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人间蛇吞象and最后的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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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盼望的晴天还没有来,先锋官高’辉倒是回来了——去的时候带了一万人,回来时只剩下他一个人!

李景隆在听崩溃了的高’辉说完他噩梦般的作战经历后,直接大声下令将其“军法从事”。强装的愤怒是为了压抑内心的恐惧——朱棣,带着那支传说中的朵颜三卫骑兵队真的来了!

何富贵现在身兼多职——谋士加翻译,跟着宁王的副将学的一些蒙古话现在派上了用场,他将燕王朱棣的军令传达给朵颜三卫的指挥官——命令朵颜三卫直接攻击南军中军大营,务求速战速决。

朵颜三卫的指挥官拍了胸脯,大喝一声,带着身后的骑兵队如狼群般冲向郑村坝南军大营,如入无人之境,杀得对方兵士哭爹喊娘。

前方军士很快回报,朵颜三卫已经连续攻破南军五座大营。朱棣注视着战局,一言不发。

又有军士回来禀报,说南军紧急集结,开始围剿朵颜三卫,战况陷入胶着状态。

朱棣打过很多仗,但是眼前的这一场仍然前所未有——几十万人在他的根据地——北平城下打得天昏地暗、堆尸如山。对于他而言,早就没了后路,唯有向前搏杀!

朱棣自言自语道:“双方僵持不下,于我方大大不利,他们耗得起,咱们可是耗不起,必须速战速决!”何富贵点点头,问道:“大哥有什么高见?”

朱棣望着帐外,缓缓道:“李景隆,我来了!”

朱棣亲自率领一队人马开始冲击南军中军大营,兵士边冲边喊:“燕王爷来啦!燕王爷来啦!”

南军兵士正杀得兴起,听到喊声居然自动让出条路——毕竟,这位王爷咱们可惹不起,只好躲得起了。

朱棣眨眼之间已经冲到中军大营,砍瓜切菜般左冲右突。李景隆不得已,在亲兵的保护下开始紧急转移,指挥中枢一动,情势再变——北平城城内的守军居然也杀了出来,马建成、张玉等人各自带领精兵开始冲击南军大营的左翼!李景隆慌乱中调兵遣将急于应付,孰料,刚拆完东墙补了西墙,右翼杀声四起——何富贵、鲤鱼所部居然也开始了进攻!

惊魂不定的李景隆眼看着三路敌军居然敢、真的能以小博大合围自己的大军!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号令兵士用命,一边慌不择路地为自己逃命——现在,只剩下’身后的南方没有敌军了,我得赶紧跑啊!

在前开路的亲兵忽然往后飞来,几乎将他的战马撞昏过去——原本唯一安全的后方居然也有了进攻!看清楚了,是数以千计的道士在一个矮个子的带领下抄了他的后路!

在鲤鱼的保护下紧盯战场变化的何富贵惊奇地发现,哪位矮个子的带头人居然是许久未见的三宝太监!当下恍然大悟——消失许久的他自然是奉了朱棣的密令,去武当派各地道观联络召集帮众,他们的意外出现可算是压倒李景隆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溃败,由外而内、再由内到外的大溃败!

李景隆带着不到三万人终于突围,狼狈向南逃窜。副将趁着间隙向他谏言,说叛军本就善于陆战,不如到大运河乘船南行,即使再遇到敌军,凭着己方三万人的规模,谁也无法抵挡。

于是,在逃出主战场后的半天时间里,李景隆余部抵达了大运河,以朝廷的名义命令河里的所有民船统统帮着搭载官兵。这些渔民的态度出奇地好,热情招呼官兵上船,不用他们出言号令,积极主动开始划船南行。李景隆坐在船上喘气,回望主战场,已经陷入一片火海——兵士禀报,叛军趁着北风开始放火,没逃出来的南军怕多是葬身其中了。

朱棣看见北风乍起,自然想到了放火灭敌,可是正如何富贵所言,“放火只是手段,如果可以逼降南军,收获这么多的生力军岂不是更加有利?”于是,大火烧掉了南军连成片的营帐,也烧掉了他们仅存的一点信心——放下武器,归顺朱棣,该是他们唯一不傻的主意。

投降的南军很快变得心安理得,因为他们的主帅李景隆不久也将投降朱棣。

李景隆还在庆幸自己逃得快没有陷入火海,却发现坐的船居然开始进水——船漏了!划船的渔民也露出了真实的面目,他们脱下了渔民的外衣,露出了写着“沧”字的统一粗布衣服,从腰里掏出了长长的绳子——沧临派在此埋伏,已经整整一天了。

李景隆指挥着亲兵与“艄公们”拼命,自己仗着小时候学会的游泳技能,咬咬牙跳入了刺骨的河水中,奋力向岸边游去,活命要紧,这是本能。游到了岸边,却发现此处的运河沿岸极为陡峭,常人很难爬上去,这时一根绳子垂了下来,出现在李景隆的眼前。

水里的李景隆冷得牙齿格格作响,想都没想就薅住绳子爬了上去,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终于爬上了岸,一抬头,心里冒出来一句话——“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大大的“洪”字粗布衣服映入眼帘,一个年轻人一手提着绳子,一手持剑对准了他。洪洞派最后的拾遗补漏,彻底击垮了李景隆残存的一点希望。

李景隆大军惨败的消息传入京师,惊呆了小皇帝朱允炆,范丽华的亲密爱’抚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

大殿上,黄子澄几个人还在无休止的争吵,却拿不出一个像样的主意,那个总是出人意料、却往往能办成事的“死太监李彦”至今杳无音信,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龙座上的小皇帝红着眼睛四处逡巡,底下的大臣们闭了嘴,低着头,回避着他的目光,终于,那个皇爷爷亲自选定的托孤大臣方孝孺迎着他的目光站了出来。他举荐了一个人——徐辉祖。

小皇帝沉默了,徐辉祖这个名字,在早先选帅时就曾被提到过。论能力,眼下的朝廷武将中已经无人可及;论资历,他是开国功臣、魏国公徐达的长子,年富力强,经验丰富;但问题的关键是,他也是朱棣的燕王妃徐丽慧的胞兄,面对着亲妹妹、妹夫及一帮外甥,他能全力抗敌吗?

方孝孺慷慨陈词:“……皇上,臣举荐徐辉祖将军,一是出于公心,其二,这是他亲自登门向臣主动请缨的!”小皇帝还没开口,黄子澄早就憋不住了,立即高声道:“徐辉祖主动请缨,其用心更加可疑,皇上,老臣以为此事还需三思!”

方孝孺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朗声道:“皇上,黄大人,徐将军早知朝中有人怀疑他惮于胞妹亲情不能全力抗敌,所以情愿将阖府家眷送到皇宫做人质,自己一人带兵出战!”小皇帝与群臣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三天后,率领着各地紧急抽调的二十万大军,徐辉祖开赴济南——这是叛军南下京师的必经之路,守住了济南城,朱棣叛军就到不了京师。

现在的朱棣可谓一顺百顺。

多股军力合围击溃了声势浩大的五十万南军,并拿获了敌军主帅李景隆;邢台城传来消息,老迈的耿炳文本就身有疾病,经与朱棣一战,终于撒手西去。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于是,生性大方的朱棣决定犒劳三军,该升官的升官,该赏赐的赏赐。经过检验的朵颜三卫被赏了极多的金银财宝,乐得指挥官眉开眼笑、胡须乱颤;守城有功的马建成、抄了南军后路的武当派都领到了远超月俸的赏银和两套新道袍,并被许诺日后如何如何;出谋划策并指挥沧临派和洪洞派参与“截胡”的何富贵本人没要任何赏赐,却为两派参与人员争取到了最高的赏银,尤其是,那位亲手抓住李景隆的洪洞派“李杰”(李新建)被朱棣大加赞赏,郑重“建议”何富贵向苏炳华帮主提议擢升其为九绳长老。

三宝太监带同武当派的及时出现,对这场战役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朱棣亲自端着一碗水递给三宝,笑道:“多日未见,你瘦多了,多方联络,你可辛苦了!”三宝端过那碗水,道:“王爷,您也辛苦!说起来,三宝也就是多跑了些路,应该感谢的乃是狗剩儿转交陈’瑛带来的那把梳子,道观的道长见了无不俯首听命。”

朱棣点点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马建成,低声道:“张真人退隐多年,连徒弟孙碧云都去世了,外界原以为马建成早已牢牢控制了武当派,孰料……”微微摇了摇头。三宝点点头,并不多言。

朱棣沉吟道:“三宝,你又立了大功,该赏你点什么呢?”三宝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朱棣笑道:“我知道你身为穆’斯林,想去圣地朝觐,那得需要远赴海外,我朱棣早就向你承诺,日后一旦功成,必定帮你实现夙愿。”三宝显出少有的激动,使劲点了点头。

朱棣问道:“我记得你的本名叫‘和’对吧?”三宝道:“正是,属下本名马和,父母为我取名为‘和’,自然是祈愿世道平和,我能平安长大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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