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和王大强躺在漆黑的矿道里，不知道过去了几天，林辰的思绪又回到10月12日上午。

当秦海龙和徐胜涛率人到达孙家庄矿场大门时，矿道内，林辰和王大强正躲在一个拐弯处，远远观察着那道铁门。

丁二麻子的手下发现铁门被打开，急忙报告了丁二麻子。丁二麻子意识到有人闯入，便安排人在此守候，想把进入的人抓起来。林辰和王大强见状，便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丁二麻子的手下等了很久，没有人出现，便将铁门重新上锁后就离开了。林辰和王大强看到门外的几人都走开了，又等了十几分钟，再没有人出现，互相点头示意了一下，慢慢走过去。这时，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两人走到铁门前，看见一把新锁把铁门重新锁上。

王大强拉开管钳，对准一根铁栏杆，用力铰下。

铰了几下，王大强头上流出汗水。

林辰上前道：“我和你一起！”两人一起用力，终于，那根铁栏杆被铰断了。

就在这时，矿道中响起了鼓掌的声音。

丁二麻子从一边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丁二麻子站在铁门外，手中摇晃着一把钥匙，笑着说：“林辰，大强，要不要我帮忙？我这里有钥匙。”

林辰镇定地说：“丁总，你打开铁门，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盗采黄金的证据，你跟我去自首，我会替你证明。”

“证明？你证明我什么？证明我遵纪守法，还是证明我盗采黄金？”

“你知道吗？就因为你，我这大好的金矿，不能开采了！”

林辰道：“丁总，金矿本来就是国家的，你既然发现了，应该早早交给国家。当然现在也不晚，只要你把已经采出的金子交出来，我相信有关部门一定会既往不咎的。”

“既往不咎？你骗鬼呢？我可不想下半辈子，在监狱里面度过。”

“再说，已经到手的东西，你舍得交出来吗？这么高品位的矿石，就是人们平常说的狗头金，我炼制成金条、金砖，它们就放在你眼前，已经属于你的了，你舍得拿出来吗？林辰，大强，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只怪你们闯进这个矿洞，怪不得我......”

王大强看着丁二麻子身后那两个人，一个用手持式岩机钻孔，另一个正在往里面填塞什么东西，脸色大变：“丁二！你要干什么！”

丁二麻子一挥手，将那把钥匙扔在脚下，“林辰，大强，对不住了，我会给你们俩多烧点纸的......”

“在这大山深洞长眠，厚土做被，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那个小瘦子跑了进来，告诉丁二麻子，“警察快到矿场门口了。”

丁二麻子转身向外快步走去，“黄泉路漫漫，二位一路走好......”

丁二麻子转眼走了，王大强看到那两个人正在准备合闸，赶紧拉着林辰往里跑，“快跑！他们要引爆炸药了！”

林辰一惊，跟着王大强拼命往矿道里面跑去。

刚跑出不多远，身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大块的石头、泥土落了下来。

王大强拉着林辰，没命地往往里面跑。

足足跑出几百米远，身后的塌方停止了，二人才停了下来，缓了口气。林辰用手扇着空气，大口大口地喘气。

“该死的丁二麻子，把我们困里面了。”王大强看着外面的塌方面，呆呆地说。

林辰一摸口袋，“糟了，我手机丢了。”

王大强掏出手机，“用我的。”

林辰接过王大强的手机，看了一眼，苦笑道：“没有信号。”

王大强不死手，接过来按了个号码，发现根本打不出去。

“大强，别担心，走之前咱们给二楞留了信，徐镇长他们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林主任，手电电量不多了，你先把手电都关了，留着关键时刻用。我去里面看看，有没有吃的喝的。”

林辰躺在地上，节省体力。王大强转了一圈，回来后说：“什么也没有。”

“节省点体力吧，等着外面救援。”

王大强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中午12点了。”

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叫起来。

“大强，你听，是什么声音？”

“好象是机械施工的声音，他们来救我们了！”

“我就说徐镇长一定会来救我们......”

“听这个声音，应该不用多长时间就挖进来了......”

“半天？还是一天？”

林辰话音未落，王大强突然站起来，揪起林辰就跑。

“快跑！塌方了！”

两人踉踉跄跄跑出一百多米，身后矿道又轰然而塌了！

巨大的石块、成堆的泥土，将身后上百米矿道填得满满的，一股尘土向他们二人扑来，矿道内全是灰尘，打开手电也看不清楚。

“大强，我喘不上气了，搞不好要死在这里了。”林辰大口大口喘着气说。

“你接着我的手，咱们快往里走，里面空气能好一些。”

两人互相搀扶着，往矿道更深处走去。

“大强，矿道怎么又塌了？”

“炸药把山体炸得不牢固了，他们在外面挖掘，山体就塌下来了。”

“别担心，不会一直塌下去的，既然已经开始救援了，就一定会打通矿道，我们坚持住。”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身后的矿道又经历了一次塌方，他们俩不得不向更深处走去。

手电的电量也用完了，一切陷入黑暗，好像时间都凝固了。

没有饮用水，他们只有靠着偶然在矿道里发现的一点水润润嗓子；没有食物，林辰和王大强滴米未进，他们俩躺在地上，已经虚弱不堪。

“坚持就是胜利，看来这句话也不一定对啊。”林辰默默地想。

王大强窸窸窣窣地掏出一个烟盒来，说：“临死前抽了吧，留着别后悔。”说完递给林辰一支。

林辰没有要，王大强塞进嘴里，打着火机。

微弱的火光照着了王大强的脸，他点着烟，吸了一口，凝视着面前这唯一的光明。

林辰也呆呆地看着这朵小火苗。

他的眼睛模糊了，火苗幻化成黄珊珊的笑脸。

突然，林辰发现火苗轻轻闪动了一下。

林辰想到一种可能，他激动地坐起来，从王大强手中接过火机。

他看到，那朵火苗向更里面的方向微微摇曳着。

“大强！往那个方向走，那里有风！”

既然有风，就有可能有出路。

他们二人爬了起来，林辰在前面举着火机，慢慢摸索着向前走去。

走到尽头，路已经被石场泥土堵死了，林辰把火机举到头顶，四处观察一番，发现在几块大石头中间，有一个不大的缝隙。他把火机放到缝隙口，火苗迅速向缝隙里飘去。

林辰灭了火机，手脚并用，爬进洞口，再往里爬行几步，突然感觉一阵细细的微风吹来。

这里是一个独立空间，大概有三四间房子那么大，有风，并且，还有滴答滴答的水声。

两人点着火机，找到滴水的地方，是一个小水洼。他们用手抄水，终于喝了个够。

喝完水后，他们借着火机的光芒观察了一下，四周都是直直的断壁，看不清有多高，向上也没有攀登的地方，他们已经陷入死路。

两个人无力地躺下，林辰说：“我听说只喝水不吃饭，能活20天。”

王大强说：“还有一根烟，咱们俩抽了吧。到了地底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烟抽。”

他点着烟，递给林辰，林辰吸了一口，递给王大强。“也不知道我们进来几天了。”

王大强又吸了一口，递给林辰，“唉！看来是要死在里面了，我就是舍不得老婆孩子，我那个闺女，上初四了，聪明又好看。只能下辈子再投胎在一起了。”

王大强又接着说：“下辈子一定不当矿工了，宁上北山种地穷死，也不下南沟挖矿富死，困在这黑黢黢的矿道里，太遭罪了，就是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天。”

就这样一根烟，两人来烟换着抽，一会儿功夫抽完了。王大强吸了最后一口，把烟蒂嚼着咽了下去，“你下辈子怎么打算的？”

“下辈子，我要早点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早点和珊珊结婚，早点抱孩子，万一再这样早早挂了，就太遗憾了。”

“啥叫人生价值？”

“就是......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帮老百姓做点好事吧。”

“那你已经实现了，青山矿现在搞得挺好。”

“青山矿没有典型性。我想证明一下自己，能不能给一个地方的老百姓找条路，带领他们都富起来。我曾经答应我爸，要去王家管区，帮你们管区的人致富，现在没机会了。”

“要是真出去了，我也不在矿上干了，我回村，跟着你干。”

“那倒好，你回去好好干，党员转正后，可以进支部。可惜出不去了，前面没路，后面塌方出不去。”

“下辈子再跟你干吧。”

“估计没下辈子了。”

两人沉默了，只有水滴滴答答的声音。

“睡觉吧，睡过去就不饿了。”王大强嘟囔着说。

林辰疲惫极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在这漆黑的山洞里，除了饮水，便是躺着。

到最后，他们连饮水和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除了睡觉，林辰就是瞪着眼睛，看着漆黑的洞顶。

两人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终于，林辰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洞顶有了光明，黄珊珊从空中飞缓缓下来，满脸微笑地看着他。

林辰努力伸出手，去抓她。

却怎么也抓不住。

黄珊珊又飞了起来，越飞越高。

“珊珊......”林辰努力呼唤着，他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终于，黄珊珊飞走了。

林辰失望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努力睁开眼睛，又看到洞顶的光亮。

是珊珊又回来了吗？

他努力推了王大强一把，王大强轻微反应了一下，再没有动静。

“珊珊，珊珊......”

林辰呼叫着，虽然发不出声。

他看见有光柱在空中上下左右乱飞，有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东西从上面落下。

然后，那些光柱又飞走了。

“别走--”林辰努力向空中伸出手。

黄珊珊又飞回来了，她的脸模糊不清，在空中跳着舞，飘落到地上，又在地上跳跃起来。

林辰努力伸出手，试图触摸到她，却怎么也触摸不到。

林辰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了，珊珊，来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