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港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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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港口之谜

【烛龙塔】朝阳升起

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在码头边,孩童好奇地盯着远处戎装的武士们,他们身着沉重的盔甲,佩戴着阔背重剑,昂首挺胸地立在匆忙立起的栅栏前,他们背后是居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简易战营。

不怪贝求里港的居民太大惊小怪,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真正看见这种港口城市的守卫军,和平的商业城市在过去的数年内连号角声都没有响起过,这样真刀真枪的驻军更是前所未有。早起的居民惊奇地发现今日的烛龙塔被铁桶一样围得水泄不通,那里一片不知何时已经建起了临时的营地,几顶简易的帐篷扎在高大的灯塔旁,大车一辆接一辆驶进营地内,每一辆车都被厚重的黑布严实地遮住。

“请各位居民不要惊慌,昨夜在近海有一艘帝都元室的游船意外触礁,由于船上的人身份特殊,所以紧急起用了港口的守卫军进行救援,还请居民们近日减少出海。”看热闹人群里,几位面善的行人混在人群里传递消息。

帐篷里,索奇凝视着自己被赤落刀身照出来的眼睛。

赤落干净利落的两刀斩断了刺出克夏身体的两端钢筋,索奇深吸一口气,丢下刀,抚摸仍然深扎在克夏胸口的断钢。

他抽出身后短小的匕首,在一团火上翻转匕首,让刀身充分接受火焰的烧灼,当匕首的刀尖已经完全通红时,索奇转身对躺在地席上的人说:“克夏前辈,现在还留在您身体里的就只有这最后的一截钢筋了,也是最危险的,所以索奇接下来要把它拔出来,然后对伤口消毒。现在是六月盛夏,一旦败血引起感染,那治疗的成本和时间将大大增加。这个过程可能会有一点难以忍受,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难以想象克夏居然从那样惊天动地的爆炸里存活了下来,不过也只能算捡回来了半条命。数不清的碎片深深扎进了身体,肌肉翻卷,骨骼断裂,而一截三尺长的钢筋完全贯穿了克夏的左胸,索奇已经及时用冰止住了那碗口大的伤口继续流血,但那钢筋依然插在克夏的肺里,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的痛。

克夏艰难地点头:“全依将军神威了。”

索奇深吸一口气,他是个拿刀的武士,并非医人的大夫。但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让他也成了一位优秀的外科医生。对于这种足以严重致死的贯穿伤旦凡有一丝失误就会导致大出血和败血症。他像武士对刀般凝重严肃,双手沉稳如水。

索奇动了,这个完全静止的人突然动起来快的不可思议。他凶狠的一掌拍在克夏胸前,哪怕是个正常人挨了这么一掌都要当场吐血,可是克夏靠着重伤的身躯抗住了,一根沾满鲜血的断钢像是离弦之箭般抽离了克夏的身体,以强硬的力道扎在了土地里。

钢筋的抽离让克夏胸膛的伤口里像喷泉一样涌出大量的血,索奇抄起身边烫红的匕首紧紧贴在伤口上,高温瞬间就让伤口周围的肌肉起卷血液起烟,焦糊的气味一下子冒出来,剧痛让克夏眼球几乎突出眼眶,喉咙里回响的声音像是干咳的人在垂死时发出的残喘,原本疲惫至极的手脚猛虎般伸直。

索奇也憋红了脸,他差点没有按住暴动的克夏,他清楚那种足以融化骨头的疼痛,所幸他早就用双腿跪在了克夏的膝盖上,用自己的体重压死了克夏的身体重心,这才没有让痛苦的克夏挣脱。

深紫色的肉在高温下灼烧,索奇集中全部注意力死死盯着伤口,同时他自己也有一只手按在伤口上,防止克夏失血过多,烫红的匕首在他虎口烙下丑陋的疤痕。

“前辈!您在海水里泡的时间太久,伤口周围的肉全部都坏死了!要忍住啊!”索奇暴喝,空出一只手抓起自己的刀鞘塞在克夏张大的嘴里,“痛就咬住这个!不然等会您可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克夏的牙齿在赤落坚硬的刀鞘上磨出骇人的刺耳声,他的牙龈被大力磕出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索奇身上。

索奇抽出匕首,抓起手边的的艾草填在克夏的伤口上,看着草药被余温烧成粉末,然后迅速结成血疤。

克夏脱力地重重倒下,眼睛像是溃散般无神。

长久的沉默后,索奇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终于放下了紧悬着的心:“前辈见谅,索奇手法粗糙了一些,但还算幸不辱命。因为钢筋离心脏实在是太近了,慢慢拔出来很可能会擦破心脉,索奇只能用风险最小的方法一掌击飞。”

克夏喘了很久,缓缓偏头:“克夏谢过将军。”

“前辈无需多言,晚辈敬佩您一人带着十三位昏迷的兄弟从防线游回海岸,此等忠义,天地可鉴。若不是您坚持要晚辈优先救治其他伤亡的兄弟,您的伤势本不会耽误的这么严重。”索奇回头看了看,地席上并排躺着数十位昏迷的冰凛国武士,经过索奇的治疗,均已脱离生命危险,克夏身为将军,却是最后一位接受医治的重伤患者。

“海面防线全面崩溃,是愚臣的失职,守卫军八百精锐仅存三十二,克夏愧对那些葬身于火焰和鱼腹中的兄弟们。”

“前辈不必自责,您救下的副将已经代您返回学院本部报道了。先前您发现的巨炮也是重要的线索,我们一定会想通其中的玄机,牺牲的兄弟们用性命换回来的情报和时间将成为我们接下来反击的关键,他们的大仇由索奇来报。现在还请您在此静心养伤,当前局势,您是贝求里港守卫军不可或缺的重要战力。”索奇缓缓行礼,退出帐篷。

【星释学院/地下本部/永墓井】

星释跟随古泰沿着潮湿的石阶拾级而下,老人高举火把照亮了墙壁上幽绿的青苔。隐隐可以看清这座如同矿井般巨大的地下空洞,仿佛悬浮在空中的阶梯连接着各处的通道和房间,向脚下望去,无尽的黑暗仿佛吞噬天地的巨兽张开大嘴,幽幽的风吹的人浑身发颤,像是从极渊深处吹出来的风。

“我曾看书上说过以建造业发达的尘晋国,他们可以挖空整座山脉,在中空的山岩里修建蜘蛛网般复杂的道路,用精炼的黄金和钻石代替岩石支撑大山。他们有的地下城架在岩浆上,有的甚至就建在金矿上。那些道路阔可奔马,虽在地下却比地上还亮堂。”星释打破了沉默,她是个喜欢说话的人,也是个博览群书的人,“我当年离开学院时很多教学楼都还没修好,没想到这八年里主教居然可以建出如此宏伟的地下空间建筑。”

“公主殿下过奖了,可惜的是这番伟业并不是老臣的手笔,而且冰凛国的建造业和尘晋国也远远无法相比,这口永墓井是用先人的生命挖出来的,我们顶多是打通了学院和这口井的通道,然后稍微加固了一点点。”古泰顿了一下,苍老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地洞里回荡,像是鬼魂哭泣,“这所学院的前身是一座古老的永教教堂,大概建于一百三十年前。那时永教还不是元室所承认的国教,教会常年被皇军部通缉,民众们也不愿意接纳一群全身心投入魔术研究中的教徒。无路可走的教徒在这座偏远的港口修建了教堂,为了避免皇军部的追查,先人挖开了这座山,修建通道,加固墙壁,招募新人,无数人在建造时就将生命留在了这地底的黑暗中,所以这口井叫做永墓井,因为这里埋葬了不知多少永教先人的尸骨。”

星释听出了面前这位老人话里的苦涩,想象着一百多年前,无依无靠的魔术教徒们在这茫茫黑暗里开垦洞穴,用坚定的意志建造出了足以媲美尘晋国的地下城,却把生命永远留在了无尽的深渊里。

“所以呢?主教您说过会告诉我这所学院建立的目的,虽然我也曾在学院里待过半年不到,但说实话并不了解这里具体是干什么的,应该不会真的是教书育人吧?”星释莞尔一笑。

古泰的平稳的脚步突然停下了,他回头用苍老的浊眼看着美艳的女人,目光说不出的诡异。

“公主殿下知道老臣为什么要单独请您下来永墓井吗?”

“因为阿妮卡不能听到主教接下来说的一个字,即使她贵为永教教女。但我可是她的好朋友,难保哪次喝多了不会吐露一点点哦。”

“您的哥哥冰皇大人也知道学院的真实目的,可这九年来他对却从未对他心爱的妹妹,也就是您,提及一个字。而且公主殿下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古泰相信像您这样聪明的人在听完后会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您的好朋友。”

“星释洗耳忠听。”星释立刻收敛了自己的妖娆,一副听话的模样,乍一眼看上去几乎和苏露那样的乖巧学生别无二致。她是个天生的演员...或戏子,一颦一笑都风情万千,伪装成任何角色都能迅速入戏。

古泰长叹一口气:“若不是离军的突然来袭,其实老臣也不愿意多一个人知道这个残酷的秘密...请公主殿下用心听,古泰不会重复第二遍...”

“十年前,鸣泉将军格士在龙须湾斩杀晨教魔女,赤落将军索奇在金戈山脉击退了离军大将东卓,水炎两国的战争正式结束,可元室的那些大家族们却并不想结束,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反攻。事实上,在您的哥哥冰皇大人启程前往王城签订水炎合约前,帝都元室就已经开始准备下一次战争了。他们挑中了这座废弃的旧教堂,因为永墓井的存在,让这里成为了绝佳的反攻前哨所。但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曾经在这座教堂里生活过的人都死了,连地图都没有留下来一份。只有像我这样的老人在年轻时还曾听闻这里的传说,知道大致方位。于是元室命老臣为首,从皇军部和永教里挑选最优秀的魔术师和武士来到贝求里港,比如您的朋友阿妮卡教女,比如曾镇守松云关的克夏将军。而为了掩盖重新开发永墓井,元室让冰皇大人划贝求里港为开放港口,亲自调动资源金钱发展这个小渔村。所以这种港口才能在短短两年里飞速发展成为冰凛国的重要商城。”

“所以这所学院里全部的教授老师都是精心选拔的魔术师或武士?”星释点点头,“我听哥哥说,元室的长老们在这方面都是吝啬金钱如性命的吸血鬼,投进去一枚铜币就一定要搜刮走十枚金元。元室为何不把这个钱花在女人的酮体或醇美的酿酒上?非要大费周章将一大群高级人才调来这个小渔村,还不惜以发展整座城市为掩护呢?”

“冰皇大人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不过他这么说也倒是不错。”古泰苦笑了一下,“请公主殿下看。”

古泰抛出了手中的火把,那团闪烁的火光摇曳着下坠,照亮了无边的黑暗和通道,星释的目光追随着那根火把不断缩小,最后化为一个隐隐的红点。

最终火把“咚”的一声砸到了底,一下子就熄灭了。短暂的黑暗后,永墓井底突然回荡起清澈如流水般的窸窣声,紧接着某个庞大惊人的魔术阵开始运转启动,井底里渐渐亮起精美如花纹的魔术刻印,明亮的银光沿着魔术刻印的轨迹飞速地前进,银花火树,喷涌出来的光芒如雨。

星释的眼瞳一缩,她看清了井底那庞大复杂的魔术术式,那磅礴如海的生命力是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这...这是镜湖!”星释几乎是尖叫了出来,这个一直以来笑容不断的女人居然可以露出惊恐如鬼魅的表情。

“正是镜湖,十年前,鸣泉将军格士在帝都保卫战里使用过的对城防御结界魔术阵。公主殿下应该不会忘记,因为您也是当年参加保卫战的人之一,当时仅仅只靠这一个魔术阵,就完全逆转了全面崩溃的战局,这份强大几乎不足以用奇迹来形容,应该称为...”古泰胡须一抖,“神迹!”

星释默然,她当年亲眼见证了镜湖的力量,见识了在镜湖面前,无论是离国的武士军还是晨教的魔术师都被摧枯拉朽的神迹所毁灭,那是天神下达的死亡命令。

“是真的吗?不会是仿造的吧?”星释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公主殿下请看那里。”古泰向魔术阵的中心遥遥一指。

星释定神,看见了那柄被银光所掩盖的剑,那是...

“鸣...泉?是格士的鸣泉?”

“是的,公主殿下,您没有看错,永墓井底埋藏的就是镜湖,镜湖中央正是鸣泉剑。”古泰沉声说。

“鸣泉剑已经丢失在了龙须湾!我亲眼看见的!格士用鸣泉刺穿了他女孩的心!然后他亲自砸断了鸣泉,最后把断剑扔进了河流里,那条河一直通往北方的寒狱海。”星释瞪大了眼睛。

“元室找到了剑,并且又把剑修好了,就连它的主人格士将军都不知道。为此他们启用了一千名魔术师,冻死了整条龙须河,三千人沿着冰河北上,靠脚一寸一寸走过了一百里。最后在下游的河底找到了鸣泉剑,凿开八丈深的冰层取到了断剑,并由元室的使者带去了锻造这柄剑的离阳国,支付了大量黄金,请求晨教的魔术师重新修好这柄剑。半年后,崭新的鸣泉送到了贝求里港,就因为这柄剑可以激活镜湖。”古泰叹气,“而因为封住了整条河,北方上万亩田地没有灌溉,饿死了成千上万的人,成为了历史上少数因人而引起的饥荒。”

“到底怎么回事?”星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聪明的大脑开始飞速转动,对比着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信息,“我记得在水炎合约中,镜湖被离阳国的楚道虚直接点名要求撤销了啊!哥哥也同意了,而确实镜湖被从帝都撤销了,当时就是哥哥亲自动的手。”

“您只说对了一半,元室早就料到格士在使用镜湖后,会遭到离阳国方的口诛笔伐。毕竟是足以惊天动地的神迹魔术,早在帝都保卫战刚刚结束,也就是公主殿下您和格士将军他们南下追击晨教残兵时,镜湖就已经被悄悄撤销,并且转移到了这座小渔村,之后冰皇大人不过只是做了个样子罢了。所以当初在签订水炎合约时,冰皇大人答应撤销镜湖会答应的那么爽快,而离阳国那边也都很高兴,合约签订的过程因此而特别愉快,就连楚道虚那么聪明的人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元室为什么非要把镜湖出帝都撤走呢?我们自己国家的魔术阵凭什么要看敌国的脸色?有这种强大的魔术阵何需畏惧?”

“因为镜湖的术式受损了!十年前,鸣泉将军格士启动的镜湖并不完整...或者说并不正确,其中缘由老臣我也不太清楚,反正结果就是造成镜湖再也无法完全启动,直接丧失了压倒性的力量。”古泰说。

“什么!?”星释大惊,差点跳起来,以她绝世的演技都能像这样大惊失色,“主教您可别信口开河,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公主以为古泰为什么要您别把这段话说给任何人听,包括阿妮卡。就是因为这些话实在是太过于危险,今天我们说的话若是有一句流传了出去,明天金戈山脉就会遭到离军的全面进攻。”古泰点点头,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当年如果继续留着损坏的镜湖会让离阳国如同惊弓之鸟,他们很可能选择玉石俱焚,然后卷土重来,而不能发挥全部威力的镜湖不再拥有与锻造业闻名的离军正面对决的实力。所以元室的长老们再三考虑,干脆将计就计,顺楚道虚他们的心意把镜湖撤了,让他们放心,我们也安心。要的就是狐假虎威,在离阳国看来,他们这一手将军抽車成功地抹去了我国最为强大的神迹魔术阵,可事实上元室让冰皇大人签订水炎合约的目的其实是抓紧时间赶快恢复。”

“所以这所学院是在保护镜湖?”

“不仅仅如此,我们更希望的是尝试修复镜湖。”古泰说,“冰皇开放了贝求里港,学院借着开放港口为借口,向四方十洲搜集各种修复镜湖的可能性,从古籍到宝石,从秘法到百草,总而言之试过了无数方法。最后永教的一位大魔术师,也就是现在的安里莫主教,提出要用人的力量去修复镜湖的术式。所以我们建立了一所学院,通过元室和皇家的公开宣称快速提升学院的口碑,大量招收优秀天赋的孩子,希望以此激活镜湖。”

“您说笑吧?镜湖要是可以被一群连源都没有开启的孩子给修复了,那元室那些长老们还不气死?他们的魔术造诣不甩这些孩子几百年?”星释奇怪。

“公主殿下您错了,镜湖的力量不是火,也不是冰或者风。它的本质是生命力,灵魂本体的生命力,这就意味着只有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才最有希望激活镜湖。而恰巧根据地形原因,月桂坡下的土地岩层太薄了,所以镜湖的生命力就在那里慢慢渗透出,滋养着平凡的月桂树,让那些树始终生机勃勃,年年花朵盛开。”

“那扬信...”星释明白了。

“是的,所以学院等了九年,等的就是一个足够激活镜湖的人,古泰虽然不知道扬信同学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是自鸣泉将军格士之后,第一个能再次激活镜湖的人!”古泰微微激动,“他就是冰凛国的天选之子,就是打开镜湖的钥匙,就是元室等待了近十年的人,就是我们反攻的希望!”

星释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和古泰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她是冰凛国最优秀的斥候探子,深刻地理解知晓一个过于惊人的秘密对实力不济的人来说相当于死刑的判决书。阿妮卡是永教的教女,按理说身份已经不低了,可古泰这个老头子宁可告诉自己也不愿意让阿妮卡听到一个字,自己区区一个虚名的公主,何能何德可以知晓这些秘密。

“所以...主教您告诉我是为什么?让我之后在哥哥面前引荐扬信?还是想让我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来应对离军的这次袭击?”

古泰看了看星释微微后退的脚步,并没有在意星释这个小举动:“您猜的很接近了。老臣先前就说了,如果不是离军的突然来袭,或者如果克夏将军守住了海洋防线,老臣也不会对公主殿下您说这些话。我之所以告诉殿下您,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此战我们败了,离军攻陷了贝求里港,还请您一定一定要带着镜湖、鸣泉和扬信离开。去北边的松山关,克夏将军在那里留了口信,你们会被最精锐的武士护送回帝都元室。”

“我?镜湖这个对城防御魔术阵是我一个弱女子可以带走的?”星释看了看脚下庞大复杂的魔术阵。

“这个您无需担心,其实镜湖的核心术式只有鸣泉剑插着的那小小一圈,其余的魔术阵都是附加上去的,元室随时都可以让永教的魔术师再加上去。所以您只需要带着鸣泉剑和一小块刻着阵心的石板即可。”

“那为什么是我?索奇那样以一敌千的神将不是更好吗?战场上刀剑无眼,我区区一个小女子,万一让永教的主教失望了,那元室等待了十年的希望不就一场空了吗?”星释还是推辞。

古泰遗憾地长叹一声:“殿下对我还是没有足够的信任啊...星释公主,您是目前这座港口里最适合的人选。冰凛国的皇室后裔天生就对空间有超出常人的感应,您更是历代中的佼佼者,老臣有幸见过您在战场上无影无踪的身姿,也听闻您职教期间虚无飘渺的动作。若是索奇将军未能守住烛龙塔,阿妮卡教女未能守住学院本部,只有您,可以一步千里逃离战场。甚至您都不需要借助松山关的护卫,自己就可以安全回到帝都。”

星释没有说话,她抿紧了诱人的嘴唇。

“主教对打赢这场战这么没有信心吗?”星释开口。

“不是,恰恰相反,我很有信心。攻陷贝求里港需要击破三道防线,目前克夏将军驻守的海洋防线虽然已经被离军战舰突破了,但那是敌军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更别提索奇将军镇守的烛龙塔、阿妮卡教女保护的学院本部,这两道防线根本不是轻易可以攻陷的。”古泰摇摇头,“老臣只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这一战太奇怪了,以前也有离军扮成海盗袭击我国沿海,可那些只是不痛不痒的骚扰,顶多烧掉几个真正的小渔村。但这次不一样,您听阿妮卡说了吗?离军提前了半年在海上漂泊,期间全部靠着本土的补给船,就好像是他们笃定了这座港口里有什么一样。离阳国的物产并不富饶,粮食更是珍贵物资,而楚道虚不惜花费如此高昂的代价去供给一支千人队也要让这次的袭击出乎意料,是为什么呢?没有莫大的把握,那个男人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刚才在想,可能十年前元室的计划并没有瞒过楚道虚那个魔鬼一样聪明的人,他表面上对水炎合约十分满意,可实际上发现了元室的外强中干。他在常年观察中注意到了这个不寻常的港口城市,即使我们已经做的足够隐蔽了。如果这是一盘棋,中盘还有无数的杀招没有露出来,仅仅只考虑打退离军这一次袭击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一步三算,才能不落入楚道虚的圈套。”

星释哑然,她没有理由不信服古泰的担心。离阳国国师楚道虚,这个名字简直就是恶魔,那个恶魔的计谋和手段连天上的神都会被欺骗。二十年的战争里,冰凛国几乎被离阳国打的节节败退,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出在这个料事如神的楚道虚身上。不过现在想起来水炎合约签署的的确是太愉快了,几乎都没有什么讨价还价,大家把想说的全部写在合约上,然后开开心心把字签了开始喝酒庆宴。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是楚道虚的计划,那他到底计算到了哪一步?说不定连格士和长宁现在在王城的潜伏都在楚道虚的计划之内?星释脊背一阵发凉。

“公主殿下还请尽快做决定,剩余的时间不多了。”古泰沉声说。

星释沉默地抬起头,她盯住脚下逐渐黯淡的镜湖魔术阵,黑暗慢慢笼罩了阶梯上的二人。

“扬信激活了镜湖,即使是楚道虚也不可能预料到这个变故,所以古泰教授宁可放弃整个贝求里港和所有守卫军,也要将扬信送给元室对吗?”

“是的,扬信在月桂坡的成就是我们所有人不可能事先预见的情况,即使是楚道虚那样的恶魔。虽然实在是过于巧合,但扬信恰恰在如今这个紧要的关头出现,若是败局将成,那我们就必须以他和镜湖作为第一保护目标。”

“那主教认为何等状况才算败局?”

“当第二道防线的烛龙塔破,仅有学院最后一道防线时,公主殿下就应该带着扬信往北撤离了。”古泰回答。

“不能相信阿妮卡吗?您应该知道的,阿妮卡她的源是...”星释还想争取。

“我们不能冒这个风险。镜湖实在是过于珍贵,可以说是立国之本,是冰凛国最后的底牌,绝对不允许有一丝差错。”古泰严厉地打断星释。

“那当我带着扬信离开港口后,这所学院会怎么办呢?按照元室的计划,这所学院的目的就是镜湖,当镜湖被带走之后,学院对元室就已经失去了意义。”星释直视古泰,“以元室的行事,没有意义的事物,就会毫不留情地丢弃。那学院里的学生、港口居民、阿妮卡都会...”

“是的,包括古泰自己!”古泰的声音宛如金铁轰鸣,这个老人居然也可以说出如此坚定似钢的话语,“哪怕是牺牲这个港口城市,元室也要掌握住镜湖这个神迹魔术。”

“主教说的是,星释受教了。”女人微微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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