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失控的火龙在四周疯狂肆虐，所过之处，全部都被熊熊的烈火侵蚀。

“金！快停下！”雨跑到金面前，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再这样下去，这一整片地方都会被你烧掉的。”

金倒了喜爱去，痛苦地喊叫着，前臂上的红色符文发出逐渐更耀眼的光。

现在的他已经控制不住这秘术爆发出来的巨大能量，脱离控制的能量甚至穿进了他的身体。他感觉到自己的内脏正在被数股无形的力量狂虐地挤压着，这种由内而外的剧痛是他这辈子永生难忘的经历，或许这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感受到嘴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快停下来啊！停下来！”雨着急地拍打着金的手臂。

担忧又焦虑，她却无能为力。

这是她第一次在金面前落泪。

“不要……再管我了！”金拼了命，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快……快跑！”

雨摇摇头，固执地站在原地。

她不会逃，她要帮助金将这个失控的秘术停下来，不然金的五脏六腑都有可能被这秘术爆发出的强大能量压瘪。

越来越强烈的剧痛已经让金失去了张嘴的力气，他咬着牙，两排牙齿都仿佛马上就要碎裂开。他用一种近乎央求的眼神看着面前的雨，那眼神像是在对雨说：

“求求你了！不要再管我。”

如果金要为自己的得意忘形和失控的秘术负责，那他希望仅仅只是自己一个人葬送在猛烈的烈火中，至于雨，他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

他心中有一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的秘密，这个秘密关于金和雨，但是雨从来都不知情——

金喜欢雨，自从很多年前。

他不确定这种喜欢是不是孩提时代小孩子之间的过家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和自己似乎“同病相怜”，但是至少现在，无论如何，他希望雨能够远远地离开这随时可能焚毁一切的危险。

“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走的！”雨哭喊着，“你等着，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把它停下来的！我们要一起平安地回去！”

她焦急地东张西望，但是附近根本没有可以来帮忙的其他人。

因为这是树根区的外围，自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人住在这里。

人为什么要努力变得强大？或许正是为了能够在最危急的时候能够完美地自救，而不需要去祈祷任何人的救赎。

【二】

可惜雨不够强大，她没有耀眼的天赋，只有一颗鲜活的心。

犹豫了一会之后，雨慢慢地站起身，拿起被大火点燃烧尽的一根断树枝，在被烧成黄褐色的草地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法阵。

法阵很潦草，但是还是很容易辨识。那是每个巫师初学巫术时都会学到的最基础的巫术之一——空间跃迁。

金愣住了。

她要干什么？难道？

看破雨即将要做的事情之后，金用尽全力朝着雨大喊：“不要啊！不要！停下来！”拖着剧痛的身体，他拼尽全力地朝着雨爬过去。泥土卡进了他的指甲，他没爬出几步，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金。”雨站在法阵中，看着此刻拼命想阻止自己的金，“我知道，我一生下来就不是学习巫术的材料。没有人会在意我的存在，甚至连我的父母都对我不太关心，只有你和安，你们两个，是我这辈子唯二的最好的朋友。”

“你们从小就是天才，学会了很多很多厉害的巫术。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们就会用那些巫术来帮助我。”她继续说，“我很感激你们，也很羡慕你们，很多时候我也想像你们一样，成为一个天才、成为一个英雄。”

“可是我实在是太笨了，或许这辈子只能当一个蠢材。”她深吸一口气，“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可能就这样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最笨最笨的方法来解决问题。”

“你说你有一个最伟大的梦想，我想它一定会实现的。所以在那之前，你作为天才、作为未来的栋梁，你必须好好活下去！”

“住手啊！住手！”金已经爬到了法阵的边缘，他将自己的手拼命地往里伸去。

但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他刚刚伸出手，便感觉到一阵热风从北部呼啸而过。

火龙朝着雨扑去，雨闭上眼睛，吟唱着启动巫术的祷词。

一大轮绿光从金眼前放射出来，直到最后，雨和那一大条火龙消失不见，而金，也因为到了极限，昏死过去。

【三】

安赶到的时候，周围到处都还燃着零星的小火苗。

她看见弟弟伏在地上昏迷过去，长衫上沾满了泥土，前臂原本是符文的地方留下血红的印痕。

于是她赶忙上前抱起了金，就在她正要赶去附近的巫医家里时，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个全身被火焰烧的焦黑的女孩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地上。

女孩被火烧的面目全非，但是安仍旧靠着她手腕上的装饰认出她来。

她便是雨。

突如其来的不幸像是一柄尖锐的刀，一下子在她的心上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

这之后金昏迷了好几天，在这好几天里发生了很多事。

譬如雨的家对金做了最恶毒的诅咒，从此两家再不相往来；譬如他的父亲因为他的这件事被几位长老联名废除了酋长职务，重新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巫师；又譬如周围闲人茶余饭后闲聊时的话题太变，他从他们口中的天才栋梁变成了杀人狂魔；再譬如他的姐姐自从将他带回来之后，便偷偷地一连在树国只有酋长可以进出的资料屋中一连待了好几天。

……

金醒过来之后，平时熟悉的日常全部都变了。

他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雨被大火烧地不成样子，蹲在火中绝望地向他呼救，可是他的身体却在这时无论如何都动不起来。

这件事情成为了金一生的一道坎，或许可以被忘记，但绝不会被抹平。

“姐姐。”一天晚上，金和安坐在树上看星星。

这原本是属于他们三人的活动，现在熟悉的树杈上，却只坐着两个人。

“怎么了？”安看着金，问道。

“为什么那天不把我一起烧死呢？”金看着远处的月亮，失落地问道，“明明这些都是我的错，为什么雨要为我的错误买单？”

他说着，最终还是受不住这样深的自责，开始哽咽起来。

安没有说话，轻轻地拍着金的后背。

等到后来金的哭声慢慢停息，她缓缓开口道：“我在资料屋查到了，能够让死者复生的巫术。”

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真的吗？这种巫术，存在吗？”

“是禁断的巫术，但是确实存在。”安回答道，“但是很难启动吧。”

“有多难？要怎么做？”金立刻回答道，“如果雨真的能够复活，我愿意做任何事！”

“很难很难，难到书上没有写。”安看着月亮，“以后我们一定会解开它的。”

这便是他们二人那晚最后的对话，也是这一生最后的对话。

【四】

其实安撒谎了，关于启动那个复活巫术的方法。

方法不算难，她现在完全可以做到，但是，这个巫术需要一味从来没有人得到过的术引——虚空之中，最为纯净的反物质核。

那晚安彻夜未眠，踏入虚空即代表着需要承担被流放的风险，可是如果放过这样一个让雨重生的机会，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这样让人进退两难的决定，最后安还是做出了选择。在第二天的晚上，她带上了所有她觉得应该要带上的装备，然后轻身离开了家，一直走到树根区的尽头。

月光下，安站在树根区的最边缘，看着前方忽然断开的空间和深不见底的黑暗，不由得感觉到有些犹豫。她站在原地缓了缓神，最后才纵身一跃，眼看着要跳进这片骇人的黑暗之中。

就在她起跳之后，一双巨大的手忽然从她身后伸过来，一把把她抓了回去。

……

【五】

第二天金醒来的时候，发现安被困在家门口的高架台上，不少人在下面议论纷纷。

新任的酋长在台下严肃地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安私闯了酋长专用的资料屋，并且企图进入树根区外的虚空。

按照规定，安要被流放到外面的世界，再也不允许回来。

对于这个决定，所有人都选择沉默，甚至是金的父母。

不论金的反抗有多激烈，最后安还是被流放。

从此以后树国在没有安这个人。

【六】

安离开之后，金彻底颓废了。

他觉得生活无趣，生存不易。于是成天在酒精中麻痹过日。

直到有一天，他在自己的房间，发现了姐姐临走前留给自己的字条：

“你要背上所有人的分，更加努力地生活下去！”

看着纸条，金热泪盈眶。

随后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自然地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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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公开的情报：

【符文】是用来衡量巫师能力的又一标尺。通常巫师在灵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手臂的前臂上就会自然而然地慢慢附上符文。符文的存在强化了巫师施法的效率和效果，一般来说巫术的能量越强，符文因而放射出的光就越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