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的弟弟匆匆过来，告诉大姐:“我吃饭前，我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就梦见咱娘了，她说:你大姐有两年没去你姥姥家了，明天你姥姥家庙会，让她过去看看。”

张秀“哦”了一声，可不，她都有几年不去了，刚结婚时，不能当家主做，有一年姥姥家庙会，她给婆婆要钱，婆婆就给了两毛钱，张秀连一斤果子（油条）都买不起，当时一斤果子4毛钱。后来就是生孩子、带孩子、躲计划生育、帮着丈夫种地等，这些几乎成了它生活的全部，有时候过去好几天了，才想起来姥姥了庙会过去了。

张秀有四个妹妹，两个弟弟，出生后，几乎在姥姥家长大的。但她没出嫁时，姥姥姥爷就都过世了，出嫁后生了方丽依后，娘因为心脏病去世了，所以姥姥家好像成了只存在于回忆里。

“明天一定去，正好周日，让你姐带着姿儿，丽儿过去，三个小的我在家看着。这地里活啊，没完。”方四儿说。

张秀的大弟弟说完就走了。

“有道村啊，缺什么来什么，谁家过得也不错。我买点什么啊？”张秀给方四儿说。

“你这有几年不去了，想买什么就买点，舅舅妗妗爱吃什么，你就买什么。”方四儿说。

第二天，早饭后，把儿子方军喂好奶，张秀出发赶往姥姥家之前说:

“你就说出去玩，把文儿、楠儿带出去，我好出去。一会儿军儿饿了，给他用勺头出点白面糊糊，我吃过饭就回来。”

“一会儿我们出去，你就走。”方四儿说着抱着儿子方军，招呼两个小女出初去玩:“走，咱们到外面看看，有好吃的啊，给你们买点。”

“姐姐不去吗？”文依问。

“姐姐还得写作业呢，你们快跟着你爹去吧，让你大姐教教你二姐。”张秀说。

“我才不学呢，我要去……”听到方丽依这么说，方姿依趁机捂上方丽依的嘴:

“她什么都不会，我在家教它，你们去玩儿吧。”

“爹，我们吃瓜子。”方文依说。

“走了，我们买瓜子去。”方四儿抱着儿子，带着两个闺女出了门。

张秀赶紧换上身干净像样的衣服，给方姿依拿出放好的妮子大褂，给方丽依拿出一件昨天晚上赶工做出来的衣服，是她的一件衣服加上以前做衣服剩下的布头改出来的。

方家唯一的缝纫机分家时给了张秀，因为鲁氏不会用，刘银娥也不会用，也用不着用，基本上买成衣，只有张秀会用又必须用，孩子的衣服基本上都是自己做的。

方丽依坐在自行车大梁上，方姿依坐在后坐上，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张秀骑车到了有道村，进了舅舅家门后，妗妗就抱抱这个孩子，抱抱那个孩子，亲的不得了。

张秀看着三间房比她记忆中破旧了好多，舅舅妗妗也老了好多，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了:“妗子，怎么光景看着不如以前呢？”

“哎，闺女，你不知道啊，灵兔被压死了。你看看这个村，谁家还有以前好啊！”张秀妗子也哭。

“大过会的，都哭起来干什么啊，趁秀来得早，赶紧准备菜，把家里菜都洗了，一会儿好做饭。”张秀舅舅说:“吃完饭，给秀再聊聊。”

“咱们准备好菜后，你带着孩子去看看马戏去，以后啊，就看不到了，村支书说了，以后啊村里恐怕没钱再让马戏团来了。”

正说着话，张秀的妹妹弟弟也都来了，大家一起动手，把菜都洗出来了，都往马戏团走去。

马戏团的节目引起了孩子的极大兴趣，有气功、高空秋千、动物表演，但最后的压轴戏是:灵兔去哪里了？

演的是一只纯白色的兔子，走到哪，哪就生机勃勃，只要往谁家跑过，谁家的日子就慢慢兴隆。只是现在，不知道灵兔在哪了？

回来吃饭的路上，张秀妗子给张秀说起了自己村里的灵兔的故事:

说是老爷爷那辈人的事，灵兔突然来到有道村，还是生产队的时候，有天傍晚下班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一道白光跑过村边，谁都知道是灵兔来了，大家欢欣雀跃。

每家每户都希望灵兔能来自己家，有的在家里堆上青草，有的在院子里挖上兔子窝，有的供上兔神。

谁也不知道灵兔能到谁家来，不过，有道村里人们的日子都过得很好，谁家做生意都顺当，种地也是风调雨顺，以至于生儿生女都能如意。

经历了到第三辈人的时候，说是灵兔到了本村的财主家，财主家墙高门宽，大门外还有两个雕刻成狮子的石墩子，看着很是气派。

有一年，他们家迎来了心想事成的日子。

因为白天财主说:“家里缺头好马。”

第二天他们家门前就站着一匹棕色的、身材高大的骏马，因为不见卖主，就牵到家里了。

又说家里缺个板凳，改天赶集就买到了便宜又如意的板凳。

说希望怀孕的媳妇能生个漂亮丫头，果然到日子就有一个美丽的女儿降生到家里……

如此这般日子，财主一家子只是感觉自己运气好，在走大运，怎么也没想到灵兔在他们家。

有个冬天的晚上，睡觉前，财主跟媳妇说:“这么多天了，我心里就腻歪一件事，这好马有了，就是没有一个好马槽。”

第二天听着“咣——咣——咣”有人敲门，而且赶上昨天晚上下了一宿雪，财主一家子赖床不想起，就吆喝了一声:“谁呀？”

门外无人应答，就是听着门外有人不停的敲门，又接着吆喝着问:“谁呀？”

还是无人应答，还是听着有人敲门，接着吆喝着问，接着照旧无人回答，就是敲门声不断。

然后，他好像听到大街上有孩子们玩雪的声音:打雪仗、堆雪人等叽叽喳喳的，财主心想不知道是哪个淘气的孩子逗他呢？就躺下继续睡觉了。

天大亮了，一家子起来了，当财主打开街门准备扫门口的雪时，看到门口放着一个特别高档的马槽，马槽下面一摊血。

此时，财主明白了，原来灵兔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他们家，给他们送来家里缺的东西或主人想要的东西。

但现在，灵兔被压死了，是因为他的懒惰把灵兔压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了有求必应的生活不说，关键是得罪了这灵兔，整个这片子村庄恐怕都要面临灾难。

张秀妗子接着说:“据说那财主出来后，雪地上根本没有任何孩子，也没有任何孩子的脚印，一点儿玩过的痕迹都没有。看来，那些孩子的吵闹声也是灵兔变出来吸引财主出来的办法而已。”

“我只是听说灵兔没了，但没想到日子会变得这么快。”张秀说。

“不瞒你说，秀，这次庙会婚后啊，你舅舅就得出去找活去，这地里收成都顾不上家里的口粮了。”妗子说。

“以前都接济我家粮食，现在竟然这样了。”张秀心如刀绞，真后悔自己几年没来过舅舅家。

“这地里的收成啊，一年不如一年……”妗子继续说:“你还不知道那财主家呢，现在都破的没法看了，儿子讨饭去了，闺女也卖了人，现在，家里啊，没人了。”

“就没有办法了吗？”张秀想着如果村庄是被灵兔诅咒了，那也得有破解的办法啊，老这么下去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