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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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少年们的命运

【星释学院/月桂林】

寂静无人的月桂林中回荡着不远处海浪翻滚的声音,风儿拂过茂盛的树冠,洁白的花瓣飞舞在月光之下,像是虚无的精灵在举行盛大的宴会。

“那个…我可以睁眼了吗?”苏露小心翼翼地问。

月光并未照亮她脸上的红晕,先前扬信信誓旦旦地让她把眼睛闭上,说什么惊喜被看见了就没意思了。苏露只好老老实实地照做,女孩不太好意思去牵男孩温暖的手掌,就略带羞涩地将手搭在男孩结实的肩膀上,少女的小心思像猫咪玩弄的线团,这使得她不时被地上的树根和野草绊住。

“再等等,马上就到了。”耳边传来自信满满的声音,“那个,你们女孩不总是说...生活要有仪式感吗?这个礼物绝对带给你不一样的惊喜。”

苏露不知道他要搞什么鬼,一个男生深更半夜单独把女孩约来这种四下无人的林子里,怎么想都觉得奇怪,照莎伊的性子应该早就跳起来一巴掌甩在对方脸上了,可是苏露看见扬信脸上小孩子般的兴奋和跃跃欲试,突然心里一软,就听信了他的话。

他不会是发现什么宝藏了吧?苏露毫无头绪,凭借灵敏的耳朵她可以听见男孩时不时走走停停,辨别方向后又急匆匆地领着苏露赶,他们两个就像一队觅食的小老鼠,少年的脚步沉稳,少女的小跳轻快。

正当女孩胡思乱想的时候,脚步声忽地停下,苏露没有反应过来,一头撞在扬信宽阔的后背上,女孩“呀”的向后倒退,低下头去掩盖脸上愈发鲜艳的烫红。

“苏露你还记得我之前对你承诺过的事情吗?”扬信突然开口。

“啊?!什么承诺啊。”苏露慌乱之中大脑没反应过来。

“没事,你马上就知道了。”

扬信的思绪飘回苏露等待他被训的那个晚上。

“可惜啊...这么漂亮的花儿,真不希望被打落。”苏露修长的柔荑抚摸着洁白的月桂花,明眸里透出微微的惋惜和忧伤。

扬信的心微微一动,像是某个淘气的孩子从心底蹦了出来。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等着,花游戏考核过后,我让你看见整片月桂林的花一齐盛开,比今晚还要美。”扬信提高了声音,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苏露一惊,轻掩住嘴:“你要做什么?不可能吧?花期都快结束了,还开花?”

扬信一下子跳起来,像街边吹嘘的小贩一般,瞪圆眼睛,挥舞手臂,神气的脸涨的通红,像是生怕苏露不相信他一样:“真的!我说到做到!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那个时候我会带着一壶酒、一张琴,让你看见最美的花盛开!”

苏露被少年孩子气的豪言壮语逗笑了,她的剪影在月光下美的惊心动魄,花儿和皎月都是这个女孩的妆容,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抖动,星空般深邃的眼瞳里光彩四射。

扬信将这个美好的画面深深刻在了心底,很多年后当他不得不将手里锋利的刀剑对准这个女孩时,那月下素白的一抹人影总是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扬信把闭着眼的苏露慢慢引至一块岩石旁,把心里没着落的女孩摁在岩石上坐下,仔细叮嘱说:“苏露你先在这里等一下,马上我就给你看礼物,不过你一定要等我说‘好了’才可以睁眼,不可以偷看哦。”

少女捂着脸点点头。

不明所以的苏露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仓鼠在咀嚼坚果。然后是什么东西拖拽的摩擦声,那件物品磕到石头会有清脆的叮叮当当,想来是带有空腔。

他要干什么啊?苏露聪明的小脑袋也被难住了,少女的好奇心像猫咪爪子挠一般,痒痒的难受。

就在少女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打算悄悄睁开一条缝时。扬信强忍着兴奋说:“好了!可以看了。”

苏露睁开眼,当她看见面前打扮完的男孩后,差点噗嗤一下笑出来。

原来刚刚那小老鼠般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扬信在换衣服,他换上了一身干干净净的月白色束腰长袍,怀里抱着一张简简单单的箜篌琴,提着一壶酒,腰间别着一颗蓝晶石挂坠,一摇一摇地闪着苏露的眼。头发整整齐齐地扎在脑后,有些稚嫩的脸庞看上去似乎多了几分俊雅,迎着皎洁的月光,清秀的男孩看上去也颇有些许帝都贵族仕人的风采。

“喝一口吧,甜的。”扬信递过来一壶酒,苏露双手接过酒壶,低下头小抿一口,喉咙里润过蜜浆般的液体。

当苏露再次抬起头时,她差点没有认出面前这个静坐沉稳的少年是扬信。一直调皮捣蛋的少年身上透出丝丝凉意,气息突然就稳定下来,让人觉得他仿佛远在天边。扬信的手指按在琴弦上纹丝不动,苏露恍惚间产生一种落寞的错觉,这个男孩今晚的眼神有些不同,就像是...一瞬间长大了。

“这首曲子送给最珍贵的女孩。”扬信垂下眼帘,轻轻说,同时挑动了第一个悠扬的琴音。

苏露记忆深处突然被触动了,那双寂寞的眼睛,她很久以前听谁说过,曾经有某个美丽的女人提起过。

琴声像是飘翔在北方冰海上的青鸟一般飞荡,扬信拨动琴弦,三十六弦历历而动,乐色绵延飘渺,拉出鸟儿尾翼般悠长的尾音。

欲晚初闻佳讯,还添数缕闲愁。

更深犹未解帘钩。

...

扬信曼声长吟,男孩的歌声飘忽在月色之下,苏露默默地听着,她墨一样深沉的眼睛里倒印出奏琴的少年,白衣如雪,眉目如画。

频频书锦字,思久不曾休。

弹指飘零云木,衾寒才晓时秋。

...

琴声节节攀升,像是昂头升起的巨鹰,扬信突然站起身,高歌而起!他的周围卷起呼啸的风,那是扬信在凝聚魔力,漩涡般的魔力在扬信身边汇聚。

这才是扬信真正努力了一个月的原因,其实他学习暴雪夜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这片月桂林下埋藏着一个能够提供生命力的巨型魔术阵,凛诚就是阻断了魔术阵才令月桂树死亡的。但现在扬信将要激活魔术阵,用他积蓄了一个月的所有魔力,全部注入地下那个神秘的魔术阵里,反其道而行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如果扬信这一个月的魔力积累足够强大,将使得这个神秘的魔术阵爆发出远超出自然生长的催化效果,希望足够令百花齐放。

此时此刻,浩瀚的魔力被扬信注入地下,大地深处仿佛有巨兽苏醒,地面上的小石子因为某个强大的压力而颤动,泥土裂开渗出微弱白光的狭长裂纹。

所有的月桂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再重生,过程迅速短暂。枝条上挣扎着钻出新鲜洁白的花骨朵,这些本需要数月时间的生理过程被催化至短短数十秒。

苏露面对着且歌且舞的少年,欣赏着他为自己带来的美景,感受着四周汇聚而来的魔力漩涡,看着树上花开花落的繁荣。

琴声被催动到了极致!扬信拨动弦的手指急震!那只巨鹰盘旋加速,将歌声升到了高潮。

韶光虽遣恸长留。

平生唯一恨,未与许白头。

...

此时月桂林绽放出了最绚丽的花。

那是苏露一生都未曾忘却的美不胜收。

漫天飞扬的白色花瓣像北方寒冬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飘动的轨迹轻柔如雏鸟的羽毛,宽衣散带的清秀男孩半坐在茂盛的草地上,歌声里满是年少,舞姿里满是轻狂,眉宇眼角边飞扬着他的心意。每一颗树上、每一根枝头上都开满了月桂花,而每一朵都娇嫩似婴儿的肌肤,甚至比盛夏还要茂密,那一瞬间连天边的皓月也不及花朵洁白。

天地俱静。

九年前冰皇在此地驻马时说的话,仿佛预言一般,在这一晚以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完美重现了,少男少女在月下高歌奏乐,美好的仿佛时光皆老,白发苍苍。

扬信收指按弦,看了一眼轻掩着嘴的女孩,看见她漂亮的眼睛里闪动着玉似的惊讶和流转的荧光,忽然就明白了他看过的那句诗。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历史

圣历1081年,晨教重新崛起,其新任教女以强大的魔术造诣和优秀的战略头脑一举攻破松云关,带领魔术师和武士北上围攻帝都,一时间大军兵临城下,由此吹响了第二次帝都保卫战的号角。

在大战开始前,帝都城内的冰皇和将军收到了敌军魔女一封奇怪的来信,信里说若是自己战败处死,请将她葬在一片繁荣的月桂林下。

后世许多史学家对这封信的真实性表示不解,因为当时以二代魔女的实力和兵力,帝都几乎是唾手可得的囊中之物,为什么要在此时向自己的敌人送去遗嘱一样的信件?

可事实正如这位芳华绝代的魔女所言,她不仅没有攻入帝都,反而真的死于四年后的宁源森林。在冰凛国万人的唾骂和咒怨声中被斩首,随后那一任的冰皇力排众议,回应了她生前的要求,下死令将其埋葬在了一颗衰老的月桂树下。

这封信成为了民间和后世的谜团之一,没有人可以猜测出那一任魔女的意图。

就像他们同样不明白,二十年前,同样是在这座城,晨教的初代魔女在几乎攻下帝都时,也请求在自己死后,要埋葬在一片长满芦苇花的水塘旁一样。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她们都沉醉在年少时与某个男孩的承诺和幻想中,可未曾想到时境过迁,世事难料。】

月桂坡的边缘,另一位观众静静地观赏,妖娆的女人靠在树干上,隔着重重树影看着少男少女精彩的一幕,美艳如画的眼眉默默垂了下去。

“终是月色惊扰了年少无知,歌声唱尽了儿女情长。”女人轻轻说,“真像啊...”

扬信满意地放下箜篌,体内的虚弱渐渐渗透出来,他抬头去看苏露的表情,期待看见女孩满意的笑脸。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两行清丽的泪珠顺着苏露呆滞美丽的脸流下来,像是玉珠在白瓷上滚过。

“啊...啊!苏露你怎么啦!?不喜欢吗?好吧我承认我弹的琴确实不太好,不过我是真的下了很多努力的...”扬信大脑一嗡地一响,苏露这一反应把他吓地跳起来,连忙手舞足蹈地围住苏露转。

苏露湖面般沉寂的脸庞被慌慌张张的扬信逗笑了:“哈...没有啦,人家很喜欢的,你弹地很好,我听的出来,难得见你在乐理上这么用心过呢。”

“那你为什么还...”扬信在自己脸上比划着暗示了一下,提醒苏露脸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苏露一愣,此时她才发觉自己落泪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用手背擦去晶莹的水滴。

“啊...这是欣喜啦。”苏露整理好了表情,回过头,又恢复了她一直以来淡淡的恬静微笑,“刚刚听着听着想到了某个人。”

“谁啊?想都想的落泪了。”扬信一惊。

“哈哈...不是的,是我姐姐,她在我小时候总说,最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暂的,就如同昙花一现。当你想要去珍惜时,就只有当时脑海里刻下的记忆可以回味了。”苏露低下头,用小脚去拨弄青翠的草,“可是回忆总是会消散的,所以若是想留住那份美好,就一定要在当时立刻把它抓住。”

“你姐姐...一定很像你吧?”扬信想着,因为说这种话的女人给他的感觉就和苏露一样,总是淡淡的,表面上对什么事情都不太在意,可就像一颗糖,含得越久越回味。

“其实我也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我姐姐很美的,可能是我家乡最漂亮的女孩子。我还小的时候,每次她说起一些事时眼睛里总是闪着光,她说那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就是她的珍宝。”苏露说。

“那你姐姐...有过喜欢的人吗?”扬信说完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这问的是什么鬼。

苏露似乎没有在意,她眼里的神采像是天空中飘动的残云:“应该是有的,虽然姐姐一直都没有说过,但爱慕着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真正喜欢一个人,脑海里想到他时,说话都会温柔一点。”

扬信心里微微一动。原来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时,说话都会不一样。他回想起刚刚自己弹琴时,脑海里不断闪过之前苏露怜惜花儿时那素白的侧影,让他按着琴弦的手指都舒缓下来。

“是这样吗?”扬信低语。

苏露。他在心里默念,咀嚼着这个名字里不一样的感情。

扬英。他又念。

真的...不一样啊。

“所以说,人家今晚是非常开心的!”女孩轻快地笑起来,那短短一瞬的忧伤淡如烟。苏露梅花鹿般小跳一步,双手在腰后交叉,轻轻向前探身,冲扬信机灵地眨眼,“感谢扬信同学带来的精彩表演!”

“呼...那就好,不枉我准备了这么久。”扬信长舒一口气,此时一直压抑着的疲惫和虚弱让扬信膝盖一软,一下子瘫坐在草地上。激发让整个月桂林绽放的魔术阵几乎抽干了他的魔力。

“那个…你好像很努力的样子。”苏露凑上来捏捏扬信的鼻子,盯着那张一直自以为是的脸越看越喜爱。

“魔力透支了而已...算不了什么...”扬信摆摆手,坐直了身子,突然他发现苏露玲珑的五官离自己是那么近,历历可数的睫毛随着大眼睛的眨巴跳动。

“啊!那我再配你再多转转吧。这片林子大概还可以持续一会,等到早晨魔力衰退,花就凋谢了。”扬信立刻转开了视线,近距离盯着苏露看让扬信的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他总感觉苏露现在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但就是那一点区别,让这个本就漂亮的女孩多了几分窒息的美。

苏露注意到了男孩不自然的小动作,笑了笑没有点破。于是女孩轻挑地迈动脚步,环顾在盛开的月桂林中,她解开了发髻,青丝随风飘荡,像是森林中游玩的仙女。扬信跟在蹦蹦跳跳的女孩身后。

扬信解开了衣领,他嗅着湿润海风里芬芳的香气。风里传来了一丝刺鼻的焦味,夹杂在柔软的花香里,突兀如尖刀。

扬信皱眉,那异常的烧焦味越发清晰,海风带来的并不是湿润的水汽,而是令人作呕的焦糊。

“什么东西?怎么了吗?”扬信站起身,向大海眺望,月夜很晴朗,可贝求里湾的海洋太黑,扬信只看见潮起潮落。

一丝不安缠绕在扬信的心头,他天生敏感的直觉和五感都在向他发出警报,哪里不对劲。

“苏露,你别动。”扬信强烈地挥手,让苏露停下。

苏露一愣,似乎还不太明白扬信突然变化的态度。

一个轻微的碰撞声让扬信心里一揪,那是金属声,尖锐而清冽,像是豹子在摩擦利齿。扬信看向那丛茂盛的灌木后,明亮的月光被高大的树挡住了,阴影里游动着蛇一般的凉意。

“扬信?”苏露注意到了扬信不正常的脸色。

“苏...”

长刀挥舞出的圆弧破空而来,打断了扬信的惊呼,银色的光宛如大雁起飞般闪耀。但某个比刀光更快的人影闪电般出现又消失,凌冽的刀弧劈碎了飘舞的花瓣,月桂树干上忽然炸开一道狭长的裂缝吗,刀劲足足劈入树木一尺。

此时月桂林开始逐渐凋谢。

【星释学院/图书馆】

凛诚提高手中的灯,借助明亮的烛光翻动高大书架上的书籍,手指仔细掠过一排排书册,然后停在了一本古老的手抄稿前。

“《禁术目录》…”他喃喃自语,“不知道有没有关于生命力的记载资料…”

“喂!笨蛋!你在哪里呢?”安静的图书馆内回荡着某个女孩漫不经心的声音。

凛诚叹口气,走出书架区:“来了来了。”

莎伊翘着她那双曲线优美的腿得意地坐在书桌上,嘴里叼着一根竹笛,虽然她完全不会吹笛,根本比不上她的好朋友苏露。事实上这个高挑明丽的女孩在乐理方面的修养简直差的离谱,按扬信的话说,莎伊对声乐的理解,就好比文盲对书法的理解。凛诚猜测着,肯定又是苏露那个小姑娘自己在钻研声乐时兴致来了,稍微指点了几下莎伊,让这个女孩觉得自己又行了。在陪凛诚夜访图书馆时不知道才哪里摸来根笛子...当然谁也不好说情急之下她会不会用这根小棍子来抽打凛诚。

莎伊看着他老老实实地坐在书桌前,呲牙探身,凶巴巴地冲凛诚说:“老实一点,别想着偷跑!扬信同学之前拜托我看住你这败事的家伙,今天不替我写完三篇史学报告不准走。”

“最后的那句话绝对是你自己擅自加上去的。”凛诚习惯性的回嘴,然后立刻缩紧脖子,举起那本手抄稿护住脸,“别别别!我错了!您说的都是对的!”

悬在凛诚头上的竹笛隔着一丝没有砸在男孩脑袋上,莎伊冷哼一声,双手抱胸。

凛诚对莎伊的畏惧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个漂亮的金发女孩是本届格斗科公认的第一名,与魔术科第一的苏露齐名。她最出名的战绩是在开学的时候凭两把叉子狠狠教育了不怀好意搭讪苏露的十名高年级学长。结局就是所有学长的裤子都被划烂成碎片,灰溜溜地搁下几句狠话,然后捂住身子跑了,莎伊甚至还在为首者的光屁股上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

天知道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女孩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身体协调力,她甚至可以和阿妮卡老师过招的有来有回!苏露解释说莎伊对空间和魔力有着天生的感应,所以能以微豪之差在魔术阵和拳脚间翩翩起舞,做出那些旁人看起来无比惊险的动作和攻击。

“我说啊,就算是晚上,图书馆也是需要保持安静的。”凛诚摊开手稿,“毕竟我们现在进来是违反校规的。”

“要求来图书馆的人可是你,我只说不去打扰扬信那小子的约会,要不我们也找个安静的地方听我吹笛子吧?我刚刚跟苏露学的新曲子,虽然只学会了一节。”莎伊提起自己新学的东西就立刻兴致勃勃。

凛诚一愣,心想果然又是苏露那姑娘天天教一些有的没的,她自己样样全能别在这里误人子弟啊。

“唉,那好吧,你在这里先吹一段,我听听看。”凛诚叹气。他知道莎伊来了兴趣之后,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莎伊眼睛一亮,立刻有模有样的吹了起来。不得不说扬信对她的评价还是非常客观的,高调破音低调不稳,那首曲子应该是某位雅士奏给离别的家人听的,曲调里有淡淡的忧思情怀。但莎伊吹起来却像个草戏班子,随便拉个小朋友来吹的都比这像样。

“行了行了!”凛诚扶额打断莎伊,“你吹的曲子好像是叫...《玉断离》,以苏露那个水平的确是是非常适合进阶的练习曲,不过对你来说还是太难了一点,你要不要考虑换个曲子练?”

“哼!什么嘛!”莎伊气鼓鼓地别过头,“这首曲子好听,我听苏露吹过的,我还花了好久把谱子记下来呢。”

凛诚心里默默地怪罪苏露。

“嗯...我记得《玉断离》是有简化版的谱子,删去了几节和升阶...”凛诚没有办法,又起身在书架里翻翻找找,然后抽出一本曲谱回到桌前,“喏,你实在想练这曲子就照着这个谱子练吧。”

莎伊嘟着小嘴接过凛诚递过来的谱子,嘴里小声鼓捣着什么“苏露明明说还可以”之类的话。显然她自以为吹的还蛮不错,不过想想也是,大概苏露那么温柔的姑娘也一直不好意思说她,让莎伊都高估了自己的水平。

“好好看,我也要看书了。”凛诚指了指手里的手抄稿。

“什么嘛!哼!我自己学。”莎伊气哼哼地转过身,一扭细腰背对着凛诚。

凛诚长舒一口气,终于是把这个麻烦的女孩给打发走了。他低头仔细阅读着那卷手抄稿,这个男孩平时和扬信一般调皮捣蛋,但进入认真状态下的凛诚却有一种严肃的学者气息。

莎伊盯着乐谱上那些蝌蚪样的音符眼神涣散,脑袋被紧密的线谱弄的晕晕的。所以她没过多久又悄悄把目光投向凛诚,看见他目不转睛地阅读,时不时还闭上眼思索一番,于是好奇地把脑袋伸过来:“你在看什么东西啊?”

凛诚偏过头,女孩近在咫尺的精致脸蛋令他一惊,原本专注的注意力瞬间被打散:“哇!你你你…”

“嗯?怎么了?”莎伊眨了眨眼,扶正了桌上的烛灯,“这个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看不懂?这是什么术式原理?”

“你看不懂是当然的。”凛诚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抚摸手稿残缺的书页,“这本书记载的是冰凛国历代的禁术。”

“禁术!?”莎伊一惊。

“嘘——”凛诚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让你小点声的你又不听。”

莎伊也发觉自己过于失态,于是揉了揉自己的金发:“你看这种东西干什么?”

“兴趣。”凛诚回答,“我也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思想,就是想知道月桂坡下面埋藏着什么神秘的魔术阵。白天我本想借机问一下古泰教授,可是教授仿佛猜到了我的想法,直接把我打发走了。”

“嗯...魔术方面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去问苏露?人家是年级第一都没有这种古怪的兴趣。”

“这不一样的…”凛诚无奈。

学院里公认的是,苏露为魔术科第一,但无人敢质疑凛诚的魔术造诣,只是二人优秀在不同方面。苏露被称为学院史上最完美的好学生,在魔术、乐理、书画、历史、礼仪等几乎所有课程上名列前茅,次次考核名位榜首,年年作为学生大会代表发言,任课老师夸赞其作业试卷改起来都是享受,提起这个学生都会赞口不绝。

至于凛诚--这个拥有和苏露不相上下才能的天才少年则是在完全不同的地方大放异彩,他第一学期第一个月自学了本学期所有的魔术课程,第二个月结合历代考核内容总结考题,第三个月自行编写考核重点资料,押中了那一年半成以上的考试试题,造福了该届甚至之后的所有学生!后来他发现这种方法不够简单,于是他潜心研究了一周学院的监控警报术式,私自篡改考场的监视警报,甚至反向利用监控魔术的魔力流向来猜测监考老师的动向!堪称作弊团体的大神!

他感兴趣的正是月桂林地底那庞大复杂的巨型魔术阵,每一次接触就让他越发察觉那魔术阵的玄奥,如同幼儿仰望星空。

“真是有意思。”凛诚翻阅的手停了下来,“维持生命的魔术么…果然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区区一个学院是怎么会拥有这种魔术阵的呢…”

“你什么意思?”莎伊疑惑。

“和各国的属性魔术不同,生命力可不是水火那样的可以直接召唤出的力量。控制生命力在整个历史中也是罕见的能力。根据记载的资料来看,只有十几年前的那个邪教组织--晨创造了与生命有关的魔术,而目前可以查阅到的提供生命力的魔术阵只有一个,此阵名为镜湖,是上一任教会主教创造出的帝都防御结界,被称为对城防御术,足以抵抗举国之力的入侵。”凛诚说,“镜湖唯一一次使用是在十年前的帝都保卫战中,皇军部的格士将军为了抵御晨的入侵而启动,从而使得与邪教实力悬殊的帝都守卫军反败为胜。作为唯一与镜湖正面抗衡过的邪教魔女不久后被格士将军斩杀于龙须湾,没有留下口供,也无从得知镜湖的极限威力如何。水炎合约后,镜湖不知为何被替换,至今无人知晓此阵的下落。”

“哦?皇室的魔术阵吗?”莎伊歪着头想了想,“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从小就没有了解任何有关自己家的事情好吗?”凛诚撇撇嘴,“总是其他人为你操心。”

“切!我好歹还是记得你这家伙的!”莎伊不甘示弱。

“大概也就是‘有点印象’吧。”凛诚坏笑,“漫不经心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呢”

莎伊扑在凛诚脑袋上,熟练地勒住男孩的脖子:“那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是多么有仇必报!!!”

这一番对话带着漫长岁月培养出的熟悉感。扬信一直都很好奇莎伊为什么总和凛诚是像一对冤家而不是别人,学院里有不少男生心仪古灵精怪又养眼漂亮的金发美少女,但莎伊似乎对每年塞满信箱的情书满不在乎,却总是缠着凛诚打打闹闹。苏露猜测这两人应该认识很久了,不然他们的一言一行不会透露出十足的默契。

其实后来的若干事情证明,凛诚和莎伊之间与其说是默契,不如说是羁绊。而这份羁绊将支撑着他们在未来一起搀扶着走过许多艰难困苦,一直到乱世之末的到来。

“今天我就来好好审问清楚!说吧小偷,当时你在我家鬼鬼祟祟是抱着什么不轨企图?”莎伊愤愤地揪住凛诚的衣领。

“好了好了!”凛诚大声求饶,莎伊这才松开勒死男孩脖子的手臂。

“其实我小时候对你的印象也很遥远模糊。当时差不多八九岁吧,我父亲经常带着我去你们家的庄园里拜访你的父亲。每次在他们商讨的时候,都会有佣人细心地安排我去一间大书房自己玩,以免打扰到大人。你家的佣人会贴心地为我准备甜点和果汁,不过不允许我出房间乱跑。一开始我很不满一直被关在房间里,总是望着透明的玻璃窗看广阔树林里起起落落的飞鸟,想着这座大宅子里都有什么好玩的。”凛诚一边回忆,一边露出向往的神色。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不过要是我当时要是认识你的话,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莎伊笑了一下。

“哈哈哈,不过书中的世界也非常广阔。”凛诚也笑,“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正是在你家巨大的书房里,我养成了一个人读书的习惯,成为了我最早的魔术启蒙,事实上直到现在,我的很多知识都是从你家学来的。”

“哦...难怪你总是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莎伊想起来凛诚平时惊人的见闻和知识储备。

“后来我看书的速度就越来越快,或者有时候暂时看不懂,就在书房里找其他有趣的东西玩。也就是在那里,我在橱窗里的照片上记住了你。”凛诚静静地说,像是在谈自己年幼时最宝贵的回忆,“那是一个耀武扬威的小女孩,画像非常精致,连那个小女孩头发上插着的宝髻都惟妙惟肖。那个女孩被全家族的人围在中心,像是最珍贵的珠宝。”

“那后来呢?”

“某一次我发现其实根本就没有人怀疑我这么小的孩子会偷偷溜出来后,我就决定好好探索一下这座比我家大几倍的庄园,但是我一个人在那么宽敞的走廊过道又害怕被发现,所以我就只好蹑手蹑脚地到处看看。当我听见身后女佣焦急的呼唤声时还没来的及躲起来,就被你发现然后扑倒了。你还很骄傲地炫耀说你抓住贼了。结局就是我父亲一脸不高兴地把不听话的我领回家,然后狠狠的骂了一晚上。从那时我就记住了一个耀武扬威不好惹的小女孩,虽然和我一般大,但即使是我父亲也要把她当成公主一样对待。多年后当我再次与你相遇时,我发现哪怕是这个世界像对待公主一样对你这颗珍宝也毫不奇怪。”

温暖的烛光突然跳动了一下,少年脸庞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哦…”莎伊被凛诚平淡的话说楞住了,小声应答了一声。此时她突想起来了,先前扬信在和苏露说话时也是这个样子,风轻云淡,却又满含深情。

凛诚忽然贴上莎伊,伸手捂住莎伊的嘴,二人猛然拉近的距离令女孩心跳漏一拍。

“安静,我设在四周的魔术结界有反应。”凛诚压低声音,“准备跑路了,跟紧我。”

莎伊点点头。

这时他们俩都感觉到了,来自月桂林的强大生命波动。

扬信开始了么。凛诚心想。

烛光一闪,某种凛诚从未见过的魔术波动在两人面前细微前清楚的荡漾开来,黑暗中不知什么东西在扭曲旋转,突然灼热的风吹在他们脸上,有人重重跌入在图书馆的地面。

“算你走运,小鬼。”妖娆的女子将燃烧的箭矢折断甩开,扬信抱着苏露狼狈地滚在坚硬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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