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彬笑道：“办法总会有的，先休息吧，天玄境不就求个‘缘’字吗？再等等。”
白舒雨起身：“我去别处睡，明早天亮时来此处集中。”
“我也去四处看看。”成晄行礼告辞。
无间跟着白舒雨前往王乐旧址深处的祠堂，麒麟悄无声息地跟在无间身后。无间突然搭住白舒雨肩膀：“怎么了？”
白舒雨继续往前走，只是抬手擦向眼睛，双目出现红丝，侧头对无间笑道：“没事。”
“难过了吗？”
“啊，有那么一瞬间。”白舒雨坦诚地承认，“说不出来的滋味。”
“想你儿子吗？”
“别提他，想到我就头疼。”
“……”无间点头，不再多问此事，转而说道，“我隐约觉得……突破口在柳昭身上。”
“你一厢情愿。”白舒雨拍无间后背，“你已经到这一步了，他可不会再像你印象中那么无所不能。”
“可以把推衍术教给我吗？”
白舒雨见他如此有干劲，眯眼笑道：“好啊。”
祠堂内，无间默念玉衡推衍术的心诀两个时辰，不知不觉地倒在地上睡过去。
柳昭在冰凉的地面上苏醒，睁眼看见自己身处人族居住的地方。这里空间出奇地大，四周有序摆放十二个书架，一根巨大的梁木斜杠在左右两个书架之间，上面留有空族的无数爪痕。
他所熟悉的空族武将就蹲立在梁木上，行动依旧受他掌控，安静地保持休息状态等候他下达命令。
这里是……
当时有数十只空族出现在地殿，其中生长有两对羽翼的空族径直降落在他身前。
他本有机会逃离，然而被控制的武将却被武神诱发了来自本能的恐惧，没有听从他的指令，而是全身战栗地蹲在地上，收拢翅膀恭迎王者前来。
数十只空族立刻切断了他的所有退路，把他围困在地殿之内。
他知道前方是武神，武神前来寻找他的武将。
拼死一搏，他或许有逃生的机会，但他的理智没让他立刻冒这个风险——
武神以人族礼仪伸手邀请：【随吾前往长虚之境。】
……
想起来了，这应该是长虚界。
空族占领了天原的中枢。
【尔抛人族之身，入吾族之体。】
他自愿跟随武神前来。
他被空族抓上高空。他从未到过如此高的地方，艰难地忍受稀薄空气引发的眩晕，呼吸困难几个时辰后，最终陷入昏迷。
醒来就在藏书阁内。
装载炼魔的戒指被放置在地殿中，没有人能再对他说话。他的内心空空荡荡，说不出有什么悲喜，木然地走向书柜抽出一个卷轴，打开看见他前所未闻的术法。
内容晦涩难懂，几百年前的文字与现在有很大的不同，许多语句他只能根据前后文来推断。他抽出另一个卷轴，想要找到更靠近当前时代的内容，却发现这一卷时间更为久远，所有文字的形体都发生了改变。
“年轻人。”
轻柔声音响起，柳昭转身仰头，见到书架上坐着一名衣衫素雅的女子，大约三十余岁的模样，头发梳成垂云髻，面庞憔悴消瘦，神情平静娴雅。
柳昭料想她也是被抓来此处的灵师，从容行礼：“晚辈初霁，请问前辈名号？”
“云水荷。”女子略微点头表示回礼，用不明褒贬的语气轻声感慨，“初公子很适应此处。”
柳昭微笑着点头表示默认。
云水荷缓缓闭眼：“希望初公子能领悟书卷内容。”
“不明白会如何？”
“成为空族食物。”
柳昭立刻会意，先前必定也有不少灵师被掳到这里，但都因为无法解读藏书内容而被空族分食。由此他也可以确信眼前这女子并非常人，要么是个有着能够连贯古今的智慧，要么地位特殊，空族暂时没有对她下手。
“我想尽力保全自己，希望云仙子能指点一二。”
云水荷摇头。
柳昭感觉出对方的态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宁可我这无辜之人死于空族口中，也不愿给空族半分的好处？”
云水荷的眼睛又缓缓睁开一条缝。她虽然无法施展力量，但属于天玄境的直觉还没有消散，平静道：“我虽不知你是谁，但觉得你死于空族之口，并不无辜。”
柳昭保持微笑，极其自然地赞扬道：“好狠的心，十分有特色。”
云水荷没有恼怒的精力，也依旧平静道：“能如此说话，想必初公子有着很大的来头。”
“不大，只是心智有些异常，有说话不当的地方，冒犯了。”柳昭诚恳地俯头道歉。这个时候，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能隐约感觉到，在力量增强后，自己处事的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对此，他已经不在乎。他说不出是走到这一步真的不在乎，还是因为魔道和空族的力量改变了他的意识，让他丧失了某一部分感情。
对于不在乎的原因，他也不在乎。
云水荷无奈摇头：“请便。”
柳昭认为这极可能是一名被囚禁的天玄境，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向书架。
休息的武将忽然把眼睛睁大，在柳昭的意志操控下飞向书架两丈高的顶端，把最上方摆放的一支匕首扔下去。
云水荷默默把柳昭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逐渐揣摩出他与空族的关联。
空族会定期把食物送进来，云水荷从没有吃过，柳昭饿了会吃一部分，剩下的就由武将吃完。
柳昭一边看书一边问云水荷：“前辈真的准备饿死？我出去后可不会四处宣扬你的高风亮节。”
“你不见得能出去。”
“只要活到一个特定时间，自然能出去。”
“你指望有人救你？”
“当然。”
“初公子出师何门？”
“我不配道出我师门。”
藏书阁的门被风掀开，武神快速扑入室内，在书柜中央翻转身体扼住惯性，缓缓落在梁木上收拢羽翼，神情和善地凝视柳昭。
柳昭起身向武神行礼，呈上一百三十二年前收录的《九绝冷月圣谱》：【已破解，你能学会。】
武神把这本书翻看一遍，嘴角流露微弱的笑意，小心地把它递还给柳昭：【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