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府内小厮奴仆倒地不起，血泊蔓延，他以今生最快的速度跑入内院，看到陈师满身是血时，他疯了似的冲开常坤等人，上去抱住他靠在自己膝上，气若游丝，他慌忙拿出随身携带的药，陈师伸手打掉了，“没用的，你制药不易，别浪费了。”

常坤见汲斯年出现，在汲府的弟兄恐怕难逃一死，他也怒了，拿刀对着汲斯年：“闪开，让我一刀结果了这忘恩负义的叛徒。”

汲斯年脸色铁青，倒出身上所有药丸一股脑塞进陈师嘴里，暗器出鞘，随随便便伤了几人后，他们才想起对方是铁面书生，除却陈师，无人能敌。

飞雪飘落，瞬间清醒，入骨寒冷惹得不住颤抖，包括心灵上的畏忌，纷纷后退几步。

皇宫城门，笙雨信浑身浴血，艰难行走，忽地倒地不起，凭一丝意志，爬也要爬到到宫城门，守城的士兵远远看到，惊得无以复加，慌忙跑出去查探，笙雨信扬起一抹笑，太好了，真怕我没有这点力气爬到城门。

他忍住想沉睡的冲动，无力咬牙，只盼望来者跑快一点，快一点，他看不见了，模糊一个点，他嚷嚷道：“武妃……武妃……”

说完，便倒下了。士兵一探，已然断了呼吸。他扛起笙雨信走到宫城门口打算报告统领，恰巧李怀清路过，认出死者正是笙雨信，吓得失魂落魄，赶紧按照遗愿送去长生殿。

凌儿看到尸体时，俯身大哭，小莓跑去戏台找娘娘，陈公子出事了。

但愿不是最坏的结果，她拼了命奔跑，最终在人潮中找到在前面看戏的武照，她跳起来招手，可惜丝竹声盖过她的心急如焚，为了不耽搁时间，她一边呼喊一边挤进去。

好在武照内力极好，远远听到小莓的声音，让她们让开一条路。

小莓冲跑到武照跟前来不及停止，她是跪着的，拉武照俯身耳边轻言，此时，李霜河看见武照的脸色忽地惨白，她推开座椅往戏台外跑去，期间竟来不及交代一言一语，且隐隐有抽泣声传来。

李霜河尤为惊愕，连忙去追，可她跑得太快了，像得了失心疯，一个劲地往前跑，撞到无数人，也摔倒无数次，跑过的路一地血痕，也不知哪儿受伤了，可她浑然不觉，跑到马棚随便选了一匹马往宫外去。

李霜河不像以前有内力在身，追了一会后，实在追不上，只能任由她离开。才想起宫女小莓，他慌忙回到戏台，尚且没来得及询问，太子匆忙而来，太子服上染了几滴鲜血。

“父皇，陈大人的贴身奴仆冒死前来，来不及说话就……死了，请父皇速速派兵前去陈府一探究竟。”

他看父皇一直注意身上的鲜血，解惑道：“这便是那人的血，儿臣从宫城门经过瞧见，不慎染上，请父皇切莫耽搁。”

李霜河闻言立即唤来吴平，却被告知他早已出发。哪还需要等口谕，途中遇见太子时，早已擅自点好几百禁军配上弓箭手往陈府去了。

陈师身系夫人性命，当然先救人要紧，至于自作主张的惩罚，事后再说吧，耽搁一会就来不及了。

她骑马飞奔在长安街上，从皇城街道的空无一人，再到人声鼎沸，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她不知道笙雨信是如何瞒过这么多人，历经多少磨难才艰难到了宫城门。

她的心好痛，好痛，几欲喘不过气来，身上是他一针一线为她绣作的锦衣华服，心里是他一颦一笑为她温柔的眉梢眼角。

她摔落地上，满身尘土来不及抖落，疯了似的拨开人群，跪在陈师面前，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汲斯年见她来了，沉声告知她，他无能为力。陈师，救不活了。

说罢，他起身离开，背着所有人低头抽泣，肩头耸动，费力压制心中苦痛，却几度晕厥。

枉为兄弟一场，连陈师都救不了。

“没关系，你知道的，我只想要你一人。”陈师细如蚊子嗡嗡的声音依旧是她熟悉的温情，柔和。

武照抱着他痛哭涕流，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别哭，我快不行了，你要好好的，我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了，好好……”

她渐渐明白了，当他倾出全副情感时，她突然想起了往事中的一幕幕，想起她忽略了的丝丝情意。

“陈师，是我负了你——”

她的泪迅速决堤，想把心中压抑多年的苦都说给他听，可他的手已无力地垂下。

终于意识到，从今以后，她孤身一人了，再也不会有人阻止她吃**葫芦，督促她练剑了，武照又哭又笑，终于发狂了，她手执陈师的银光剑，一步一步往那几个人走过去，她要报仇！

凡是害死陈师的人，就是搭上这条命，她也要他们一一偿还！你们要在九泉之下向他赎罪！复仇的怒火在心中剧烈燃烧。

“你们还我陈师！还我夫君！”武照阴冷宛如恶魔的声音，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一阵凉意从足底蔓延开来。

他们唯一的念头，便是盟主疯了。

她放肆地虐杀，汲斯年背过去不管了，任由身后呼喊惨叫，他知道武照需要发泄，不然会疯的。杀人偿命，罪有应得。

他知道世间所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也知道自己纵容武照杀人，也有自己一份私心。

却不知他们做的所作所为，所经历的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就要这么折磨活着的人吗？

武照怒气十足，斩杀常坤等人，一个不留，可那又能怎样，他再也回不来了。

她跪在陈师冰凉的尸体前失声痛哭，大雪纷飞，陈府一片狼藉，很快附近的人都知道了，跑来看热闹的也有，伤心痛哭的也有，闻着无不悲戚哀嚎。

汲斯年泣不成声，一滴一滴男儿泪落在他曾经跳动的胸膛上。

吴平赶到陈府时，看到的是满地狼藉，尸横遍野，鲜血凝结成晶莹的雪珠，纷飞大雪亦无法掩盖。

李霜河很快得知消息，陈府无一生还。震惊全国，君绍钰与凉王等人闻声而至，见武妃抱着陈师不肯撒手，不禁悲从中来，安慰的话无法开口。

今年以来，突如其来灾祸不少，唯独没想到动荡安稳后，陈师在这关头离开人世。

曾经受过他恩的人涌向陈府，自觉穿上丧服，一时之间，陈府门口人潮拥挤，却静谧无言。

黑色的祭服，静止在这一刻。

她的声音嘶哑，干涸的喉咙像他曾赐予的悲欢离合，最终只有痛，痛彻心扉。

我再为你唱一曲情丝绕指，能不能别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