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昭接过了无间带来的两个匣子和一个包裹，一一清点之后满意地笑道：“我果然很有钱——这个给你，还你买房子的费用。”
“不必，我送你的。”
柳昭大方收回：“我就知道你不会收，也没打算真的给你。”
“……”
“我觉得还差个什么。”
无间明知故问：“重要吗？”
“应该不重要，毕竟我记不起来……你差不多把所有东西都打包过来了，辛苦。”
无间坐在他身边：“不介意我多留一阵吧？收拾新房子，再给你添几件新衣服。”
柳昭笑道：“好啊。”
无间再给柳昭安排了两个看着机灵能干的用人，着重吩咐他们要掌握柳昭行踪。停留一个月后，无间终于向柳昭告辞，并强调自己随时会来看他。
“我有一个感觉。”柳昭对无间笑道，“你在怕我自寻短见。”
“……”无间不好意思地点头承认，“有这个担心。”
柳昭给出承诺：“放心，我可以明确地答应你——永远不会。虽然不知道今后要做点什么，但我很有信心能把事情都做好。”
“好。”
无间有时半个月来一次，有时一个月来一次。柳昭第一个月盘下了一个茶馆，第二个月盘下了一个酒楼，第三个月收购了长黎山最大的山庄，成为连城主设宴都要邀请的贵客。
他对挣钱充满热情，同时秉持着乐善好施的品格，成为长黎山民众崇敬的对象，无数女子为他写过书信，每当出行都如同潘车掷果。他的生活一帆风顺，然而到了夏季炎热之时患了痨病。
他发现得及时，不断吃药压制，然而空族之力击垮过他的身体，他体质比预料的还要差些，病情快速发展，到他快要踹不过气的地步时，他不得不给无间写信，让用人以最快速度把信送往城中灵师的驻守处，请灵师把信件寄出。
驭灵纸飞了两天才到无间手中，无间和唐岚赶回柳昭住处时，柳昭已经病得说不出话，所幸还剩了半口气。
有了最好的药物支撑，外加天玄境的双倍气运，柳昭依然是熬了一个月才痊愈。唐岚很是心疼，要柳昭跟随他离开，今后一直陪在他身边，柳昭坚决拒绝，但保证自己今后一得病就立刻写信给他们。
半年后，柳昭的目光已经越出长黎山，准备前往王城所在的洛宁城继续发展，在出行前，他把这个变动写信告知无间。
他已经托人在洛宁城置办了一套宅子，带着一队人马和物资前去落脚。无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车厢顶部，引得仆从一阵呼呵，大喊“刺客”要打他。
车内的柳昭下令：“是我朋友，继续走。”
骚乱快速停止，无间跳下车顶钻入帘中，在柳昭的旁边坐下。
“带来了什么？”柳昭对他抱着的包裹产生好奇。
“点心，还有药，怕你路上生病，以后也能用。”
柳昭看他打开包裹：“这个我吃过，九水乡的金丝糕，不过我吃的是冷的，你送来的还热着。”
九水乡离长黎山很远，无间询问：“谁送你吃的？”
“一名员外郎，刚从外地回来，有事拜托我，顺便送了我一些南方著名的吃食。”
“是不是吃过天南地北很多东西了？”
“确实，我认识的人很多。”
“我以后还要带给你吗？”
柳昭不客气地拿起一块放嘴里：“当然了，你带来的最新鲜。”
等他们安静地吃完糕点，无间再询问：“我以为你会永远留在长黎山，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我像是没有野心的人吗？”柳昭露出笑意，“我觉得我以前的视线太狭隘了，为什么非要做灵师呢？要是一开始就去从商，以我柳家的家底和身份，我现在怎么都该在王城中掀起腥风血雨了。”
“然后呢？”
“然后指不定会推翻什么东西，加快历史现代化的进程。”
“……你说话小心点，万一被关起来，我去捞你很尴尬的。”
“放心，我知道人界的禁忌。想要真正做些有益的事，钱和权利必须要有，我很高兴我能享受到其中的乐趣，这比我做灵师的成就感还要大。”
无间点头表示肯定，漫不经心地提起：“话说，这么久了，那些忘记的事，你都记起来了吧？”
柳昭暧昧地瞥他：“要是记起来了，你要如何？”
“我刚练成大清心诀不久。”
“我不会让你练手的。”
无间轻轻一笑，继而沉默。柳昭搭住他肩膀，转而去安慰他：“我现在什么都好，感激的话，我觉得没必要对你说，我做错的事，你也没有怨恨我。这样不就够了吗？何必想更多呢？”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柳昭摇头，右手搭住无间的胸口：“不知，但我觉得你也形容不出。”
“……是，我很想问你，你如今还有没有那样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无间再沉默一会儿，忽然大胆地凝视他：“就好像心里是空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把它填满，你站在顶端，觉得自己魂魄终有一天也要陷落。”
柳昭认真听着，却轻松笑道：“无间的形容越来越生动。”
无间继续看着他：“你能理解吗？”
“能，当然能。”柳昭抬起的右手有一丝颤抖，落下去搭住无间手背，依旧轻柔地回应：“这种感觉已经陪伴我十多年，而且可能永远不会消失，我只能不断前进，才能远远把它甩在后面。”
“你会停下来的。”
“我也等待着那一天。”柳昭转而告知，“我写信给行雁了，叫他来洛宁陪我，和我一起住，所以你不用怕我寂寞。”
“嗯。”
在洛宁城，柳昭很快也有了自己的产业，通过售卖胭脂和香料起家，继而开张了首饰铺。所有首饰的款式都是他自己设计，匠人打造的质量他亲自把关，因此每一样物件都巧夺天工品味上乘，得到贵族小姐们的热捧。
有时他会顶替掌柜坐在店里，耐心地一点点錾刻金器表面的纹路，引得跑腿丫鬟们为他痴迷。丫鬟们会把神仙店长的样貌和语态描述给小姐们听，不久之后，就陆陆续续有闺阁中的小姐前来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