那里也不去了。孟令媛见状,也过来,说:陈所,单位你是不能去了,还是回家好。陈元昊歪斜着身子,乌拉着:去朋友那里喝茶去。

刘冰洋让人把陈元昊送到了吴良凯厂里,陈元昊刚下车,就歪倒在地,送他的人,立即去扶陈元昊。

这时,刚从外面喝酒回来的吴良凯看见这场面,笑哈哈地说:这是谁啊,在那喝的。陈元昊眯着眼,说:没喝酒,喝茶去。可陈元昊刚进吴良凯的办公室,还没开始喝茶呢,就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了,陈元昊才醒过来。他睁开眼就往外跑,说:这是在哪里啊?吴良凯正站在门外和人说话呢,见陈元昊往外跑,便说:又咋了,书记又要召集开会啊?

陈元昊这才定定神,说:怎么会在你这里啊,我怎么来的啊?吴良凯笑道:老大哥,又喝断片了吧。陈元昊搔搔头,说:还好,没叫着开会,不然,唉,怎么喝的啊。

吴良凯说:还说呢,我和你喝酒,你也没喝成这样,和他们喝酒,你就往死里喝,今晚也别走了,继续喝,冲冲酒就不难受了。

陈元昊摆着手,说:唉,没办法,都是叫工作逼得,你看你多好啊,再看我们,拼着一个命,拿着可怜的钱,收入和付出不相称啊。

吴良凯说:我早就说过,我正要扩大规模,你拿钱往我这里投资啊,咱们一块赚钱多好啊。

陈元昊说:我有钱还用着投资了,关键是没钱。吴良凯说:你怎么没钱啊,冯光玲的钱,还不就是你的钱啊。陈元昊说:她的钱我动它干嘛。

吴良凯说:你看你啊,她的钱还不是你的钱啊,你拿来,咱们可以钱生钱啊,死钱放那里干嘛,再说钱在哪里你说了也不算,投了资,生了钱,你就说了算了。

陈元昊点点头,说: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那我要回去看看,怎么筹集钱。

太阳快要落山了,陈元昊回到家,由于喝酒的原因,身上还难受,便躺在床上,玩着手机,突然见微信在闪烁,打开,却见孟令媛发过来一条微信:陈所,你中午喝的太多了,现在还难受吗?

陈元昊马上想到了那个身材匀称,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正笑嘻嘻的看着他。陈元昊马上回道:谢谢关照,现在好多了,就是头还有点晕。

孟令媛又发道:多喝点茶解解酒,知道自己不能喝酒,以后就少喝点,否则难受啊。

陈元昊发道:这次包村,只有你一个女同志,但你表现很好,值得我们男同志好好学习。孟令媛发了个害羞的表情,然后是文字:陈所,你这是抬举我了,我这是第一次下村,你对我帮助最大,真得谢谢你,我也看到了你的能力和水平,你是我佩服的人。

陈元昊没想到孟令媛这样高看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发道:别那么说,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孟令媛发道:真的,你有能力有水平,拆迁是多难的事情啊,还不是在你的指挥下完成了。

陈元昊只想笑,孟令媛还是个孩子,看问题有些激进片面。陈元昊发道:你刚参加工作,对一切都很稀奇新鲜,看着都好玩,等你锻炼成长了,再回头看这些,那就微不足道了。

孟令媛发道: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佩服你,你真的棒。陈元昊觉得不能再和孟令媛聊了,再聊下去,有点暧昧的味道了。便发了一个表情包:谢谢啦。孟令媛也发了一个表情包:你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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