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第三盒了,你能不能少吃点炸鸡。”甘疏别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油腻腻、又空空如也的快餐盒,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可是吃起来很过瘾啊。”阿须蕾一边咀嚼一边驳回对方的建议。
“这些都是垃圾食品,很不健康的--!”这话刚一出口,他便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她诚恳地一语道破:“你觉得我现在还需要在意健不健康的事吗?”
是啊,对于一个寿命只有七天的人来说,健不健康还有什么意义呢?
今天早上他又用昭视检查了一下,黑线成长的速度要比预计的快很多--不仅是手臂,现在连小腿上也出现了恶咒的踪丝。
“好像是从神经末梢开始蔓延的。”她无所谓地说,依旧嚼着炸鸡。
“那个贩售蝙蝠蝎的摊主已经招认了--他是戟锋党的余党,收到了齐易卿的指示--那几只毒蝙蝠就是专程为你准备的。”
“这样啊……”她捶了下脑袋,“我要是不嘴馋就好了。”
“不是你的错,他们在整个集市的多个摊位都布下了人手,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阿须蕾默不作声,第四盒炸鸡也很快见了底。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包袱没有抖出来?”他怀着一丝希望问道,“就像在东郊那次,你骗说自己感染上了柯尔病一样--其实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督导……”
“还有之前,你骗我说自己使用了《纶音》,与恶魔立下契约,其实也是为了演一出戏给齐易卿看,当时我都快被你气死了--这次也是一样的对不对?”
“抱歉……”她诚挚地看着对方耸了耸肩,表示这次真的无计可施。
甘疏别的眼眶有些泛红,他将阿须蕾搂到怀里,对方依偎着他呢喃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一切很没实感--只不过吃了一只烤蝙蝠而已,为什么就会突然被诅咒了呢?这怎么听都像是江楠师兄的死法……”
不小心提起江楠,两人又沉默了一阵。
“今早我一醒来便觉得昨天发生的一切说不定是一场梦,毕竟我感觉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可一旦采用昭视,看见了像虫子一样的黑线,所有的侥幸心理就都幻灭了。”
她说到一半,感觉有冰凉的液体滴到自己脸颊上,抬头一看,甘疏别正无声擦拭着眼泪。
“其实我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她往他胸口靠得更紧了些,“对不起,这样的事情要让你经历两次……”
“是啊……”甘疏别为了掩饰悲伤,尴尬地笑道,“我本来还打算收个徒弟养儿防老呢,结果一个个的都走在了我前面。”
阿须蕾也勉为其难地笑了笑,“不过这样一来,总算可以痛定思痛地放手一搏了!其实督导一直都对我保护过度,也不让我直面迎击齐易卿……”
“不好意思,这一次我也没有让你出手的觉悟。”他神情坚定地说,“要论找他算账,排队也请排到我后面。”
即使归属精灵魔司的管辖范围,地牢也绝不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地方。地底下湿气重、潮气又排不出,到处都腾着薄薄的水雾,更加烘托了惨淡阴森的气氛。
青砖墙上,苔藓沿着纹路铺散开来,使得墙身比实际的颜色更灰暗一些,除了惨白的壁灯之外,墙上没有任何装饰物。
而沿着通道两侧行走,除了能够看见已知自己时日不多、哀嚎不断的死囚之外,也就只有各式各样、乍一看还挺令人新奇的刑具了--带着铆钉的镣铐、长满棘刺的藤编,至于一排排缠绕着铁锁链的刑椅椅背上,深深渗入的血迹似乎依旧很难清除了。
长廊深处,起伏的哀嚎与呻吟声不绝于耳--
“求求你们--!快停手吧--!”
余鹿继续挥动着一阵皮鞭,过了好久,“呼哧呼哧”的鞭挞声才停了下来,他的身体微微发汗,稍许活动了一下手腕,漫不经心地说道:“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我什么都招--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而在死囚开口的一瞬间,余鹿又扬起了皮鞭,被禁锢在刑椅上的皮肉之躯又多了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啊啊……这可真是体力活!”余鹿接过栗梓汀递来的冰水一饮而尽,“刑讯逼供什么的,精灵魔法师都做不来吗?”
“……好像水准的确和你不在一个层面上。”栗梓汀抱歉地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对于罪大恶极的死囚,我也会心软呢!”
“白面书生--”余鹿半带揶揄地笑道,“站远点,别让脏血溅着你。”
“呼哧呼哧”的皮鞭声又响彻了很久,连绵不绝。刑椅上的死囚气若游丝,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他口中仍在呢喃道:“我……什么都说……求求你……”
“尽管精灵魔司也研发了不少逼供的刑罚,但好像还是物理攻击最有效呢!”余鹿和栗梓汀相视一笑,前者更是用皮鞭的手柄挑起了死囚的下巴,“说吧,我怕再这么打下去,你就没命招了。”
“我说……”几近昏迷的死囚口齿含糊地坦言道,“这都是受了‘先驱’指示--”
“还叫‘先驱’!”余鹿挥了一记猛鞭,对方立刻讨饶道--“是齐易卿!齐易卿……我受了齐易卿指示……从黑市上购买了几只蝙蝠蝎施以毒咒……等到目标前来购买时……直接将下了蛊的烤蝙蝠递给她……”
余鹿问道:“这种毒咒有解药吗?”
“据我所知……没有……中招的人会在七天之内毒发身亡……”
“关于齐易卿的下落你清楚吗?”
“不……向来都是他主动联系我们……而我们却找不到他……”
“那你知道他将自己的命格存放在哪儿了吗?”
“命格……?不知道……老实说虽然我们一路追随他算是尽心尽责……但他从不相信我们……对于自己的事从不向我们透露半分……”
“果然是个畏首畏尾的小人。”余鹿摊手道,“还真亏得有这批蠢货替他卖命,他才好躲在阴暗角落里恣睢。”
“心疼你们一秒钟。”栗梓汀冷冷地说,“好了,热身结束,余前辈可以接着打了。”
“等……等一下……!”死囚哀嚎道,“我不是全招了吗……?为什么还要……!”
“啊啊--看我这个记性!”栗梓汀自责道,“忘了告诉你,你所招认的这一切我们先前已经通过读心术掌握得一清二楚了。”
“让你误会了真不好意思。”余鹿愉悦地掂了掂皮鞭,“其实拉你过来就是为了上私刑,没什么别的目的。”
栗梓汀附和着笑道:“余前辈心眼真的很坏呢!”
“哪里啊,这不都是你这个不纯净的精灵魔法师想到的嘛--”说着,余鹿再度挥起了皮鞭,死囚的惨叫声再度不绝于耳。
“哎呀呀--都皮开肉绽了--”栗梓汀故作夸张而心有余悸地说,“一想到落入地牢便是这个下场,恐怕我今后再也不敢做坏事了呢!”
“放心吧--”余鹿呼哧带喘地说,“如果你真有这一天,我会手下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