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当四下无人的时候，零的眼前总会浮现出格雷在以太的掌中被活生生捏死的惨象。

自从格雷走了之后，这件事情变成了零心里一桩再也无法挽回的悔恨。他当时本来是所有人当中最有能力最有可能救出格雷的人，却被那不明原因、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疼限制住了身体，瘫软在地上无能为力。

这件事情和零那已经摆脱束缚的里人格一样，自一开始零就知道是自己必须要解决的大麻烦，而现在他也更加清楚，解决这两个问题的需要，比他曾经任何时候所想的都要更为迫切。

屋外传来鸡鸣声，零轻声地走到树屋的门口。现在已经是早上了，但是天还没有放亮。零站在门口，愣了一会，然后便直接跳下树去。

【二】

几番打听过后，零顺着其他树国居民的指引来到了树根区北部的边缘，玄山。

从自己休息的树屋一路走来，零发现树国人似乎喜欢住在世界树的周围，越是靠近它的地方定居的居民数量就越多。在他向北远离世界树的路上，一路上看到的树屋以惊人的速度减少，早到玄山前几公里的地方，就基本上已经没用树屋的存在了。

但是树国的人们告诉他，轩就住在玄山的山脚下。

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和必须治好自己无名病症的决心，零一步一步往北面走去，直到树国人们口中的那间破败树屋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三】

“他们说你是树国最好的医生。”

树屋的窗口处时不时会闪过人的影子。零站在树下仰起头询问良久，却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他索性直接自作主张地走了上去，对着一个正坐在树屋内喝酒的男人说道。

树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看来他就是树国人们口中最好的医生——轩。

“他们？”背对着零的轩回过头，打了一个嗝，也不管零私自闯进了自己的屋子，只是反问道，“他们是谁呢？”

“树国的其他人。”零回答。

听过零的回答，轩将酒葫芦收回到腰间的藤篓，然后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向零走去，脸上布满专属于酒鬼的醉醺醺的笑意。他摇晃着，又说道：“那只是别人觉得啊！有些事情还是要让自己来做决定的。”

零看着眼前这个迷迷糊糊、给人感觉十分不靠谱的酒鬼，总觉得他和医生几乎没有半点关系，但是他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转身告辞，是因为他的直觉强行地把轩的两个角色连接起来了。

“我相信你。”零看着面目在酒精作用下变得鲜红的轩，说道。

“是吗？”轩回应着，，“为什么？”

“靠直觉。”

轩哈哈大笑：“你这个小伙子，有点意思。”

说完零看见他手上忽然出现一道道密集的红色符文，接着零发现他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自己好几遍，接着他转身回去，说道：

“你是来看头疼的吗？”

零瞪大了眼睛，连忙点头。

“那你等我好好想一想吧。”轩的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全然没有了初见零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坐。”他对零说。

【四】

轩确实是树国最优秀的巫医。

作为一个医生，不论是在哪个方面，他都完美地无可挑剔。

但是就和所有人一样，他又有自己心里过不去的坎。

他记得有个女孩，送到他这里的时候已经因为天生的哮喘生命垂危，而他那时候却在处理另外一个情况并不很严重但是处理很麻烦的病人。女孩的身体很虚弱，已经不可能再用空间跃迁将她送到另一个医生手里，而他也只能按照医生一视同仁、先来后到的原则，怀揣着对女孩的担忧，硬着头皮处理完这个病人。

可是等到终于轮到女孩时，女孩却因为耽误的时间太长永远的睡着了。

这件事情之后，除了女孩的家属，没有什么人怪罪他。因为女孩完全可以送到其他医生那里去接受治疗，既然送到了轩这里，那么经受先来后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轩不这么想。

因为先前那个病人的处理完全可以停下来缓一缓，他也完全有机会救活那个在死线边缘游走的女孩。他让一条鲜活的生命倒在他的面前，全然是因为自己心中信奉的那些原则。

自那以后，轩离开了原来的住处，独自一人在北部玄山的山脚下定居。那些他曾经奉为信条的原则全部被他一抛脑后，他知道自己虽然被人们认为是最优秀的巫医，但是事实上很多时候，他能够治好的病，其他人也可以。

或许也只有那些其他的巫医搞不懂的病，才会真正需要他吧？

“我现在只会去管那些除了我再没人能够医好的病了。”住进玄山山脚下的新居那天，他一个人对着酒葫芦说。

【五】

轩低着头沉思了很久。

“果然我还是觉得可能真的有什么东西在你的脑袋里。”轩忽然说道。

“我的脑袋里有东西？”零有些不相信。

“从我的检查结果来看你的脑袋里面有问题，可是从你的面相这类的其他地方，有全都表示正常。”轩皱皱眉，“我在想，会不会是有一种之前从来没有被记录过的寄生生物寄生在你的脑袋里呢？”

零答不上话了。

“虽然只是推测，但是好像也没有笔者更合理的解释了。”轩自言自语，接着他从藤篓里掏出来一片偌大的树叶，这片树叶似乎被特殊处理过，看上去严重缺水枯黄，但不得不说，这或许也是一种极为不错的书写材料。

轩在树叶上写了一长串零根本看不懂的字，然后抬起头对零说：“走吧。”

“走？”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去哪？”

“玄山啊！”轩看着零，“你没有用过草药？要去山里拿药啊！”

零幡然醒悟过来。

于是他跟在轩的后面，一点一点地朝着玄山深处走去。

“有点麻烦呢。”轩说道，“‘犬舌草’已经很久都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