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凛诚的奋起

【六月二十日/贝求里港/永墓井】

扬信重重地跌落在粗糙的地面上，像一颗球一样狼狈地翻滚而出，鸣泉剑旋转着飞出扎在石壁上。滚动中的扬信挣扎着拼命用被磨破的手指在碎石地上抓出长而深的抓痕，就在即将坠入深渊井底时，他勉强稳住了身形，此时他的半只脚已经滑出了栈道，几颗细碎的石子坠入漆黑的深井。

“好险！”扬信回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巨井，心里微微一惊。他没有星释那样跳跃空间的源，从这里高度跌落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可还没等扬信回过神来，他的面前传来呼啸的风，滚烫的气流隔着他的重甲灼烧着他的皮肤，吸入身体里的空气像是熔岩一般烫着扬信的气管，扬信被迎面袭来的焚风像吹飞一片落叶一般地吹飞出栈道外，向着深渊巨井下坠落。

“扬信！”凛诚看见扬信被那阵焚风吹出了栈道，可是他现在无暇顾及自己的好友，他此时此刻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心雪结界已经被凛诚催动到了极致，他周围飞舞的雪花几乎连成了一片白色的屏障，可那些足以撕碎人身体的暴风雪也不过堪堪能够抵挡他面前接连不断的火球和日轮。

凛诚这才仿佛体会到凛军的士兵顶着山吼重炮的狂轰滥炸冲锋的艰难，而楚道虚的烈泉魔术阵简直就堪比十门山吼重炮，几乎不停歇的红色魔术阵在楚道虚那个男人面前张开，居然还可以随他的心意移动变换，召唤出的火球像是雨点般向凛诚铺天盖地地袭来。凛诚竭尽全力张开心雪结界不过是勉强护得自己身边数尺内不被那灼人的热浪覆盖，他还在急剧地消耗着自己仅存不多的魔力。

比他更糟糕的是现在已经被吹飞下坠的扬信，扬信的魔术造诣远不足以抵抗楚道虚绵延如长河的火雨魔术，只有靠着刚刚习得的鸣泉剑术和武士的五感，在密集的火焰和炎柱中夹缝求存，他的体力比凛诚的魔力消耗地更多，以至于很快扬信的动作就不再如先前一般快如闪电，而动作缓慢下来的扬信被楚道虚抓住机会吹飞下的巨井。

可楚道虚比起来，作为星释学院天才学生的凛诚和扬信，也只不过是狮子面前拼死一搏的狡兔而已。无论是在魔术还是作战上，双方具有着比永墓井还深的实力差和经验差。

“该死！”凛诚看见身后亮起一团红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是烈泉阵爆发的预兆。他不假思索地向身后挥出一条雪龙，在雪龙和火龙相撞爆炸出的巨大白气里滚动隐藏在烟尘里。

“了不起哦，你居然可以靠着魔术能撑到现在，作为年仅十六岁的孩子来说已经是相当优异的成就了。”弥漫开来的水雾里，男人含笑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飘过来，“不去救救你的朋友吗？还是说你们在这底下还有什么玄机？”

凛诚咬着牙，趁着这短短的对话时间迅速凝结身体里的魔力，同时高速思考着刚刚战斗中的一点一滴，他需要从中想出反击的关键。

“其实你不必太多虑，我只是为了创造一个单独和冰凛国魔术对抗的机会，才把你的朋友请出魔术的对决中的。虽然你那个姓扬的朋友的确是一位拥有优秀潜质的武士，但楚道虚自己毕竟还是位魔术师，对于永教的秘术更为感兴趣。”男人淡淡地说，悠然自得的像是在教导一般，可他的身后陡然亮起数十团火光，在他说话的时间里，又一批烈泉阵即将喷发。

“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了！你根本就是无法同时防备武士和魔术师的攻击，才要先把对你威胁最大的武士排除出去！”凛诚冷笑。

凛诚很清楚为什么敌人需要先将扬信排除出战场，楚道虚的攻击在他把扬信吹飞后骤然猛烈了起来，那是因为楚道虚作为魔术师也有着魔术师所共有的弱点，他需要准备魔术阵的时间。而行动迅捷的扬信作为能够发起雷霆突击的武士一直保持在楚道虚身边游离，冒着可能被烈泉阵炸的血肉模糊的风险威胁着楚道虚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楚道虚优先将扬信排除出的战斗，这样他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向凛诚倾泻全部的火力。

“呵呵呵……这么说也不错……”男人的笑声仿佛鬼魅般在空旷的井里回荡空转，凛诚的心雪结界无法扩散开来，就无法感知敌人的具**置。凛诚不像扬信拥有着敏锐的听力，在魔术阵被完全压制的情况下等若瞎子。

凛诚浑身冷汗，扬信现在跌落永墓井，生死未卜，而没有扬信行如鬼魅的剑术，凛诚对于自己能在魔术方面战胜这个男人毫无信心。

“我相信他！扬信不会就这么死！”凛诚狠狠地握拳，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

“好！那这便是挚友之间的相互信任了。”楚道虚点点头，他站在满地的尸体之间，地上躺着的尽是离国或凛国的战士尸体，可这个书生般的中年男人却依然风度翩翩，一身术袍一尘不染，烫金的袖口搂在胸口，一脸的轻松。

又是两轮日圆从楚道虚身后滚出，空气似乎都被楚道虚的魔术烧地沸腾起来，粘稠的血腥味被高温加热成刺鼻的焦糊味。凛诚强忍着恶心的恶臭，再次张开心雪结界。

“还是这个结界魔术吗？”楚道虚摇摇头，“虽然的确是攻防一体的高级结界魔术，但你的魔力毕竟还是太稀薄了，不足以在烈泉正的轰击下维持很大的范围，白白消耗魔力，不是明智之举啊！”

“那我们就赌一把看看！”凛诚大吼着将自己刚刚凝聚的全部魔力贯彻而出，一直被楚道虚的烈泉压抑着的心雪结界突然狂野起来，风雪围绕着凛诚艰难地向外扩展，咆哮的雪龙顶着火雨和炎柱向外张牙舞爪，暴风雪一时间居然压过了楚道虚的魔术！

“拖延战不利于是就寄希望于全力一搏吗？很果断的判断，只可惜……”楚道虚叹口气，他的眼睛里像是转动着两轮太阳，“火烧瞳，亮起来！”

凛诚只看见仿佛两道精光从楚道虚眼中射出，他全力催动的心雪结界瞬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