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他爹，强子他咋能欠下了这么多钱啊？昨天那个大虎说，还不上就要砍了强子的手，他爹，你说，你说这可咋办啊？”

一阵阵压抑的哭声，不停地钻进耳朵里，搅弄得萧强终于有了一点意识。

费劲巴拉地睁开一只眼，萧强扭动着酸痛的脖子左右看看。眼前的场景，让萧强本来就昏沉沉的脑袋更加疼了。

“妈的，我还在做梦吗？”

萧强闭上眼，强忍着恶心的感觉用双手抱着脑袋，大拇指使劲地按着太阳穴，回忆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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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叫萧强，经过二十多年的打拼，四十岁的自己虽然不敢说是富豪，可也是有房、有车、有公司的成功人士。

昨晚处理完事情，自己从公司开车出来。结果没走多远，竟然有辆抢红灯的渣土车，忽然冲着自己的车子撞了上来。

没错，当时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晃了晃胳膊和腿，虽然全身酸疼，可身上确实没缺什么零件。那现在自己就应该在医院里，只要睁开眼，看到的就应该是穿着粉红色护士装的小妹子。

对！

萧强松开手，使劲晃晃脑袋，提心吊胆的，慢慢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可头上还是刚才黑乎乎的屋顶！

忽然间，一只肥大的耗子，拖着长长的尾巴，顺着屋顶的檩条飞快地窜了过去，碰下一缕灰尘，不偏不倚正好落到萧强脸上。

“我靠！”萧强一骨碌坐了起来，赶紧用手拍打脸上的灰。

一连串动作，让屁股下的木板床发出刺耳的声响。一个二锅头的瓶子，也顺带从床头掉到地上。

萧强不敢相信的看着掉在地上的瓶子，慢慢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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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是很久以前才有的那种，向上突起的瓦房屋顶，黑乎乎的能看见几根破烂的檩条和凌乱的瓦片；墙上刷的白灰，好几个地方都已经成片的剥落，露出里边的土坯墙；一个还没拳头大的灯泡被电线吊在半空，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

萧强一脸错愕，眼前这他妈的破地儿到底是哪？自己总不会被一家伙撞到非洲了吧？

“不对不对，”萧强扶着床板勉强站起来：“刚才，刚才有人说话！对，说的是中国话，就在外边！”

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萧强伸手就要掀开帘子，外边传进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她说话带着哭腔，嗓子都打着颤：

“他爹，你说强子咋会欠了那么多钱，这咋办啊！”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一个男人喘着气恨恨的骂：

“谁知道这王八蛋在外边都干啥了，2000块钱啊，把老子的骨头都拆了卖，也凑不齐这个钱。”

“他爹，咱们不帮强子，他怎么办啊。那大虎可不是啥好人啊，前几天还听大光妈说，那个大虎现在天天带着几个混子出去打架，动不动就拿刀子砍人的。他说要砍强子的手，他就真敢做啊，他爹！”

“我不管这个小王八蛋，我，我管不着，我也管不起！”男人的声音里也有了哭腔。

“他爹，不能不管啊。强子，他毕竟是咱们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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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做了什么孽啊？！”

两个人在外边同时哭起来，那么压抑、那么痛苦，好像心都碎了。

萧强忽然愣住了，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却再也不敢掀开那个门帘。

外边那两个声音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二十多年都没有听过了，却一直出现在萧强的梦里，每次都让萧强心疼的醒过来，哭的再也睡不着。

萧强不敢掀开门帘，因为，他有一个模湖的意识在脑子了疯狂地跳动；他怕掀开了门帘，发现这只是一个玩笑，一场闹剧。

“镜子，对，镜子！如果、如果自己真的，真的重生回来了，那自己一定也变回以前的样子！没错，镜子！“

萧强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走到桌边。拿起镜子，萧强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点点鼻子，揪揪耳朵。

镜子里，正是自己19岁，还带着青涩的脸。

萧强伸长脖子，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没错，自己真的重生回来了！这里就是自己的家，是1991年，自己19岁时候的家！

而自己，也变回了那个最混蛋的自己。

萧强拼命攥着拳头，眼泪一下就流出来了。转过身，看着那道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门帘，嘴巴张了又张，那声“妈~”好不容易喊出来，却没一点声响。

又在脑子里搜寻着父亲的身影，能想到的却都是父亲被自己打了后，坐在墙角，一边揪着头发，一边哽咽着咒骂自己的样子。

尘封的记忆瞬间就汹涌而来，自己刚上高中就跟人疯狂打架被学校开除。父亲求尽了关系，花光了家底，才把自己送进部队，想要好好磨练自己一番。

可自己倒好，在部队训练消极，不听命令。新兵打靶的时候，竟然拿着那81杠，对着班长就搂了一梭子，被班长捶了一顿后，果断被部队踢回了家。

回家后的自己是变本加厉，父亲不惜下跪求来的工作，结果自己睡到中午才起床。到了厂子里，一言不合就把车间主任一脚踹翻，然后扬长而去。从此后，萧强再也不说工作的事，每天跟一群狐朋狗友游手好闲，没钱了就回家爸妈要，甚至跟父亲都动了好几次手。上了年龄的父亲哪里会是自己的对手，被打的身上都是青紫的瘀伤，父亲出门的时候，都躲着邻居。

萧强懊恨地用手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

“爸……”萧强又无声喊了一句，快步走到门口，就要掀开帘子，大门那边却勐地传来疯狂的砸门声！

“开门，开门！都他妈在屋里装死呢，赶紧给老子把门打开！”

“妈的萧强，你有本事欠了钱，你丫有本事开门啊！躲在屋里不出声，老子知道你在家！”

“开门，不开门老子把你房子拆了！”

萧强听到妈妈惊叫一声，偷偷的把帘子掀开一道缝。

妈妈惊恐地紧紧攥着爸爸的胳膊，脸上白没有一点血色。爸爸轻轻拍着妈妈的手背，眼角的皱纹和嘴角不停的哆嗦，却还安慰着：“没事，没事，我去看看，没事，你在屋里别出去！”

李晓萍摇摇头，自己嫁给萧顺这么多年，不管多少的苦都是两人一起担着，这一回就算再怕，也要和老伴站在一起。

萧顺不再说什么，李晓萍嫁给自己这么多年了，他也知道自己老婆的性子，咬咬牙，颤声说道：“走，咱俩去看看。”

两人走到院子里，外边已经越骂越厉害，破旧的大门被砸的来回摇晃，好像下一脚就要被踹倒一样。

萧顺双手哆嗦的打开大门，巨大的骂声轰地冲了进来，吵得萧顺差点没站住，多亏媳妇在一边赶紧扶住自己。

门外站着的三个穿着花衬衫的汉子，手里都拎着钢管，嘴里叼着烟，满脸的桀骜和狰狞，眼神凶狠的看着开门的老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