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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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夫的小调里唱得满是调侃之意,惹得魏玦脸上越发火辣。他微微抬起头,瞧向青衣女子的方向,却发现她早已没了踪影。环顾四周,发现船舱的门外斜倚着一把青色长剑,门帘里隐约显出一道纤细的青色身影。

船夫见他这般模样,手中左右撑着长杆,口中笑着催促道:“嘿,我说小官人呐,还不快快入洞房去哟!”

魏玦听罢,忙摆摆手,尴尬地笑道:“我在外面坐会儿就好了,大叔你就别再取笑我了。”说着,便是抱着小白狐,轻轻靠在一边的木板上,微阖双目,渐渐睡了过去。

船夫哈哈一笑,手中长杆挑起几多白浪。那客船犹如一片长叶,在浩瀚的海面飘飘荡荡,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西北处的海天尽头。

魏玦一路上昏昏沉沉,随着海浪在甲板上下起伏,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全身略是酸痛,翻身之际已是渐渐转醒,当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朦朦胧胧地瞧见船头远处显出淡淡的几道轮廓,似乎已是离岸不远。

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果然发现沿岸之景越发清晰。即便此时已是黄昏日斜,可魏玦远远望去,那两、三里远的码头上,依旧是人来船往,好不热闹。他心里暗暗想着:“没想到这岛外的世界是这般繁华。就算我们全村每家每户都聚在这儿,也比不上那码头上的人多。”

他感慨间,忽听身后传来那青衣女子的声音:“船家,劳烦再快些,我怕我那几个师妹等得急了。”

船夫高喝一声“好嘞!”,双臂将那长杆猛地向后一撑,脚下的客船随之微微一晃。魏玦顿时觉得耳旁的风声已是快了许多。

他闻言回首,只见那青衣女子手持青色长剑,从船舱内缓缓挑帘而出,有意无意地瞧了自己一眼。

魏玦心头一跳,当即回过头去,头脑微微有些发麻,忖道:“她……她刚才是在看我么?真是奇怪,以前和阿彤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觉得女孩子的眼睛有什么不同。可为什么她瞧我的时候,我会这般害怕?”

青衣女子淡淡一笑,饶有兴趣地开口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魏玦已是不敢回头,踯躅半响,背对着她,吞吞吐吐道:“魏……魏玦。”

青衣女子口中念念有词:“魏玦……魏玦……你这名字倒也是奇怪得紧。”她言语间,客船已是几近靠上了码头,当下便俯身拍了拍魏玦的肩头,笑道:“喂,都靠岸了,怎么还杵在这儿呀,我可是要走了。”

魏玦始终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一眼,却又不禁偷偷抬头瞧看。只见那青衣女子步伐如风,已是踏上码头。不远处驻足的两名年轻女子朝她挥挥手,似乎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师妹。

一旁的船夫手中收拾着缆绳,又是开口调侃道:“小官人,你再这么瞧着,那新娘可都要跑到天边去咯。”说罢,便大笑起来。而魏玦只是傻傻地望着青衣女子的背影,似是浑然没有听见船夫之言。

此时他怀里的小白狐幽幽转醒,见得眼前陆地,却是一下蹦出魏玦双手,一落一起,便是跳到了码头上,小步向外跑去。

魏玦忙跟上前去,叫喊道:“哎,小家伙,等等我!”他背起脚下的包袱,轻轻跃上码头,当即迈步追赶。

十余步的功夫,魏玦已是抱住那小白狐,嗔怪道:“你呀你,睡醒了便这么顽皮。这里可不比岛上,要是你跑丢了,让我上哪去找你呀。”小白狐满是惬意地在他怀里打着哈欠,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魏玦正想着眼下要往何处去,又听见身侧响起青衣女子的笑声。他小心翼翼地转头望去,却是发现青衣女子正与两名年轻的白衣女子在不远处倚马说笑,三人的目光还时不时地瞥向此处。

魏玦又惊又奇,驻足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胸口犹如一团乱麻,挠得心头微微发痒。不多时,他瞧见青衣女子与其他二人扯缰上马,也不知怎么的,竟是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

青衣女子此时蓦然回首,嫣然一笑,朝他喊道:“你叫魏玦,对吧?”

魏玦被她这么一喊,仿佛连魂儿都是飞走了一半,傻傻地点点头,忽然开口道:“大姐姐,那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女子闻言,与身旁的两名白衣女子相视而笑,似乎是觉得十分有趣,回道:“在下清玄。若是有缘,你我江湖再见。”言罢,便是别过马首,与那二人挥鞭策马,绝尘而去。

魏玦望着远去的三人,失魂落魄地缓步而行,口中反复喃喃道:“清玄……清玄……”他自从遇见这名叫清玄的女子之后,胸口的那颗心就犹如荡秋千一般,忽上忽下,忽喜忽悲,久久不能平复。

眼下暮色已至,魏玦胡乱吃了些干粮,寻了一辆载满草料的马车,斜靠在青黄参差的杂草里,幽幽睡去。

迷蒙间,他忽觉耳根奇痒难忍,不禁抬手去挠,却是发觉手指湿润腻滑,当即转醒,只见小白狐正趴在他肩上,不断伸舌舔着自己的耳朵。

魏玦迷迷糊糊地将它抱在怀里,渐渐发觉耳边尽是车轮颠簸之声,微微一奇,瞧看四周,发现自己面前的石路居然是缓缓向后退去,当即转身瞧去。

只见那马车之首坐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一身灰白粗衣,脸上胡须甚是杂乱,右手中提着马鞭,左手擒着缰绳,神情悠闲。

魏玦思索片刻,心道:“槽糕,没想到一时大意,睡在别人的货车上了。也不知道眼下是去往何处,还是问问再说。”

他当即开口叫喊道:“大爷!”谁知那灰衣老头听罢,身子登时一震,惊呼一声“妈呀!”,险些跌落马背,忙回头一瞧,低声骂道:“哪家的小王八羔子,敢吓你罗三爷!?”

此时天色未亮,这罗三爷两眼略显昏花,低头望去,只见草料从中赫然显现出一对青色的狐眼,甚是诡异。

罗三爷见此,身上的三魂七魄已是被吓跑了一魂四魄,连滚带爬地翻下马背,一路向后跑去,口中不断叫喊道:“狐……狐仙,是狐仙!狐仙下山啦!”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在石路一跌三撞,极是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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