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编 如 此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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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缝嘴

和合先生在家里踱来踱去,不时往大门瞧,又不时走出门外,看日头,算时辰。

终于,铃儿回来了。

和合先生忙迎上去,问:

“怎么样?怎么样了?关系疏通了没有?”

铃儿笑着说:

“疏通了,疏通了,我送了从山区带来的特产给秘书,还在特产里夹了些银子。秘书答应将你的事排到前面,插队。他说我们主宰如果明天没接见,后天靠得住。要你做好充分准备,一见到我们主宰就直截了当,拣最要紧的讲。”

和合先生说:

“还要到后天才靠得住啊,这可是十万火急,再也耽搁不得了的。”

和合先生将对河江家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铃儿,并说了自己对江忠源的担心,但没说长老爷来到家里的事,说是他自己调查来的。更没说长老爷是去找江忠源去了,只是说怕事情传到江忠源耳里。

铃儿听了也觉得这事要紧,但她可以办到的都办了,人家是看在关系的份上才提前安排插队的,还能怎么样呢?

铃儿便安慰和合先生,说:

“听秘书讲,我们主宰已经在扶夷江各关隘要道布置了哨卡,过往行人都要盘查,江家村若是托人捎信出去,肯定会将信缴获。所以不要紧,时间还来得及。你也别着急了,急也是白急。安心地等吧。说不定明天你就见到我们主宰呢!”

和合先生一听各关隘要道都布置了哨卡,不禁又为长老爷担心起来。但想到长老爷身上肯定没有带信件,他用不着带啊!况且,长老爷对八十里山熟悉,他只要走八十里山的山路,保险无事。

第二天,和合先生在家里等了一天,未见有人来宣他。

第三天,小鬼警卫来了,说我们主宰有请先生。和合先生立即带上早就准备好的律法草案和关于地痞流氓搜抢金银财宝酷刑手段骇人听闻的材料,跟着小鬼警卫上路。

小鬼警卫领着和合先生走时,军爷便衣对小鬼警卫说,老弟,这次又该换岗了吧。小鬼警卫说,要换岗也不是我了,我现在跟着我们主宰寸步不离。无论我们主宰到哪里,都会带着我。军爷便衣说,什么寸步不离,你现在不就是离开了吗。小鬼警卫说,这不是请别人,这是请和合先生,我们主宰指定要我来请。

听了小鬼警卫说“主宰指定来请”这句话,和合先生心头感到一阵温暖,有如春风拂过。多少天要见主宰而未能见到的“委屈”,顿时被春风扫走。

这回小鬼警卫领着和合先生不是去主宰的住所,而是去主宰的办公室。

一进得主宰的办公室,和合先生又不免惊讶,这是办公室啊?这是一座不知有多大的大院子啦!这院子原来是谁的呢?认不出来了,竟至于有点怀疑原来是不是有这么个院子。院子已被装饰得金碧辉煌,与宫殿几无两样。宫殿里房间错落,有如迷宫,不知原来是这样的呢还是改建而成。总之无论是将原来的房子装修也好,是改建的也好,这工程速度,绝对是天下第一。

小鬼警卫领着和合先生在“迷宫”里转来转去,正如一唱词所唱:“转过了一幢房啊,绕过了一道廊;我又转过一幢房啊,又绕过了一道廊……”,好不容易到得正殿,小鬼警卫说,先生,到了,你进去吧。

一见到主宰,和合先生心里不禁喊爷(yǎ),我的个爷,这还是原来那个主宰吗?但见主宰从头到脚焕然一新,那穿的衣服、裤子、鞋子,全都与皇家没有两样。实际上,和合先生也没见过皇家,只是从大戏台上见过。反正,和大戏台上的皇家差不多,是黄袍。大戏台上皇帝穿的黄袍。

主宰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和合先生近前,才看出主宰之红光满面,是涂了些扶剧团演出时化妆用的油彩。但稍远一点就看不出。主宰的那两道眉毛,之浓之黑,以关云长的卧蚕眉来比都只能逊色,配着眉毛下那双大眼,只能说是龙眉龙眼。但离主宰很近的和合先生也能看出,主宰那比关云长还浓还黑的龙眉,是用铃儿演出时画眉毛的那种东西画了又画的,眼眶好像也画了画,所以眼睛显得更大。和合先生因为曾在主宰的卧室里近到不能再近地和主宰商讨过问题,对主宰原来的五官印象太深、太深,故而立即能看出此时主宰的红光满面是涂了油彩,龙眉龙眼是画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说,主宰这红光满面、龙眉龙眼,正是扶夷国国主所需,且相配。主宰尽管脸红如关公,眉毛比关公的更浓更黑,然那天生的慈善之相,亲切之貌,未变。

主宰坐在现在可称为龙椅的一张太师椅上,面前是一张偌大的办公桌,两厢是文武百官。但文武百官不像大戏台上那样站着,而是都坐着,坐的姿势也很随便,有背靠在椅背上双脚往前伸着的,有翘着二郎腿的,还有侧身而坐的,总之是很随意,很放松。气氛显得很和谐。

不仅是文武百官在主宰面前不同于皇帝升朝坐殿时的拘谨、小心、诚惶诚恐,就连和合先生晋见,也没有像大戏台上皇帝召见臣子那样,由太监高声喊“宣和合先生进殿”。最主要的,就是小鬼警卫说了声“你进去吧”,他就不但进去了,而且主宰一见他进来,就从龙椅——太师椅上站起,张开了双手,表示欢迎、迎接,还有“哎呀老林,你总算来了,我们可是好久没见了”的意思。

臣子一来,不是朝国主跪地伏拜,口称“万岁万岁万万岁”,而是国主站起,张开双手欢迎、迎接,这种情景哪里有?新气象,新气象!数百年,数千年,历朝历代都没有的新气象。再则和合先生还不是臣子,主宰还没有封他一个什么职务,连职称都没有,他还就是一介草民而已。一介草民受到新立扶夷国国主的如此优待,夫复何求,夫复何求!还能不忠心耿耿、死心效命?!

正是因了这亘古未有的新气象,正是因了国主的如此优待,和合先生想到了唐太宗李世民的贤相魏征先生,他得像魏征先生一样,直谏!不直谏不行,不直谏就来不及了。何况主宰的秘书也说了,“一见到我们主宰就直截了当,拣最要紧的讲。”秘书是领导最贴身的人,是最能揣摸到领导心思的人,多少想见领导的都要走秘书的路子,先给秘书送钱送礼(自己就是搭帮铃儿走了路子送了礼,礼品里夹了银子),多少见领导的都得先请秘书提醒、提示呵!

当下最要紧的是什么?最要紧的就是对河江家村遭地痞流氓肆虐,“铜炉贴背贴胸”、“点天灯点洞扎洞”、“滚油猪”、“腌盐肉”,最要紧的就是那个江忠源有可能得到信息(其他地方发生的暴行尚不为最要紧,就连天子脚下发生的暴行也不为最要紧,暴行信息被其他人得知亦不为最要紧)。这是关系到新立的扶夷国生死存亡的问题。

和合先生当即以魏征先生的口吻说道:

“启禀主上,我扶夷大(?疑问号为笔者所加)国新立,到处是亘古未有之新气象,之吾我亲眼目睹,欣慰兴奋不已。但,主上可知,我扶夷大国之巨危正迫在眉睫?”

和合先生这话之前部分一出,文武百官皆颌首点头,轻声说讲得好,讲得好,确是亘古未有之新气象,这话概括得好。可和合先生那“但”字一转出后部分意思,可就炸了锅。

有武官立即喝道:

“呔,你这老头,胡说八道什么,放肆!”

有文官年纪大了,听力差了,加之和合先生说的普通话不标准,夹带有扶夷江土音,没听出“巨危”是哪两个字,说:

“哎,哎,别先斥责人家胡说八道,先让我来问一下,先生,你说我扶夷大国之什么正迫在眉睫啊?我没听清,也没听懂。”

和合先生大声说:

“之巨危正迫在眉睫。巨大的巨,危如累卵的危。”

这回,此文官既听清也听懂了,亦喝道:

“呔,胡说!什么危如累卵,什么迫在眉睫,胡说、胡说!”

话毕,此文官站起,朝主宰弯腰打拱,如大戏台上臣子奏本,说:

“主上,这个自称什么之吾之人,实属目无朝廷之狂徒,乡野未受教养之村夫,请主上立即将他逐出,且不得再入朝廷。”

“逐出,逐出!”

“滚出去,滚出去!”

“逐出太便宜了他,滚出去也太便宜了他,应打他八十军棍,打他八十杀威棒!一棍不能少,一棒也不能少。”

“将他的嘴缝上,看他还乱讲不乱讲!”

“缝他的嘴,缝他的嘴!”

……

文武百官义愤至极,殿外的警卫宝剑出鞘,做好了随时冲进去将狂徒拖出,拖出后或打军棍,或打杀威棒,或缝嘴的准备。有警卫说:

“快,快,去找缝衣针和线。”

这当儿主宰坐下了,坐下时还用双手朝文武百官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就是要文武百官别吵别嚷,都坐下,坐下。

文武百官便不吵不嚷了,各自坐下,只是犹气愤不已。

主宰说:

“老林,你刚才说我扶夷大国之巨危正迫在眉睫,有什么巨危啊?不妨说说,说说。说给我听听。他们不愿意听,不喜欢听,我愿意听,喜欢听。”

文武百官喊叫的“逐出逐出滚出去”、“八十军棍八十杀威棒”,特别是“将他的嘴缝上”,着实令和合先生心里打了一阵颤,逐出去滚出去倒好办,自己出去就是了;打八十军棍八十杀威棒也不怎么可怕,历朝历代都有这个刑罚,挨棍棒就挨棍棒吧,只怪自己倒霉,也怪那位秘书的提示不准;“缝上他的嘴”则令他真的害怕,历朝历代,哪有不让人说话便缝嘴的刑罚!这“缝嘴”,不又和“铜炉贴背贴胸”、“点天灯点洞扎洞”、“滚油猪”、“腌盐肉”,一样了么?“缝嘴”肯定不会打麻沸散。

幸好主宰英明。和合先生听得主宰那么一说,心里不打颤了。看来“缝嘴”亦是如同“铜炉、天灯、点洞、滚油、腌肉”一样不为主宰所知。还是主宰英明、肚量大,肚子里能撑船。和合先生想。但能撑船说的是宰相,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宰相为主宰属下,这用到主宰身上还是不太合适,主宰肚里能撑的应该比船更大,更大的是什么呢?一时也想不出来了。

和合先生便说:

“谢主上,主上英明。主上肚量之大,能容我这朝廷之狂徒,乡野未受教养之村夫把话说完。”

主宰说:

“老林,你不要称我主上,还是喊我主宰,这主上之称是他们喊出来的,我还没有决定该用个什么头衔呢,他们开始要称圣上、陛下,我没同意,称圣上陛下岂不又和那旧朝廷一样,体现不出我们为民的宗旨和我们的新套路了。我想着这头衔得和历朝历代不一样,得有新意,不落俗套,以示和旧朝廷之区别,也就是充分体现你说的新气象。你也不要说什么‘朝廷之狂徒,乡野未受教养之村夫’,那是他们一时性急说出来的话。不要介意,无须介意。我了解你。至于我的头衔到底该如何称呼,以后我还得和你商量,还得请你推荐个有新意,有新气象,从来没有喊过的出来。不说亘古未有吧,至少也要让百姓一听就觉得亲切无比。现在你先说‘巨危正迫在眉睫’之事。到底有什么‘巨危’?”

和合先生说:

“行,那我就还是喊主宰。主宰,你可知道对河江家村所发生之事?”

主宰说:

“对河江家村所发生之事?对河江家村发生了什么事?全无探报到我这里来啊!”

和合先生说:

“岂止是对河江家村,咱扶夷大国到处都在发生这种事,就连主宰脚下,天子身边,也在发生这种事。但别的地方所发生的这种事,亦勿论天子身边所发生的这种事,都没有在江家村所发生的那么严重。这严重不是说残暴手段之不同,而是指对我扶夷大国之危险。解决江家村发生之残暴行为之问题,乃当务之急,刻不容缓!”

主宰说:

“老林,你又犯老毛病了,别遣词造句了,直截了当地说,说江家村的事。江家村发生了什么残暴行为?”

和合先生遂将对河江家村为逼出金银财宝,将人的手和脚捆起吊到梁上吊“半边猪”;将桐油浇到人的头上烧燃“点天灯”;将人的双手分开,手心向上,绑于木架上,手心里灌桐油点灯“照佛手”;将烧开的桐油从头顶浇下“滚油猪”;将人丢进装有生石灰灌满水的坑里灼死、呛死“腌盐肉”……对女子、妇人“点洞”、“探洞”、“扎洞”,公开**,并勒令家人观看,奸死后还不准埋尸等等恶行一一说出。

和合先生没有将对女子、妇人所实施恶行的具体行径讲出,也就是没有对“点洞扎洞”等予以解释,他认为解释的话,实在太不堪入耳,有污朝堂。可文武百官中显然都知道那行径,忍不住窃笑。

和合先生说完那些亘古未有的恶行,旋说江家村有个江忠源,江忠源非同常人。他介绍了江忠源的简历后,说此人不但是扶夷江第一全才之人,而且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之国内奇才,如果他知道了江家村所遭受的这一切,我扶夷大国危矣!

和合先生一说完江忠源,文武百官中又起了哄笑。

有文官说:

“之吾先生,你说的这个什么江忠源,不在江家村吧,他若在江家村,此时恐怕正在被‘吊半边猪’吧。”

“是啊,是啊,他若是在江家村,他那‘奇才’怎么不使出来啊?哈哈。”

“江忠源那‘奇才’,不会有遁地之法吧,像土行孙一样,遁地跑了?”

“一个举子,落魄在外,连家都不回的人,外不能取功名,内不能治家园,何能之有,何能之有?”

……

有武官说:

“什么鸟江忠源,一个空头举子,连个官位都没有的,拿那厮来说事,也不怕受人嘲笑?”

“老林,你说的那个江忠源,有三头六臂否?能舞得动六十斤的大刀否?能拉得动三石米的硬功否?要他来跟我比试比试!”

“呸,我鸟他个江忠源,用他来吓唬人。他不来便罢,他若敢来,看我一个回合立斩他于马下!”

……

好容易待到文武百官的哄笑渐息,和合先生说:

“众位之言差矣,差矣,将才者,不当凭一己之力;帅才者,在于驭将之力。国君者,明察也。乞主宰明察,即速解决江家村之问题。拖延一日,则危险迫近一日,拖延一时,则危险迫近一时。”

主宰说:

“老林,那个江忠源,果真如你所讲的那样?”

和合先生说:

“只在我所讲之上。”

主宰说:

“你既未和他共事,又未与他有深交,仅仅只是见过几面,何以就能如此断定?我们是讲究用事实说话的,一切结论都要以事实为依据,你也没有事实说明他的奇才奇在哪里,奇在何处,说他的文才嘛,只是个举子而已,这天下的举子多如牛毛;说他的武略嘛,他又没带过一兵一卒,没显示过一计半策……”

主宰还没说完,文武百官齐说:

“主上说的在理,主上英明!我们牢记主上的教导,一切结论都要以事实为依据。没有事实依据的结论就是谬论,就不可信,就必须推翻。”

“推翻!推翻!推翻!”

“推翻”的声浪小了后,和合先生说:

“主上说的也确实在理……”

和合先生正要往下说,主宰说:

“老林,我打断你一下,你还是喊主宰。我开始就说了嘛,他们喊主上由他们喊,你还是喊主宰。就像我之所以还喊你老林,是因为还没有给你一个合适的位置、一个不埋没你才干的职务,我已经要相当于吏部的部门在商讨,待到你有了正式职务,我也不会喊你老林了,我得喊你的职务,当然,职务前面还是会加上一个林字的,不能把你的姓都给职务了嘛。”

主宰这幽默的话,不但使得文武百官笑起来,从心里佩服主上讲话的智慧,而且使得原本有点那个什么的场面趋于和缓,消除了对立气氛,并给了和合先生面子。试想,领袖都说了和合先生的职务正在由吏部研究,已经只是个时间问题,谁还敢再说他是“乡野未受教养之村夫”!谁还敢再缝他的嘴!即使他真的犯了罪,也是刑不上大夫嘛。

和合先生应当是受宠若惊,可他一心想着扶夷国的安危,根本没去顾及此时该“谢主隆恩”,而是说:

“主宰,你说的那结论要以事实为依据之理确实在理,可刘备当年‘三顾茅庐’去请诸葛孔明,那诸葛孔明也没有带过一兵一卒,没显示过一计半策啊!他在茅庐里自比管仲乐毅,也没有事实证明他确有管乐之才,也只能被视为狂徒啊!但他为刘备一请出茅庐,即大显身手,不但很快帮刘备扭转颓势,而且三分天下居其一,创立了蜀国啊!”

和合先生这话,没有立即受到文武百官的攻击,反倒是替他捏了一把汗,这不是公然否定主上“一切结论都要以事实为依据”的理论吗?也有人想,这回倒看主上如何回复。

和合先生此话一完,主宰哈哈大笑了起来。主宰说:

“岂止是孔明,那姜子牙在未遇到文王之前,还是个背时鬼,做什么亏什么,连饭米钱都难有保证,一直背时到八十岁。孔明算是幸运的呢!姜子牙还幸亏长寿,孔明五十多岁就死了,若他在孔明死的那个年纪就死了,你们算算,距离遇到文王还差多少年?”

主宰伸出手,掰着手指头算起来。他这一做出掰着手指头算数的样子,引得文武百官都笑起来。

主宰说:

“还差二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为止的这个年龄段中,出过多少少年英雄少年豪杰啊!甘罗十三为丞相,霍去病未满十八岁主动请缨击匈奴,率八百骑兵于茫茫大漠中长途奔袭,斩敌二千余人,所率八百骑兵则全身而返,为汉武帝封为“冠军侯”。什么叫做“冠军侯”?勇冠三军啊!还有一个更了不得的人,我先不说他的姓名,我只告诉你们,他是皇帝,你们先猜一猜是谁。这个人十七岁便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十九岁便开设文学馆,广揽贤才,最后打下江山,开创贞观盛世。这个人是谁,知道了吧,他就是唐太宗李世民。少年英雄岂只有男孩,少年英雄照样有女孩,花木兰替父从军,会有多大?不会是超过了二十六岁吧?如果是超过了二十六岁,就算女扮男装,超龄服役,部队不会接收(台下笑)。解襄阳之围的荀灌,这个女孩子多大,和甘罗一样,十三岁!十三岁的女孩子荀灌单枪匹马杀出重围,搬来了救兵……还有十多岁的区寄,被人贩子绑架,要将她拐卖,人贩子可不只是一个,而是多个啊,若是别的女孩,还不吓得只会哭,当然,男孩也会吓得照样哭,可这个区寄,用巧计杀了人贩子,逃了出来,县官得知要给小女孩一个官当,她还不当,县官就送了些东西给她,东西她还是收了(台下又笑)。还有李寄斩蛇,你们应该知道吧,李寄这个女孩子多大,十四岁。刚才老林说到诸葛孔明,诸葛孔明出茅庐时二十多岁,那个说‘既生瑜,何生亮’的周瑜周公瑾,官拜水军都督时也才二十多岁。可就是不该两人碰到一堆了……(台下大笑)”

“咱们主上,啧啧,博古通今,博古通今。”

“咱们主上,历史典故、历史人物,信手拈来,成章成篇。啧啧。”

“咱们主上,讲历史故事,讲历史还那么风趣……”

“咱们主宰不愧是大历史学家、大军事家、大理论家……”

……

主宰示意安静,然后说:

“其实少年英雄了得,老年英雄亦是了得,姜子牙姜太公八十岁遇文王后,不但帮周王打败纣王,还保周朝八百年天下啊!你们知道为什么是保八百年而不是一千年或七百年吗?那周文王在渭水边得到姜太公后,为表诚意,请姜太公坐上车子,他亲自来推,推了八百步,推不动了,停下来休息。姜太公说,你推了我八百步,我保你周朝江山八百年。周文王一听,擦一把汗,说,那我再推。姜太公说,再推也没有用了。所以周朝江山就是八百年。周文王推姜太公那辆车子,大概是辆独轮车,有些地方**公车,为什么是辆独轮车鸡公车呢?你们想,若是用马拉的大车,他周文王能推得动?马都只能拉,而他是推。再说了,渭河边上也不可能有马路,只能推独轮车。周文王推独轮车推得那个累啊,推了八百步就累得直喘气,擦汗,他是实在推不动了才停下来的。如果他知道多推一步可多保一年江山,他肯定会推得自己趴在地上才罢休。”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

和合先生急得要跳,都什么时候了,不说如何解决江家村问题,却说些推车之事,周文王“老汉推车”,唉,唉!

主宰如果继续说“老汉推车”,和合先生真的会跳起来,好在主宰的“老汉推车”也真的“推”完了,没继续“推”了。

主宰没有说“老汉推车”了,可说起了算八字看相。主宰说:

“无论少年英雄老年英雄都还有个时运的问题,这个时运就是机遇,不承认机遇是不对的,也是不行的,机遇是客观存在的,问题是你如何去把握住这个机遇,也就是把握住客观存在。这个问题是个哲学问题,不是几句话能讲清的。民间有‘甘罗早发太公迟,八字生来各有时’之说。这个说法里面就有哲学。算八字,看相,抽签算卦,不能说全没有一点根据,否则,周文王演绎出来的《易经》,怎么会成为经典?阴爻阳爻,那家伙,复杂得很。历朝历代,多少人在破译这部经典啊!如果看相算八字一点儿也不准,普天下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相信?从帝王将相到普通百姓,不相信的是少数,相信的是多数,那也是客观存在嘛。朱元璋用了个刘伯温,据说刘伯温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那前知后知,不就是靠算?李自成用了个算八字看相的宋矮子当军师,还真打下了北京城。所以,江忠源那个人,说不定是我们老林给他看了相的。老林,你现在就说说是怎么给他看相的,你给他看的相是个什么相?”

哇噻,文武百官中的文官拊掌而赞,咱们的主上,了不起,了不起,这番话说的是多么的巧妙,多么的那个什么,在谈古论今讲哲学的客观存在之中,把和合先生还原成了一个看相的。咱们主上如果不说,咱还不知道;咱们主上这么一说,越看那和合先生,就越像个看相算命的!嘻嘻。文武百官中一些知道李自成确是有个宋矮子军师的武官,则想,这个老林和合先生莫非真的会看相,会算命,啥时候咱也要他给老子看个相,看老子最终的军阶能升到个什么字号的将,能不能当上“五虎上将”。不知道宋矮子的则在心里嘀咕,他娘的一个看相算命的也能当军师啊,咱们主上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要这个看相算命的和合先生也当我们的军师呵,他如果真当军师,呸!咱不尿他那一壶。

主宰要和合先生说江忠源的相,和合先生遂说了江忠源的相,说江忠源那人长有异相,两手过膝,鹤颈隼眼……

主宰说:

“《三国》里讲刘备两耳垂肩,两手过膝;太史公的《史记》里说舜是重瞳,项羽是重瞳;战国之晋公子重耳也是重瞳。这些有异相之人皆有帝王之相。可都是他们当了帝王之后才由文人记述出来的。大词人李煜有一只眼睛是重瞳,那是个亡国之君。李白有诗‘或言尧幽囚,舜野死,九疑连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这个意思我就不解释了。老林你说江忠源两手过膝,鹤颈隼眼。我依此也来个看相断定,此人当刚烈而亡,不得善终。”

啧啧,咱们主上也会看相!咱们主上看了的相,绝对不会错,绝对准确。也有将信将疑的,认为这是主上在驳和合先生,一个不得善终的人有什么可怕。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连和合先生也没想到,主宰这个仅凭他描绘之相而看的相,竟然准确。后来江忠源就是任安徽巡抚时,在庐州被太平军包围,其死守不走,受伤后投井而亡。太平军算是报了他在蓑衣渡打死南王之仇。而扶夷江民间的预言则是,江大人守庐州,钢(扶夷江人读“江”音为钢)入炉中,焉能不化。但主宰没有给自己看相,不知道自己将死于江忠源之手。

有那不耐烦的武官嚷道:

“老林,你说江忠源那人长有异相,就算他是个异人,他一未当官,二没有一兵一卒,他能奈我扶夷大国何?你快点讲两句算了,好早点散朝,我等还没吃早饭哩,肚子饿得慌了。”

和合先生说:

“虽说他江忠源目前一无官职,二没有一兵一卒,可他是有办法的。他可以借兵,像伍子胥借兵复仇;他还可以联手他人!因而,倘若江忠源闻讯赶回,我扶夷大国危矣!”

文武百官本以为他会顺着主上的意思,说两句那江忠源既然不得善终,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便收场,早点散朝,肚子也确实饿了,可他又说什么危矣危矣,遂把肚子饿了的怨气齐朝他而发。

文武百官这回因肚子饿而斥责和合先生的怒气一出,主宰及时地予以了制止。主宰说:

“这个问题好解决。老林的话可给我们一个警醒。”

主宰当即下令,凡对河江家村的人,一律不准外出。各关隘哨卡,加强对路过之人盘查,凡对河江家村人路过,不论是否姓江,一概拿下,不得放行,并立即押解到扶夷都城,交军法机关审问。

主宰命令完毕,说散朝散朝。他的肚子也有点饿了。

文武百官皆嘘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去吃饭了。立即起身便走,却听得和合先生在嚷,主宰,不能就这么散了,我还有紧要的话要说,不准江家村人外出,加强盘查,此是治标不治本之法,必须立即制止暴行……主宰,你还得听我说啊!主宰,我还有两个材料要呈递,主宰,你不能就这么散了,散了……

已经离开办公桌的主宰回了他一句,说,老林,我下次再和你谈,主要谈你的职务问题。你先回去吃饭,吃饭,吃饭是第一件大事。

几个武官则将他一架,说,老林你该知足了吧,要不是遇上咱们这么好的主上,今儿个你这颗脑袋就没了。你他娘的运气好,不仅能保着你这脑袋继续吃饭,咱们主上还要封你个官。咱们也不知道到底会给你个什么样的官,倘若是个大官,能管我们的官,你他娘的可得悠着点。

一边说,一边把老林架了出去,往办公室外一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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