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恩的视力情况的确很严重，走出房间的一路上，他好几次都需要向佐伊和雷耶询问迎面走来之人的名字。

他的年纪其实也没到老花眼多半找上门的程度，关于家主视力衰退的原因，他没有亲自给过解释，家族内部毕竟靠谱的一种猜测，是觉得索恩时经常在实验室内研究化学药剂和昆虫毒物，因此毒气侵体患上了一些炼金术师的职业病。

但也有人信誓旦旦的表示，伯爵大人的眼睛是在战场上让硝烟给熏了，似乎也说得通。

最接近传奇故事的一种说法是，伯爵因为珍妮夫人之死太过伤心，哭了三天三夜，泪水都眼睛都给泡坏了。

想到珍妮夫人，雷耶也是有些感慨，身为那位广受尊敬女人的女儿，不知道佐伊对这种说法感想如何，要即使他和佐伊已经到了如今无话不说的地步，她都没从来没和雷耶提起母亲的事情。

一路走到了家族领地门口，雷耶发觉，索恩虽然认不清沿途中族人的长相，但只要他们出声和他打了招呼，伯爵便可以准确的辨识出对方的身份，然后条理清晰的和其交谈。

“伯爵虽然眼睛不好使，但听觉和脑子都没灵便。”这是雷耶得出的结论。

在接近府邸门口的位置，三人遇见了达维尔，世子恭谨的向自己的父亲问安，但不知为何，雷耶总感觉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向自己身上飘来，带着几丝让他有些不舒服的光彩。

“我想出去看看夜空。”伯爵突然提了一个让两人有些意外且惊疑的要求。

“过去两个月，我一直活在提心吊胆里，现在有了陛下御赐的七星戒，我想应该可以出去看看星星了。”

索恩话说道这份上，于是二人也不好反驳。

雷耶知道，星界星级战士的斗气本源，都是来自天边的十二颗星辰，因此一边观星一边修炼，是许多武者的习惯，索恩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想久违的在星空下自由漫步也无可厚非。

安静的跟着老爷子一路行走，雷耶望向繁星之间的如钩弯月，明白这才是自己目前所掌握最强力量的来源。

老伯爵拄着拐杖，走过了两三条街，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显得萧索而低落。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他苦笑着叹气道，“年轻的时候不抓紧努力，现在眼睛都花了，又能看出什么东西？”

佐伊欲言又止，她不善于安慰人，这会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别扭。

“还有我们这些年轻人呢。”雷耶说起来就显得自然许多。

“是啊。”索恩脸上露出了很单纯的开心笑容，“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看到你超越罗伯特的那一天。”

“您一定可以的。”

“我现在很怀疑，就是将那个老不死带到我的面前，我都可能会认错人，说真的，我现在可以理解老家伙为什么宁愿留着我这个威胁都要得到夺舍的秘诀了。”

“父亲。”佐伊有些嗔怪的提醒他不要继续往深处想，她作为星教的一员，自然明白那项禁忌邪术有多受世俗抵触。

“说说而已，使用夺舍可是我声讨罗伯特的重要道义理由，只可惜，他还是得到了持续的药剂提供，没有实际证据的话，便无法形成指证。”索恩轻描淡写的说出了另一件秘事。

佐伊神色如常，她早已经过证实得知了这件事。

“当然，我说的指证，只是表面上的功夫，实际上以泰尼斯陛下的本事，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罗伯特如此长寿的真相？只是，就算他非要装糊涂，我在开战之前也给他展示了足够的证据，结果他却倒向了麦考那一方，这枚七星戒，确实是极其慷慨的恩赐，不过老实说我更愿意将它拿去换罗伯特·麦考的头颅。”

索恩嘴里说出的话越来越大胆，佐伊好几次都皱眉想打断，但看着老人满带遗憾的表情，她又有些不忍。

“说真的，在明白自己的最终大限终将降临的时候，对我来说，带着未完成的遗憾多苟延残喘一会也没有意义，我是真的想为我的父亲报仇，虽然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绝对是一个好人，一位真正的西部之王，对敌人冷酷无情，对亲人和领民又仁慈宽容，因此他才会在巡视领地时放松了戒心，也没能亲眼见到他最美丽的孙女，嘿，我敢保证，虽然你这孩子冷漠的像只刺猬一样，但凯尔·尤杜里一定会用他的人格魅力卸下你的心防。”

佐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父亲，我对您可也是没什么可隐藏的。”

“得了吧，你刚才还说什么都瞒不了我呢。”索恩耸了耸肩道，“不过我也能理解你我父女之间的疏离，我们这些贵族的确很难拥有纯粹的亲情，这点就得羡慕你那位出身农家的奶奶了，又扯远了，总之呢，隔代的亲情还是更容易上心，哎，你们几个兄弟姐妹也不抓紧点。“

雷耶几乎被逗笑，但被佐伊白了一眼却还是没有笑出声。

有些尴尬的雷耶向周围扫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眼瞄过去，他却惊讶的发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的人影。

那个人也察觉到了雷耶的目光，他带着神秘莫测的微笑，按在腰间的手指将长剑剑柄微微顶起，一小截剑刃在路边照明火焰的映衬下闪动着橙色的微光。

雷耶本能上立刻察觉到了一丝心悸，以反应极快著称的他立刻想要挡在身边的伯爵前面，但在那之前，微笑的路人已经抹杀了两人之间原本几十米的距离。

“罗伯特·麦考向您致意最诚挚的问候。”在三人先后发出的不可思议眼神中，那把长剑插入了索恩宽厚的胸膛。

“不！”佐伊立刻就像发疯一样，不断唤起乳白色光芒向剑尖没入之处注入。

雷耶再无犹豫，战魂刀直直斩向刺客。

但那人的身法实在超出雷耶太多，早在战魂刀上燃起月愤的环形斗气之前，便已隐入了人群。

四周来自红蝎家族的暗哨纷纷狂奔靠近，雷耶见状，和已经完全不会说话的佐伊交代了几句，便朝着刺客消失的方向闯进了夜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