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转阴，继而渐起浓云。

尼禄坐在书案前，看着窗外朦胧的雪漫城。车马疾驰，泥路依旧，干柴与煤炭被运送进城里，堆成一座座小山。气温转低，人们越裹越厚。市民开始修补起房屋的破陋，并燃起火炉。漆黑的烟囱，向天空排出一缕缕白烟。

远山和深林裹在一层淡淡的白雾中，若隐若现，宛若仙境。

这些人类的忙碌与自然的美丽，是尼禄前世少见的景致。但他现在更想看到的，却是从前所讨厌的钢铁森林。

他面前的书桌上铺展着一幅幅设计图纸。这些都是他言传身教，让工匠们代笔绘制出的一些设计图。

塞巴斯蒂安仔细察看桌上的一堆图纸，疑惑道：“殿下，这是什么？”

尼禄正色道：“这是一台划时代的机器。以它为核心，就可以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管家静静听着，他知道殿下又开始搞一些奇怪的东西。

“这个装置靠水蒸气推动活塞，就像烧开水一样...”

“殿下，你是在说地精科技么？”塞巴斯蒂安听完尼禄长长的解释后，言简意赅地总结了一下。

“什么？什么地精科技？”

管家回答道：“殿下，在一些大型城镇的工厂里，都会配备这些地精动力装置。这些装置里，确实有一些殿下你之前说的，靠水蒸气驱动的机型。但更多的，还是依靠魔晶石驱动。”

尼禄久久不语。黑科技...这个世界，竟然走的是黑科技路线。他不禁感到头疼，如果是这样，初等级别的工业和科技在这个世界，将没有任何优势。这意味着他脑中一大堆“工业强国”的设想和蓝图，统统化为泡影。

尼禄不甘道：“这魔晶石又是什么鬼东西？”

“魔晶石就是能源。它的来源很多样，一些元素聚集丰富的矿脉中，可以直接产出。一些炼金术师也可以通过一些方法，直接将其他形态的元素转化为固态晶体，这种魔晶石一般纯度都很高。还有极少的一部分，天生诞生于动物的体内。不过这种生物晶体很特殊，携带它的生物可以使用一些特殊的魔法。”

“你说生物？那人的话会不会有？”

“人体内不会诞生这种晶体。但是像人这种的智慧生物，群体中偶尔也会诞生出可以施展魔法的个体，他们的体内，存在着的并不是这种魔晶石，而是一种称为“魔法回路”的东西。殿下，据我所知，每个种族诞生的几率都不一样。在精灵里，这种诞生的比例要比人类高得多。”

“看来，格斯也是这种天赋异禀之人。”

“殿下。格斯他身为太阳神教会主教，他的能力不光是来自于他自身，他的信仰也赋予了他许多额外能力。在教会的范围内，他与元素的沟通能力会得到强化，借此便可以施展出一些他原本无法掌控的魔法。”

“你的意思，只要出了教会，格斯的能力就会被大大削弱。”

塞巴斯蒂安点头称是。

尼禄暗自留了心，格斯和自己日后说不定还会再起矛盾。虽然格斯现在还不知道，教会珍视的神像实际上早就在自己手下半毁。但他必须留意，如果格斯有一天知道了，自己就必须早做万全准备。

“塞巴斯蒂安。你刚才说到地精科技，他们还有什么尖端的发明？”

“殿下，我曾有幸到达过那西方的极远之地，远远瞻仰地精的主城——卡拉托斯。”塞巴斯蒂安的神情中，难得露出了几分赞美之色，“‘卡拉托斯’在地精的语言中指的是‘神创造的大地’。他们进出城镇使用的是一种叫做‘列车’的交通工具，就像喷火的铁马，往来于周边的各座城市之间。他们的建筑技术在各种族中，也是独一无二。他们的建筑虽然丑陋单调，继承着地精一贯的审美。但是却能如一座座高塔，耸入云霄。”

尼禄听到这里，心里大概明了，“卡拉托斯”大概就是他前世丑化版的“魔都”，与之相比，雪漫城大概就等于“城乡结合部”。

在书籍还在使用羊皮制造的北境，书籍昂贵且稀少，想要一本全面介绍大陆地理历史的书籍，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尼禄现在很庆幸，阅历丰富的塞巴斯蒂安就是自己缺少的那本“大陆通史”。

塞巴斯蒂安继续说道：“殿下，你可能很难想象出属下描绘的这些景象，但这些确实真实存在。”

“塞巴斯蒂安，我当然相信你。我只是在想，地精已经是如此神奇的一个种族，那精灵、霜雪矮人的文明又如何？他们为何又要如此争乱不休？”

“殿下，霜雪矮人来自于比北境还要遥远得多的北方，他们是近几年才出现在北境的一个新种群，被公认为是矮人的一个分支。虽然他们的家乡在极北之地，但据说那里并不像北境一样寒冷，而是四季分明。但那里究竟是什么模样却没人知道，因为前去那里的人都没再回来过。”

“也就是说，其实人类并不了解霜雪矮人？”

“是的殿下。人类是精灵的盟友，而精灵们在经过数次会议之后，最终决定讨伐这支占据北境边境的新生种族。精灵们并没有向外界透露其中的原因。只是他们以森林的众神起誓，这支来自极北之地的矮人必定属于邪恶。”

“精灵们一向是这样自说自话吗？”

“殿下，除了这一次，精灵还没有主动向外界宣战过。他们住在南方的森林里，向往平和、与世无争。事实上，他们精通艺术和诗歌，在他们的作品里，经常会出现一些反对战争，宣扬生命伟大的思想。”

“所以，一旦他们如此郑重其事地宣扬，某一种族属于邪恶，那么几乎所有的人都会选择相信精灵，甚至是帮助精灵铲除这些‘祸乱之源’？”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尼禄的这句话到底是在嘲讽还是陈述。

尼禄推门走上书房阳台，凭栏眺望，雪漫城冰寒的风扰乱室内的炉火，火焰在干柴上跳跃。

窗外，飘下了这个月的第一朵雪花。

塞巴斯蒂安在身后低声道：“殿下，开始下雪了。”

……

雪漫山脉，东西纵横数十里，是北境少有的山脉群之一。

雪花开始飘飞，一伙身披白袍的人，在山中静默行进。

从远处，传来一阵狼嚎，久久在山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