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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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背后射来的精钢箭,摧枯拉朽猝不及防就只生硬地直刺入人的心窝,勾引着人的心绪忍不住就被逼迫着停下脚步,甚至隐隐还开始了仔细的斟酌:面色稍有苍白,身影明显微微地颤了一下,就连那虚空之中冷寂的白雾也只轻缓地撩动起她的裙摆——可是即便如此,那一道冷寂的碧色幽影却仍旧是凄绝地停悬于空,无声应答,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仿佛就是在兀自地思忖一般。

然后,就在她的身后,那愈发得意的绯衣女子终是也只轻然地上前一步,冷笑,「怎么?听着这样的消息,难道还不值得你停下脚步,和我一起来达成这个交易吗?天女青暝。」

可是,即使赤蜂如此冷语,那青暝却依旧没有开口应声,只微微然似苦笑了一声,冷清的面上那一丝一闪而过的创伤表情亦无人看见:「不管过去了多久,那样的一个人,她却终究永远都还是自己所无法避开的劫难!可是,为什么——为何偏偏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那样的一个人拿着她来威胁于我呢?青灵——青灵!你说,你到底凭什么!你凭什么就可以得到万千宠爱,你凭什么就可以永世清高傲慢于世——你说啊,你如今,到底还想要干些什么呢!为什么你还不死,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要骗我,为什么你一直骗我说你都为了他而已经殉葬了呢!你到底,都隐瞒了我一些什么事情啊,天女——青灵!」

只是,即便心中汹涌澎湃,泪海频潮,可她却依旧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的痕迹,依旧只那般冷寂地站立虚空,僵持着。

然后,时间就只缓缓流逝。

不过,不管她如何选择,如今她那背后自以为已经成功挟制住了她的女子终是已经微微然笑了出来,神色得意:「哼哼!不管是谁,只要是去面对那样的一个人,谁都会无法保持冷静——尤其,是身前这一个曾经与她一同照顾过初代麒麟之神破劫的天女!看吧,你已经开始放下你的架子和你那所谓的高贵尊严了——下一瞬,你是不是就该回转过头,向我俯首答应了呢,天女青暝!」她的眼神深邃,藏满了毒液。

可是,就在那身后的绯衣女子心中渐起了风尘的时候,待得将近半柱香的时间已然逝去之后,那身前的青衣女子终是听从人愿一般地再度迈开了步子。只是,还不待得赤蜂反应过来,她却是只见着那青衣的女子不曾回头只继续地朝着那云海深处翩跹而去,任由着冷然的轻声飘扬虚空,管她听得见还是听不见呢!「对不起。对于她的下落,我不感兴趣。所以,你的阴谋失算了。再见。」

「可是!」尽管意图发作,可那赤蜂终究还是没有彻底地抓狂,反倒是只任由着那女子继续向前,一边也只缓缓抬高了声音,直从她的咽喉里飞驰出一匹攻向人心最柔弱地方的利箭来:「如果我告诉你,她不只是天女青灵,她更是你们之中的天女青迎呢!」她的瞳孔瞪得老大,整个人都似要冲上前去将那个青碧的人影咬在嘴里一般。只是,所谓的理智和自信的胜算终究还是拦截了她——因为,她已经看到了——

前一瞬,就当那青暝正要跨入云海之际,她的身影终究还是伴随着身后那一道凄厉的女声缓缓停住了脚步,只不禁神色黯然地止在那云海迷雾的大门口,再不上前,人影稍有晃动,显然已经被人成功拿下,心灵惊悸,颤声:「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明显失落了斗志。「青迎,就是青灵?青迎,那个一直在琅嬛居所里待了将近百万年的孤独女姬,你说她竟然就是——不!」她喊了起来,声音分明抬高了些许。「她不是应该为了初代麒麟之神而已经殉葬了的吗!她为什么还活着,她凭什么还活着——」

厉声回眸,只不禁的狂暴之气肆意地穿行虚空。然,还不待得那赤衣女子相作防护,那一道青碧的幽影终是已然冲将上前,停立虚空,只一把出手就只牢牢地扼紧了她的咽喉,用力地往下捏住,发狠地喊:「你说,说她已经死了,你说,说她早就已经死了——你说啊!」

「咳咳——」她的力气竟是那般的大,牢牢地直叫人半分喘息的力气都没有,反倒是只能这般悲惨地轻咳两声就再没有了力气出声——然,也只是在这样的时刻里,那青暝手里被牢牢扼住的女子终是彻底地明白了——

天女就是天女!她们,根本就不会向任何人『屈服』,哪怕是『轻易的屈服』都不会存在!她们,全部都精于算计,也都傲然于世。因为,她们在被领上云霄被封为天女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所有神祇的特赦权:所以,她们可以肆无忌惮,所以,她们可以自由自在,所以,她们从来都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上,也从来都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情威胁于她们!

「这一帮,狂妄自大

的女人们!还有,那一群领她们上天化成天女的神祇——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你们都培养出了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她多想喊,她多想喝骂,但,又有何用?扼住自己咽喉的力量,那根本就不是自己可以轻易挣开的!破劫,破劫,一切都源自于你!难道,除了天女青灵,你还曾想过要将这个女人也变成你谋略算计中的候选人吗?你,真的会将那亘古的神祇力量也一并传授于她么,破劫……

清冷的幽风但只徐徐地吹送出来,贴合着人颤栗的眼眸差一点就要刮下泪痕来了。趔趄的脚步里,微微噏动的唇角只不禁偷偷地吞吐着冰凉的气息——也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少步,也不知道究竟又走向了何方——总之,就在这样似深不见尽头的艰难历程之中,这个有点糊涂的女子终是感觉着一切都是那样的艰难和虐人。

「到底,还要再走多少步呢?」一声幽叹,明显有些吃不消的青朦也只缓缓停下了脚步,苦着眉头扶着一旁宛若冰块一般的墙壁艰难地喘息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已然走入了往昔里冰窖似的感觉,冷飕飕的,让人心寒,只不禁都想浑身哆嗦。可是,这两侧明明都只是普通的山石墙壁而已,怎么竟会这般的冷?难道,在这山石的背后当真是藏着什么冰寒之物,继而借以用来——不!一阵乱揣,青朦却是心下一急,又只赶紧朝前迈开了步子。「姐姐不会死,是,姐姐绝对不会的!所以这里,根本就不会是用来冰住姐姐身体的,不会!」

可是,尽管再度跨上艰难历程,可那女子的心中终是不免缓缓幽幽地沁出些许悲凉而苦楚的酸意,肆意地压迫着人的鼻翼,猛不然就想一阵嚎啕大哭:「我们本是落在凡尘的星灵,可是到得我们都上到九重天后,我们就都早已淡忘了当日的故乡。可是,当我们好不容易才将那九天之上云海深处的星宫当成我们崭新的家园的时候,我们却都只能够被迫离开,被驱除至此。等到我们都已经被谪落,等到我们都无法回到从前,等到我们都开始将现在这个落脚的地方当成新的家园的时候,这里是不是就要变成幽冥,囚禁你我的灵魂了呢?姐姐……」

一声感叹,青朦虽然身体依旧还有些难受,却还是鼓足气劲直往前去。可是,还不待得她往前走出几步,那顺沿着冷风吹来的方向,一股欲迷人眼的烟波却是轻巧地迷漫开来,倒像是径直分明朝着人身上扑来的一般,直叫那柔弱女子赶紧停下脚步,揉了揉眼睛,再细细地朝着前方看了看:但是,没有任何异常。石壁依旧冷寂的可怕,整条通道之中除却自己,没有其他的人或者灵魂存在。

「不!」然,突然就只一个激灵,青朦却似乎分明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音轻轻响起,似曾相识,但是苦思冥想却终究还是难以忆起那真正的来源,反倒是让那整个人都只不禁仓惶起来,惴惴不安,隐有后退的念想!只是,只待她稍稍一动起这般的念想,那心海的深处就忍不禁翻涌上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排山倒海疯狂肆虐而来,直压迫着她一步踉跄,却是莫名便彻底断了她那些悲怆难安的念想:不,不能走,不能折返回去!要往前,一直向前走,走到这过道的尽头,一切的秘密就都可以揭开,而青眠姐姐一定就会在那里等着自己!

如此心绪一动,那女子终是缓缓镇定下了些许心绪,一边也只凝神静然地朝着那些流淌在自己身前或近或远的地方叫人愈发分明听见的碎响声音侧耳倾听,仔细地辨认着,逐渐清晰,仿佛当真是有什么人在静然地唱着什么曲子一般,悠扬,婉转,似莺歌一般的妙音——只是,当她愈发前近时,她却似还隐隐听见了些许夹藏着的言语碎声——「那是什么?难道,前边还有其他的什么姐姐在不成么?只是,可能么?」

眉头紧蹙,呼吸沉缓,可是这面色更显白净的女子仍旧是无法确定:在这神女峰里寄存着的天女似乎并没有成千上百,那么,也就是说,的确还是有一些近处的天女姐姐们没有前来相助么?那么,在这深山的过道之中,当真还可以到达其他姐妹们居住的地方吗?那里,都会有谁,我认识她们么,还是……隐隐地,她那心中好不容易似才放下的大石终是又只再一次高悬了起来,让人胆颤。

「罢了,别胡思乱想了。走过去,一切就都会一目了然了。」咬咬牙,青朦也只好继续壮着胆子往前直去。

然后,那冷风之中细细的声音歌唱终是轻缓而清晰地响在了她的耳际,让人也只不禁微微然似有沉溺,缓缓安宁:是那首熟悉的曲调,是青眠姐姐当初在天上的时候唱给自己听过的《风雨谣》——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可是,这个地方,会有谁在唱歌呢?姐姐?不会呀!其他姐姐们明明说青眠姐姐现在正昏沉不醒——那么,不是她,又会是谁……」

悲切,心颤而胆寒。可是即便如此,那柔弱的女子终是也只极力地壮起胆子了直往前去,尽管走得缓慢,还时不时惊惶四顾,可是她真的已经很勇敢,很努力了。不过,还好,路的尽头终是已经清楚地表露在了她的眼前,直到此刻她方才只缓缓安定下心绪:「没错,那般似曾相识的妙音歌声就在眼前这一道厚重石门的背后。那么,只要自己推开门,一切的秘密就都可以被揭穿了吗?那么,这歌唱的人,若不是青眠姐姐,那又会是谁呢?」

思绪渐定,纤细的手指也只轻缓地触向那身前石门边上的机关,驾轻就熟地就只缓缓搬动开关,只听着笨重的声音徐徐漾开,身前石室的大门也只慢慢地展开,直将那其中所有被珍藏的秘密和宝藏都只清晰地映于人前——

「啊——!」然,仅此一眼,那仓惶的女子就忍不禁一声惊呼,一阵惊惶,脚下一软,随即却是干脆就只悲壮地跌倒在地,忍不禁苦声呼吸,吞咽不止,却仍旧是难以克制自己内心深处那一抹陡然而生的莫名恐惧感,伴随着她逐渐瞪大的瞳孔直将那石室之中所有的秘密都只一览无遗——

那是一间极为简陋且空荡的石室,除了一道安放于正中地方的白玉床,似乎就再也不曾见着任何异样的人,动物,摆设或者珍宝。而在那白玉床柔和的青色帷帐之中,那一道静然躺着的青衣女子,应该也就是沉睡着的青眠姐姐了吧?可是,那刚才分明交谈的人声呢?还有那刚才分明的歌声呢?为什么都不见了,为什么那些细细碎碎分明让人感觉熟悉的女子交谈声竟似齐齐地再也听不到了呢?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却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了?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还有声音,声音又都去哪里了呢?为什么我听不见看不到!你们,你们人呢!

可是,青朦突然就僵住了心绪,忍不禁却是发觉自己已然不知什么时候站直起身,径直迈进了石室!

但,也就是这般短瞬的时间里,那一道原本安然无恙和过道里的山壁也只一般模样的石室之中却是突然就漫上来了一层分明的白霜,雾气缭绕,隐约之间还只缓缓沁出了一层熟悉的假山假石,一并那旁边静谧生长结满果实的桃树桂树——可是,怎么会?石室之中怎么会……

然而,这也当真还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始而已!

伴随着她的脚步徐徐深入,跟随着她辗转向左的身影,那石室之中终是氤氲满地,柔白的灵气也只肆意地游走在人的身间,两棵笔直粗壮的树干之间,一道熟识的秋千寂寞地摇晃在白雾之间,却是叫人只不禁一阵心酸,隐隐作痛:如果不曾被谪落,这样的秋千之地,只怕也当真会是我们姐妹们常来的地方吧!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切都早已成为过往,再也不可追回,我们都已经被赶出了家园,又怎么还会被迎接回去继续我们曾经美轮美奂颐养天年的安宁岁月呢?

人有悲伤心结,忍不住亦只缓缓低头,一声幽叹,一滴清泪却是缓缓滑出眼睑,模糊了视线,冷凝了面容。

可是,只正在她只这般暗自心叹神伤之际,她那后肩的地方却是轻快地被人拍了一下,伴随着一道惊声轻然撩起,只叫人倍感惊诧,差一点就再次被吓得摔倒在地:「朦朦,怎么啦?去坐秋千啊,姐姐们帮你摇?」

「你是——」青朦不禁仓惶地拭干眼泪,赶紧转过身打算将那身后莫名现出的人影看在眼里。只是,还不待得她真正看清模样,那人就只不禁拉着她的手直往那秋千的地方快步过去,一边说着,一边还只结实地将她按了下去——

「别再伤心了。姐姐帮你摇——姐姐一边摇,一边还给你唱歌,好不好?别哭了,乖朦朦——」

「可是……」不!这个声音,这不就是……她竭力地转过身惊惶地看过去,然而,那一道分明的温润脸庞却似坚冰一般冷凝在她的身后——这个人,她,她不就是……她惊惶不安地朝着那另一侧本该有着白玉床的地方看将过来,但是——

「不见了!怎么会——白玉床怎么会不见了!青眠姐姐也……难道,我这背后的人是……那我现在……」一瞬间,她那颗柔软不堪伤碰的心终是彻底地滑落了谷底,惴惴不安,却还是得任由着身后的人轻缓地摇起秋千,颤动她悲切惊悸的心。「救我,姐姐,快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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