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你其实很好了，你刚来冥界那会，她常来跟我说找到了个合适继承冥界的人选。”

“可是后来教会你本事之后，她又常在我耳边叨叨，说有愧于你将你拉入五界这趟浑水之中，你明明可以入轮回不用守着冥界这么孤寂的地方。”

“你当上鬼帝之后，她其实常常回来看你，每次都自责不已，说还是喜欢当初那个刚到客栈心向正义的少年，是她让你变成狠厉孤僻的鬼帝。”

“这世间能陪她谈心的人大抵只剩我一个，你来这冥界之后她说的除了五界又出了什么大事，其余的全是你。”

“就上一次来找我，还将你拜托于我。我说她这幅样子倒像个老妈子，哪里像个恋爱中被人疼的女子模样。”

渡喋喋不休，风无言终于忍不下去了，夺门而出朝着极乐之地的方向奔去。

渡看着他的背影，笑着仰头将杯中的茶饮尽，眼角的泪珠也随之滑落入鬓角。

往事一点点细数而来，他又怎能不心疼阎王？

那些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那时的天地还未有纷争。阎王将他们带大，他们视阎王如亲人，而阎王待他们又何尝不是掏心掏肺。

只是那时候他们年幼，阎王又那么强大，他们每日想着如何共建美好的家园，从未想过纵使那么厉害的阎王也需要关爱。

但是其实她才是最需要被爱的那个吧，她一个人游荡在天地那么久，从未有过人问她冷不冷，饿不饿。

直到遇到了他们，将他们视若珍宝，始终守着这方自己诞生的天地。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从灵泉胎心中诞生，第一眼看到阎王的模样，那时的她笑颜是那么的明媚。

那时她伸手将他从灵泉中拉出，牵着他走出昆仑山，对他说道：“你是第四个出生的，刚好我要渡河，就看到山中有光亮起，那你就叫做渡吧！”

以前她总是笑容明媚，带着他和兄弟姐妹们穿梭天地之间。

只是自从天地之间纷乱之后，她就很少笑了。目睹其他神灵一个个的离开，往后她的脸上再没有明媚的笑容。

现在只剩他一个了，这么些年除了默默听她说话，他已经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其实看到有人喜欢她，关心她，他很高兴。所以这次即使她有交代不想让风无言知道，他也说了，相比于被责怪，他更希望在往后的日子她能开心一些。

风无言飞掠过渡河上方，现在的渡河已经没有了怨灵，取而代之的是红莲业火。这无人操纵肆意燃烧的红莲业火，威力可比怨灵厉害许多。

但是此时风无言已经顾不了太多，他只想尽快赶到她的身边去。以他的修为，强行过这红莲业火，烧掉些鬼气那就烧掉些吧。

一冲进极乐之城他就感受到了阎王的气息，她正在之前他和孙千还有云可所在的院子里。

风无言到院子里的时候，她正躺在躺椅上，脸色潮红，怀里还抱着一壶酒，地上散落的空酒坛几乎让风无言没有落脚之地。

察觉到有人来了，她坐起身来勉强睁开眼睛盯着风无言，歪着头看了许久才将他认出来。

她突然展颜一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刚要迈出脚，身子却向前栽去。

风无言赶忙闪身到她身前，将她拉入怀中，感受着怀中柔若无骨的身躯，他便知道她已经醉的不轻。

看着满地的酒瓶子，风无言叹了口气。她向来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除非自己在身边，否则喝酒都会有所克制。

如今喝了那么多，大致真的如渡说的那般，在借酒消愁吧，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与她赌气，那么久才来了。

一把横抱抱起阎王，风无言用脚踢着酒瓶子，踢出一条路来，抱着她去往屋里。

风无言原本想将她放到床上，谁知她一直委屈巴巴的搂着他的脖子不放，他只好顺势跟她一起躺下。

躺下后阎王依旧没有放开手，两人侧着身子四目相对。

阎王盯着风无言，一双美目中有泪光流转。风无言心疼不已，叹了口气伸出手抚上她的眼角。

她其实是很爱哭的人，看个话本都能哭的稀里哗啦，只是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脆弱。

“你怎么才来？”阎王终于开口说话，沙哑的哭腔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风无言一愣，或许在他来之前她已经哭过了。当下心中似有万千蚂蚁啃咬，自责自己让她等了那么久。

她虽然不想让自己知道她活不久这件事情，但是其实心里是想让他来的吧。正如他也日日守在往生客栈，等她来一样。

“对不起……”风无言轻声道歉，心中的歉意都让他想狠狠扇自己巴掌。

阎王瘪着嘴，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却隐忍着不发出声音，正是这种无声哭泣令风无言懊悔到肝肠寸断。

“对不起……对不起……”风无言手足无措的道着歉，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

他只好吻上她的眉眼，一遍遍述说着“对不起”。

细密的吻落在阎王的脸上，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这段时间的委屈彷佛找到宣泄口般，随着眼泪决堤而出。

终于等到阎王停止哭泣，风无言才敢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听到阎王闷闷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

“我好想你。”

风无言心头一颤，她那么骄傲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也只有酒后吐真言的时候了。

“真的？”他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想多听一些，便故意问道。

“真的。”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提到这风无言心里也生出一丝委屈，他又何尝不是日日在往生客栈等着。

他往日已经那么主动了，况且这事明明是阎王一直瞒着他，他想着这种时候她总会来解释一番吧。

谁知等了那么多天，她没有露过面，他甚至心生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等到后面，一颗心已经拔凉拔凉，认定自己对她根本不重要，也就放弃了去找她自讨没趣的念头。

若不是渡跟他说了那些话，他现在只怕还在往生客栈心灰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