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停住脚步，拉住顾嗣南的手。
顾嗣南回头看向她，忙将她拉进伞里头来，“怎么了？”
吴羡好只是红着眼看着他。
顾嗣南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继续追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嗯？跟我说说？”
吴羡好的手轻拉着他的袖口，他见她不吭声，又忙伸出手来擦了擦她脸上的雨珠。
“我们先回去吧，这雨太大了。若是淋上这样一场雨，只怕要感染风寒了。”
顾嗣南拉着她的手想继续往前走。
吴羡好抓住他的衣裳踮脚吻了他，她头一次这样吻他，温柔极了，一点一点的好像他的唇是好吃的糖果一般。
顾嗣南捏着伞柄的手有些颤抖，以至于那伞上落下来的雨珠也跟着乱颤。
雨砸在地面，溅起来的水花将二人的衣裳打湿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吴羡好起不来了。
顾嗣南端着碗坐在她身旁，“我给你备了些蜜饯，你喝过药再吃些，就不苦了。”
吴羡好低眸看着摆放在小几上的蜜饯，有杏干，梅子干，李干，葡萄干等物，他真是把府上有的蜜饯通通拿了过来。
吴羡好接过他递来的药几口喝了个干净。
顾嗣南捡了蜜饯送到她嘴边来，她用唇咬住，却没吃进去反而递到他跟前来。
顾嗣南一愣，而后不自然的说道：“好了，你吃吧，这里还有呢。”
吴羡好依旧不肯后退。
他又说道：“我……我不爱吃甜的。”
吴羡好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过来接住。
顾嗣南轻咳了两声，“那什么，有人呢。”
吴羡好轻叹了一口气，有些丧气，才想将距离拉开，顾嗣南又搂住了她的腰。
“都出去。”他吩咐道。
“是。”众人羞的抬不起头来，就等着顾嗣南这句话呢。
顾嗣南吻上她，吴羡好将那蜜饯推入他的嘴里。
二人缠绵一阵，直到她的唇有些发麻了，他才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开。
顾嗣南有些激动的看着她，吴羡好不明所以。
他却脱了鞋钻进被窝里来。
“干什么？”
他搂着她的腰身不肯放，“我想要你。”
“你不是……”她欲言又止。
而后不自觉的往下看去。
顾嗣南深情吻上她，“姐姐，摸摸它。”
吴羡好心里一直觉得有些神奇，这个病它这么好医治吗？
即便是顾嗣南缠着她要了她两三次，她依旧抱着这样的怀疑。
吴羡好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她醒来的时候顾嗣南依旧抱着她，他的手指头搅动着她的头发丝。
吴羡好睡得久了，这会只觉得头晕沉的厉害。
她突然又想起来杨皇贵妃的事，所以轻声对顾嗣南说道：“皇帝是不想要那个孩子的，也就是说，他宁可牺牲这个孩子，也不会卸了顾行之如今的头衔。作为帝王，他是很看好顾行之的手段谋略的，而这些年来，他也做足了准备。若想断了他这条路，只怕难。”
顾嗣南点头，又说道：“如今皇上身边可继承大统的也就他们二位，十四爷到底年轻了些，手段谋略比四爷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若……”吴羡好低眸，“我记得皇上还有位年纪合适的皇子吧？”
顾嗣南皱眉，“你说的是养在行宫的八爷？”
“嗯，他同顾行之似乎年纪相彷，只是不知道脑子好不好用。”
顾嗣南叹了一口气，“你以为他为何一直被养在别处？他生母低贱，是宫里最末等的奴婢，若是地位低等也就罢了，生的丑陋不堪。听说是皇帝醉酒后，与她有了关系，谁知道她竟然怀了孕，皇上又好面子，不肯纳一丑妇为妃，所以将她送往行宫。这么多年了，只见过八爷两三次，每次去行宫避暑，八爷倒是都在求见，可皇上哪里肯见他。”
“我有个法子。”
顾嗣南忙看向她，出声阻止，“不可，风险太大。”
“且不论嫡庶，能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就是好皇帝。”
吴羡好沉思一阵又说道：“若他是个草包也就罢了，只当我没提过这一遭，若是他的确有些本事，我们能帮扶他，日后他真不负我们，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于天下百姓也有利，不是吗？”
顾嗣南捏了捏鼻梁，十分疲惫，“那敢问夫人的计划是什么？”
吴羡好在他怀里蹭了蹭，“我听着你这样的语气，似乎又准备好替我收拾烂摊子了？”
顾嗣南抓起她的手亲吻了下，“哎，自家的夫人自然是自己宠着，我心甘情愿的。”
“这事我一个人做不成，得要侧妃娘娘配合……”
凤仪宫。
“你倒是许久不来看本宫了，本宫瞧着你憔悴了不少。”
孟侧妃答道：“是，近两年来，王府里一直不安生，如此也就罢了，妾身倒是也能应付过来，可王爷一朝去了，丢下妾身一个人，妾身常午夜梦回想起来，不知道打湿了多少枕头。”
她说到这里又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是妾身失礼，还请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皇后轻叹了一口气，“本宫知道你的感受，你如今到了宫里头，若是喜欢，多住上两日也成。不必见外。想来世子爷夫妇二人待你也算好，你也想开一些。”
孟侧妃摇头，“哎，再孝顺又如何，终究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和我不亲的。其实，我倒是想把颖夫人那双儿女过到我的名下来，来日他们认我做了母亲，我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皇后的脸色不大好看，子嗣的事是她的痛处。
孟侧妃又似无心的说道：“前些日子妾身听到一小道消息，这杨皇贵妃不是没了，底下的四妃也躁动的厉害，听说贤妃娘娘，正暗地里头联系行宫里头的那位呢。”
皇后不以为然冷笑了声，“那人出生卑贱，能成什么事。”
孟侧妃连忙说道：“出身有什么要紧的，若是贤妃收了他做儿子，那他不就是贤妃的儿子了吗？若是个聪明能干的，那岂不是母凭子贵？”
“妾身也跟皇后娘娘说句真心话，娘娘别见怪，皇上不就是瞧不上他母妃，若是他母妃换了一个人那可就不一样了，人家再不是没有娘亲的野孩子了。再说了……”
孟侧妃停了停，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而后低声说道：“咱们如今这位太子爷的手段可有些厉害，自家亲兄弟，一母同胞的十四爷他都下得去手，只怕……听说每次他母妃生辰他都去祭拜，不管什么天时从来不曾耽误，若是日后做了皇帝，只怕也要抬他母妃为皇太后的。”
见皇后的脸色不太好，孟侧妃又忙软和的说道：“也是妾身的不好，缠着娘娘说了这么多的话，娘娘倒是听累了。”
皇后心里头又怎么会不清楚，七王爷的死有蹊跷。
皇帝也跟她说过，可如今他年岁到了，必须要选一个孩子继承大统，而这些孩子里头顾行之算是出挑的。
所以他便是想尽了法子，为他的儿子铺路，即便是背地里头做了这些事，他如今精神不济，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后听出孟侧妃这话里头的意思来了，这是要扶持行宫里头那位，而除掉顾行之，以报七王爷之仇。
可此事难于上青天，她心里多有顾虑。
“本宫会考虑的。”
孟侧妃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只是妾身来时正见贤妃娘娘往承明殿去呢。”
皇后忙问了身旁的秋月。
“是。”
皇后忙起身，“本宫还有事要去办，就不留侧妃娘娘了。”
皇后着急忙慌的赶到承明殿来，贤妃正垂头丧气的出来。
二人见了面，她虽恭敬的向皇后行了礼，可面色却不和善。
四妃里头就属贤妃最有野心。
皇后想她自然是没成事，所以今日倒不宜对皇帝说这件事，否则一个个上赶着去认一个孩子，倒是让皇帝猜忌，尤其后宫不可干政。
是夜，三位围坐在一块用膳。
自从七王爷去世以后，这还是头一次三人一块吃饭。
可都各自怀着心事，这菜几乎没动。
孟侧妃忧心忡忡的说道：“你说给我听的那些话我都说给皇后听了，贤妃那头也安排好了，只是不确定她是否上钩。”
贤妃同孟侧妃有些交际，她本欠着孟侧妃一个人情，所以让她今日指定时辰往承明殿去一趟，不是什么难事。
贤妃虽有野心，可也明白的处境，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坐到四妃首位，她已经满足了，只求保住如今的荣华富贵便好。
可野心这种东西，后宫里头人人都有。
她只是写在脸上罢了。
吴羡好用快子戳着碗里头的鱼肉，低声回应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皇后不傻，她掂量掂量自然明白什么时候才是开口的好时机。”
孟侧妃点了点头，将心装进了肚子里头，“那接下来怎么办？”
“我会安排的，娘娘放心。”
吴羡好替二人夹了菜，脸上挂着笑容，“我们一家人要高高兴兴的过下去，要看着顾行之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王爷在地下也会高兴的……”
孟侧妃眼里忍着泪水，哽咽着吃着饭菜。
顾嗣南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后说道：“你若是信不过我，就把颖夫人那两个孩子接过来吧。府里的人都打点一下，没人会多说什么的。”
孟侧妃一愣，“真的？”
顾嗣南应下，“是，等事情了结以后，我同羡好要去别的地方生活，远离这里的一切，总不能看着你一个人孤独终老吧。我知道，你为七王府也付出诸多，从前的事，就当做我年轻不懂事，我们的事也就翻篇了，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顾嗣南说着话端起了面前的碗，“以汤代酒，敬母亲了。”
孟侧妃低下头擦泪，“好，好，好孩子。”
吴羡好看着二人总算何解，心里头也跟着高兴。
用过膳后二人回了房。
顾嗣南替她拆卸发簪。
“你今日这番话我倒是没想到，世子爷不是一只刺猬吗？再不济也该是一颗仙人掌嘛，浑身带刺的，今日是怎么了？竟然说得出这些话来。”
他从背后将她抱住，“夫人这是在取笑我？”
“嗯，别怀疑，就是。”
顾嗣南抱着她亲昵极了，“只是突然想明白许多事，权利也好，荣华富贵也好，纸醉金迷也好，都不如一家人平安在一块，一日三餐的好。”
吴羡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宠溺说道：“哎，真好，孩子总算是长大了。”
顾嗣南看着镜子中的她，吴羡好到底年长他几岁，看着的确成熟一些，经历过这些事，她的眼神更加坚韧，她如今多数是得体的笑容，可在他跟前，她是完全放松的，这让顾嗣南越加珍惜她。
他犹豫了一阵说道：“到时候我们从京都出发，先去一趟锦州吧。”
吴羡好一愣。
他又继续说道：“看看胤时野。”
他死了，他的墓碑上都不能能写他的名字。
“好。”
顾嗣南拉着她的手，“我给你看件东西。”
他从一旁的抽屉夹层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吴羡好。
那纸有些旧了。
“这是他的笔迹？”吴羡好有些不敢认。
“是。”
顾嗣南的手轻搭在她的肩头，缓缓说道：“当初战事一触即发，他不得不回南朝去，所以同我签了这份协议，如今我看这些银子我是没法要回来了。”
顾嗣南觉得他和胤时野有一种默契，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这种感情让二人即便为仇敌，可在事关吴羡好时总会站在一侧。
他们恨对方，为了得到吴羡好，可以随时要了对方的性命。
可有时候他们又像朋友。
顾嗣南轻笑了两声，“去看他了我定然要好好炫耀一番，看他会不会气的半夜托梦来找我。”
吴羡好将那纸张收起来，抬头看着他，“别皮了，眼下事情还没处理完。”
她如今不太敢去计划这些事，她总觉得承诺的话，计划的事，有时候总是达不成。
或许，有时候欺骗下老天爷也不过分，它以为你无欲无求，或许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