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云书的指令出人意料，被他指着的秦陌反而是最镇定的那个。
风云散上下打量秦陌，转而对御云书道：“虽然他是治疗，但难度挺大。”
“何必？”秦陌微笑，“刚刚你还急着对洛星解释，想让狼凡服软。”
“陌、辞！”御云书咬牙切齿，想通一切之后再难以忍耐，“秦陌，我唯一看错的人就是你！我最大的错就是让你没有让你闭嘴，放任你张嘴妖言惑众！”
“经营多年的公会遭遇大变，元老一个个离开，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秦陌摊开双手，无奈轻叹一声，“唉，你要拿我出气，就杀吧。你杀不了我，就指使风云散。总归，我是治疗，只能挨打。”
御云书看风云散，风云散回视御云书。
“加钱。”御云书懂风云散的意思。
“好。”风云散一笑，利落攻向秦陌。
御云书面色沉沉。身后，狼群玩家不断阵亡，他心知这回公会战失败跟以往不同，狼群……恐怕要散了。既然狼群都要没了，御云书没有再怕星辰令的必要，索性破罐破摔，杀了在背后挑拨离间的可恶之人。
哪怕只是出一口恶气。
秦陌不闪不避，站在原地静待风云散刺来，甚至笑着半抬双臂，露出全身的要害部位。
第一枪刺中，风云散才意识到秦陌是真的不躲，凑到秦陌身侧说了一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明白。”秦陌道。
风云散出手，挂掉秦陌。
御云书看见大名鼎鼎的辅助之神居然被秒杀，心下一愣，然后更怒。这个人，知道因为“难度大”给风云散加钱，就连抵抗都懒得抵抗一下，直接让风云散把自己秒了……连被杀都要恶心自己！
不过，还好爆出了装备，还是武器，不算太亏。
风云散捞起秦陌爆出的橙品星相书，回身问道：“加的钱还作数吧？”
“当然。”御云书道。
“可惜。”风云散将装备装入背包，走回来道，“陌辞第一次被挂交待在我手上，我还以为能得个单杀陌辞的名声，结果他站在原地等死。”
狼群人心涣散，纵横谷诸人没有遭到太强的抵抗，很快杀穿至石穴之前。
黄轲冲在最前面。虽说秦陌跟他们说不用管自己，黄轲仍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为秦陌解围。然而，黄轲以最快的速度冲杀过来，见到的却是秦陌的尸体横在那，不由一愣：“已经挂了？秦陌啥时候这么菜……唉，治疗就是一个比一个柔弱。”
黄轲感慨一句，又加入收割战。
一眼望去，遍地横尸，全然是一边倒的战斗。御云书亲眼看见自己倾注全部感情与心血、一手带起的公会支离破碎，心中恨极秦陌。
……
洛星很快收到纵横谷的捷报，对周围一起练级的诸人笑道：“可以下线了。纵横谷不愧是我们的盟友，这一会就把狼群解决掉，不耽误我们今天出去玩。”
“星星，多谢你们。”言瑾道。
不仅在语音里说话的人在此，连言瑾、冉攸都在这里等待结果，只是刚刚连麦时没有出声。
洛星摆手：“不只是为了狼群在论坛上搞你，他们以前也搞过开阳……阎王易躲小鬼难缠，这个公会做事总喜欢来阴的，既然已经跟他们结仇，干脆一次性解决。”
言瑾看叶开阳一眼，没忍住闷笑两声。
“你笑什么？”叶开阳觉得奇怪。
“没什么。”言瑾正色道。
他们早已约好今天一起出去玩，纵横谷的事情暂结后，众人纷纷下线。
周围的人都消失在原地，洛星正要下线，却收到一条密聊。
【御云书】：秦陌这种挑动人心，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天下大乱的人，你也敢留在身边。
洛星心知，御云书穷途末路，愤怒之下也不想秦陌好过。
【洛摇光】：我不敢的事情挺少。
【御云书】：秦陌胆子也挺大。
在洛星眼中，游戏里的御云书与“死人”无异，她在此时还回复御云书，无非是有所求。这句话递到嘴边，洛星笑了笑，最后回复四个字，然后下线。
【洛摇光】：有恃无恐。
另一边，回城复活的御云书盯着洛星最后那句“有恃无恐”，神色几经变幻。有恃无恐……秦陌不担心现实中的报复，胆大妄为，肆意惑乱人心，“恃”的是什么？忽然间，御云书想起秦陌与叶开阳交好，叶开阳是叶权的弟弟。
他虽然有些人脉，可万万惹不起叶权。御云书眸色一暗，放弃报仇的想法。罢了，他先收拾收拾烂摊子吧。
……
洛星在租房的飘窗上摆了一局棋，与秦陌各执一方，相对坐在飘窗上。
叶开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两人一侧旁观。君逸晨对下棋不感兴趣，一个人远远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机。
“原来你说不会下围棋，是真的一点都不会。”叶开阳盯着棋盘吐槽。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洛星摊手。
“我以为你说的不会，是像不会召唤那样，不精通而已。谁知道你连规则都不知道……我起码还知道规则呢！”叶开阳没想到世上还有洛星一点都不会的“智力活动”。
“你教我啊。”洛星理直气壮。
叶开阳立刻指点棋格，嘴里叨叨不断。
“喂，你们两个。”秦陌失笑，“观棋不语真君子啊。”
“你让开阳不说话，还不如让他去死。”洛星顿了顿，又道，“反正他也下不过你。”
洛星说的是实话。秦陌走一步算十步，筹谋精准，极为善弈。
当然，秦陌见洛星全然不懂，自然不会认真下棋，随便落子闲聊而已。
洛星落子：“你之前说的那个去暮星城的亡灵阵营任务，我借几家面基的事探了白泽口风。”
秦陌落子：“他必然置身事外，一副无意管事的样子。”
“暮星城玩家都说白泽是君子。”洛星说。
秦陌笑：“那你觉得呢？你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他当我是洛星，便是真。如果他当我是星辰令会长，便是假。”
秦陌略一思索，道：“他应该不会插手。我接任务时遇到赵棋轩，我们是一个导师，他跟我的任务线应该相合。”
“嘿。”叶开阳嘲笑白泽，“一边是暮星城要面对亡灵阵营的阴谋，风雨欲来，一边是自家副会的支线任务，‘君子’也只能袖手旁观。”
“不仅是因为赵棋轩。”洛星说。
风险与机遇并存，有时候，亡灵入侵对玩家是好事。比如亡灵潮，只要有能力守下来，战利品和经验都很多。
“那倒是。”叶开阳说，“赵棋轩天天在白泽的底线上反复横跳，白泽怕是恨不得当初没帮过赵棋轩做任务。”
“天天嫌弃，总好过嫌隙埋在表象下面，一引动就完全崩溃的关系。”秦陌道。
“狼群那边，怎么样？”洛星问。
一边下棋，秦陌一边从头到尾对自己在狼群所见所为娓娓道来。叶开阳不知何时拿了个苹果坐在板凳上削，不时插两句话。
叶开阳手中的苹果明显比棋局更吸引洛星，洛星侧首低头静静盯着苹果在他修长的指间旋转。水果刀反射阳光，半透明的果皮逶迤垂落，最终整段落入垃圾桶。
削好之后，叶开阳抬头正好对上洛星的目光，以为她想吃苹果，下意识切了一块伸手递给她。
洛星手上捻着棋子，见叶开阳伸手过来，凑过去顺嘴吃下苹果。
“……”叶开阳迅速收回手，耳朵有些发热，“你要吃，我去拿个碗给你切。”
说完，拿着缺了一块的苹果站起来，转身就往厨房跑。
洛星奇怪地看向秦陌：“我没说我想吃吧？”
“或许他喜欢练刀法。”秦陌笑道。
“好吧。”洛星默默记下，觉得在这一点可以顺从叶开阳，反正她只管吃。
叶开阳很快削好一碗苹果，推到棋盘旁边，三人分食。
此时，秦陌也叙述完自己所知有关狼群的事情。
洛星盯了一会散乱交错的棋局，然后轻轻笑一声，评价道：“一盘散沙。”
秦陌也垂眸盯着棋子：“世界是灰色的，但棋盘之上，非黑即白，不可能两边都站。”
洛星和叶开阳都知道，秦陌心里唯一过不去的是拂音。
“那如果两边都不站呢？”叶开阳说。
“不站队也是一种站队。”洛星说。
“如果是我，两边我都不想靠，我就站自己。”叶开阳道。
闻言，秦陌侧首望叶开阳一眼。
他羡慕叶开阳身上的锐气。
秦陌对叶开阳好是有道理的。他对叶开阳抱有的不仅是友善，还有好奇。好奇他是如何在看透之后，依然保持着这样近乎天真的疯狂想法。好奇之后，便是羡慕。
秦陌面上不显，笑着又落下一子：“你是你，其他人很少有你的决心。”
洛星点头：“比起开阳，拂音确实少了决断。”
对于一个老牌职业公会的坍塌，三人又谈论几句。星辰令与执剑交恶时，秦陌曾言人心是最强大的力量，提议从内部入手，被洛星和叶开阳一致否决。如今看来，秦陌是真的能利用这一点。叶开阳不禁唏嘘执剑逃过一劫。
“好棋手不一定是好会长。御云书忘记了，每个棋子都有自己的想法。”秦陌最后总结。
“狼群总想用阴谋走捷径，终于撞上更擅长的人，败得一点不冤——我不是骂你耍阴谋，我是夸你有脑子。我下线前，御云书还给我发密聊，想挑拨我们。”
秦陌只是笑，问都不问。
“他对狼群感情很深，挑拨不成，又威胁要在现实报仇。”洛星说。
“你怎么说的？”叶开阳来了兴趣。
洛星没理叶开阳，继续面对秦陌说话：“虽然开阳没什么用，但他哥哥的名头挺好用的。”
叶开阳当即跳起：“我怎么就没用了？！你刚吃了我的苹果就骂我，把苹果吐出来！”
说完，叶开阳觉得不对，他的作用怎么就只是削平果了？
秦陌不给叶开阳聒噪的机会，动手搅乱被下得惨不忍睹的棋局，笑道：“时间差不多了，一起收拾吧，马上要跟纵横谷和菜馆的人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