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锦从大连回来后,贝贝被忠嫂带回家照看着.

一次去丹东看过爸爸后,正好赶上天下雨了,当天,我没有返回杨山.

第二天,我顺势去了沈阳,根据表哥表妹提供的线索,我拿着我爸所有的片子,勤进的外甥载着我一处又一处地,跑了四家权威医院,结果很不乐观.

我觉得有必要把我爸看片子的初步结果告诉她,也好让她有个思想准备,瞒着她,让她蒙在鼓里去照顾我爸,太没有人情味也太不道德了!

即使我爸真的是那病,我们心里也是希望她能陪伴我爸到最后一刻的.

至于,她能不能留下来继续照顾我爸,那要看她和我爸的情份.

于是,我给她的妹妹打电话了,让她妹妹转告她.

不知道她妹妹选择了个怎样的时机告诉她的,她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人的感情都是相互的,我爸对她真的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好到无微不至,她又怎么能感觉不到呢?.

在丹东住了两个星期,有一天,我爸擅自决定出院,让七嫂派人去把他们接回来了.

我爸只是瘦了,精神倒也不减多少.

二妈提醒我,让我挽留她,夜里留在我们家陪我爸,可我真的有点说不出口,过去不接受人家,如今需要用人家,行动上悄然转变倒也罢了,语言上没有铺垫,骤然间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自己都接受不了那样的自己,再说让我爸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他的病不太好呢？

在医院虽然也干净,有洗漱间,可毕竟不是家,这一回来,怎么不得让她回家收拾收拾,放松一下身心呢?

这下子,离开了医院,也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我真的有点说不出口,就像我心里的无限悔意,我永远都张不开口,当面祈求我爸的原谅,如果我那样做了,会让我爸怎样想呢？

当晚她回家了.

第二天,我爸准备去杨山结核医院做一个检查,想确诊一下是否是肺结核.

表妹的医院没有专门检查肺结核的科室.

因为在沈阳,只有一个专家认为我爸这病是否是肺结核呢?

我要陪着他,他拒绝我跟着.说;

“小风,你爸没事,我自己能行的,那天你和强强去丹东,我是做骨穿累的,所以显得很疲惫.今天,她妈听说我病了,想要看看我,我先去做个检查,然后和她妈碰个面.她家楼太高了,我就不上去了,约一个地方见吧!”

我爸和我妈一样的要强,也许也是岁数不到,他们俩最不喜欢被儿女搀扶着走路,我表示理解.

我爸出门,我偷偷地在后面望了望,他还和邻居打着招呼,走的没有往日那么快,可是步伐也算是有力.

妈妈没有去医大,一直是我心里最大的遗憾事,我爸,不去医大,我决不会甘心.

可是,我爸现在还在拒绝上沈阳.

我们还需要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

我爸回家来,我和小锦继续劝我爸;

“爸,你看那个XXX,人家生病好几年了,说是恶性的,可是人家治疗得及时,现在恢复的也非常好,活得也特潇洒,退一万步说,即使是不好的毛病,咱也要去大医院,让专家给确诊后,按照人家治疗方案走,没事的,大医院,毕竟医疗水平高。”

这些日子在丹东,我爸的心里是有警觉的.

那天,我再一次去丹东时,我爸忽然间问我;

“小风,爸到底生的是什么病?我怎么好象听见护士说,要给我用卡铂呢?”

“爸,那是你做梦了,你怎么会用卡铂呢?”

“对呀,我问小护士们,她们都笑我了……”

经过几个来回地劝说,我爸终于松口了;

“小风,小锦, 你们说得也对,那过几天,我们去沈阳吧,我先在家歇歇几天.”

每天早晨,她依然会来我们家,晚上再回她自己家去.

在二妈的又一次提醒下,小锦那天含混支吾着问我爸;

“爸,要不是……晚上……让我姨留下来陪你好吗？”

我爸立刻拒绝;

“不用,我和你姐很得劲,不用你姨留下来,让她回家休息吧!这些日子她也累得够呛.”

……

我们从沈阳回来后,在家里过完了中秋节,我爸他特着急陆军总院的骨穿结果,我搪塞着说;

外甥来信了,他们也没最终确准.

我爸有一丝的不耐和失望,提出还要去丹东住院, 看着爸一天不如一天的状态,我们彻底相信了我爸的病.

爸最后一次去丹东,几乎就不吃饭了,也闻不得饭菜的味道,有一天,我和她两个人在屋外的病床那里勉强吃几口时,我小声问她说;

“姨,我爸刚才对你说什么呢？”

“你爸对我说,让我把这两个月的工资攒着,说是要留着结婚用.我对他说,这两个月工资等我回去时,把折给小风,好给你治病……”

聪明人到最后也难免糊涂,我爸在这时候还憧憬着和她的婚礼,我的心里一阵酸楚......

“姨,那个钱,你不用给我了,就算是我爸留给你的最后纪念吧!”

“那可不行,等我回去给你,小风.......”

她依旧软软糯糯的.

“姨,怎么说就怎么做吧!你还不太了解我,正如当初我也不太了解你一样,姨,和你相处,我才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当初我们不同意我爸找你,你也要理解,毕竟我妈走的时间太短,我们不能接受我爸他太快的找人......”

“小风,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我对你爸说过，让他也要理解你们的心情,毕竟你妈走的时间太短了,换作是我,我也同样想不通的.”

自从告知她,我爸的病情后,我俩有时在我爸面前会心照不宣一唱一和的安慰我爸.

她对于我爸的悉心照料,我真的心存感激,因为她让我爸没有遗憾,没有让我爸后悔对她的付出.甚至我把对我爸的愧意,都不自觉的想转到了她的身上......

没有一点点回旋的余地,爸走的是那样的决绝,从不适到离开,只有短短的一个半月,一切都像是梦境般……

我和小锦与她相对而泣;

“姨,原先我们没有直接的接触,我爸生病后,我们才知道,姨,你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姨,你就是我们自己的姨娘一样,虽然我爸走了,可是以后,我们一定好好相处.”

我的心难受到极点……

除了悲痛,更有内疚和不尽的痛悔……

没有和任何人商量,甚至没有和小锦商量,我在心里已经决定好要给她两万.

跟小锦说时,我只是知会她,一点也没有要商量的意思,小锦说;

“姐,一万不少的.”

我没有听得进去.

我对不起我爸,我爸对她那么好,我要把对我爸的愧疚回报在她的身上.

没钱的一切艰难,此刻都离我远去了,我的灵魂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小锦劝不动我,只好同意我.

谁知这个想法却遭到了我们陈氏家族的一致反对.

二姑特意过来把我叫到一边;

“小风,你是傻了还是怎么的了？你要给她两万？凭什么？我告诉你,你爸在她身上花的钱不少,很对得起她,说句不好听的,你爸就是让她给妨死了,你爸一天到晚难为成了什么样？你二姑看见过……你爸走了,你二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们也不是有的，你们家的日子还要往前过,小锦要治病,强强要上学,你呢,还要给小锦看孩子,也不能挣钱,就靠勤进于磊挣那些钱哪里能够呢？你别没有数,小风,其实根本不用给她钱,你爸生病时,大家伙给的钱都在她那里,是不是？”

我只好实话实说;

“二姑,绝大部分的钱在她那里.可是她把我爸的工资卡还给我了.”

“她要是自觉，你爸这次生病,亲属给那钱她也不应该留，那礼也不是她行下的。工资卡本来她就应该还给你,她本来就不应该拿的，你本来就应该收回来的，听说你还不想要？要是你爸的身后钱划到那卡里，她不给你怎么办？”

“可是她如果不还给我卡,我肯定不会跟她去要的.”

“反正你爸不欠她的,你爸走了,我们和她之间还有什么？你别不像个大的样,做事没有个定性,干脆点,你一定要听二姑的,不用给她钱,要给也不要超过一万哪!”

虽然不喜欢被人数落,可是二姑全都是为了我们好,我逼着自己权衡了一下,强迫着自己迷迷糊糊的头脑清醒些,觉得二姑说的也有道理,

“二姑,你不知道,我总觉得我对不起我爸,所以.......”

“你爸都走了,还能照应过来她呀？二姑经的事多了去了,你们一家人,没心眼,听二姑的,小风.”

我爸离开那天，小锦晚上和她睡在一处。她和小锦叨咕说；

小锦，你说你爸也真是有点反常，竟然说要给我立一份遗嘱，让我给撕了，可是后来有一天，他又立了一份……

小锦没好意思问她,这一份她所谓的遗嘱的下落以及内容。

小锦说给我听时，我心里也有点犯嘀咕，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我爸有什么要留给她呢？

爸的身后事料理完毕后，送她离开，我们都落了泪，

“姨，等我爸的那钱下来后，我们再说。”

虽然心里已有目标就是一万，可我没有明说。

爸走后，我的心里一刻也不停的忏悔，我爸几乎夜夜入梦。

我想我爸，甚至此刻我都不想妈妈了。

几天后，我买菜回来，小锦告诉我说；

姐，今天有人打爸的电话，我接过后，他问我;

你爸是真的去世了吗？

我说是。

他说怎么会这样呢？仅仅一个多月没有联系而已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