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死者复活？真是太有意思了！”

福克斯小姐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即使不仔细分辨也能明白背后隐藏的潜台词。

“你不相信死者复活的说法？”

“别误会华生医生，我并不怀疑观星塔职业入梦师的专业能力，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个结论到底是来自客观线索的缜密推理，或是经过数次主观加工之后不断累积误差的流水线。”

福克斯抓起之前在地图上勾勒线条的红色钢笔，随手翻了张旧报纸，在上面快速涂出一片红色色块。

“举个例子，华生医生，你在这张报纸上看到了什么？”

“红色墨块儿？”

“12分。”

“…”

“我并不是否认你的答案，但如果发现这张报纸的是一位色盲患者，在没有第二个人在场的情况下，你觉得他会看到什么？”

“我又不是色盲。”

“那我再换个问题，刚才那张报纸是星期几的晚报？”

福克斯狡猾地把保持叠好压在手边，不给阿尔文补救偷看的机会。

“每日邮报？或者城市报？好吧，我刚才的确没有注意。”阿尔文尴尬的点了点头“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不不，你明白的还不够透彻。”

福克斯小姐再次将报纸摊开，翻到头版推到了阿尔文面前，版面额首的地方赫然写着“码头邮报”几个大字。

“事实上，码头邮报并不是晚报，它甚至不是日报。码头邮报由码头行会联盟发布，每周一期，都在星期三早上派送你看，只是一句简单的诱导，却能轻易引导整个调查方向。如果我们在与真相平行的道路上不断深入，那么不论过多久都绝对等不到彼此交会的那天。

回到这次的案件，既然通过入梦得知袭击伊戈的人很可能是十年前的被害人玛丽沃特森，那么对方寻找威廉下落的理由就不是为了营救，而是为了复仇。从这个角度切入，威廉此前在案发时表现出的慌乱的确可以得到解释，但相应的，玛丽为什么不直接袭击威廉？甚至还要在他面前以食尸鬼的方式故意杀死另一个肥婆？

这些都是矛盾所在，换言之，我们目前所知的‘真相’必定存在被扭曲、遗漏的部分。”

福克斯端起石楠烟斗放在嘴边咂摸…但她其实根本没有点火。

“第二个问题则来自于十年前的那些调查资料。”

“你是指警方在案发后半个月才悬赏通缉嫌疑犯威廉的事？”

“不，当时这档案子牵涉到了教会所属的慈善机构，警方势必会以最谨慎的态度推进调查。再者说，公开悬赏通常只会在正常抓捕无法如愿的情况下发布，考虑到警方前期行动的时间以及保密制度，半个月的延迟其实并不过分。

我在意的是，当年既然引起了这么大的社会议论，祈光教会或观星塔竟然都没有派遣专门的超凡者协助调查？就算这些事情不会直接记录在案，但从结果来看，威廉可是潜逃了十年之久！他一个普通的教师凭什么能在冲动犯罪之后躲过神秘力量的追踪？”

“…有人为他处理了手尾？”

“很有可能，但具备类似动机的人太多，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们很难锁定目标…这还不止，当年的案件调查中，几位证人的口供也很奇怪。”

“这里面又有什么问题？”

阿尔文觉得自己有点儿迷糊。

之前在伊戈的办公室，他自己已经先行确定过了部分资料，根据卷宗里的记载，几位证人的证言并没有互相矛盾的地方，可信度应该很高才对…

“不管是玛丽沃特森的邻居还是老师，甚至是负责该教区的主教，他们对某些细节的描述实在是太一致了！”

“我不懂，口供一致有什么不对？”

“0分。华生医生，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刚才的小实验？正常人在从生活中获取信息情报的时候总因为各种各样的局限而产生主观层面的偏见，然而这几位证人却连受害人玛丽小姐当天穿的衣服、不起眼的身体特征（左边耳后红斑、手指纤长），甚至关于人生未来的理想全都描述的分毫不差，你觉得这正常吗？”

“那这么说他们难道提前串供了？”

“又或者，是受到了某种超凡力量的影响。”

不只是前几天发生的威廉案，现在连十年前的教会学校谋杀案似乎都牵涉到了神秘领域，阿尔文只觉得这起原本看起来非常单纯的案子一步一步变得越来越复杂，叫人理不出头绪。

“等一下等一下…既然十年前的案子有可能存在超凡者介入，那么‘复活’玛丽沃特森的或许就是这些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是华生医生，你难道没有联想到灰喜鹊的船工们曾经提起过的某件事吗？”

船工？

走私？

额…!

“那具女尸！”

福克斯小姐之前提到过，她在船厂的生产流水线上曾经从某个参与过装卸走私货物的船工口中得知了部分内情，当事人声称，他当时搬运的东西就包括一具女尸！

“他们先把玛丽沃特森的尸体运到某处，然后才用了某种手段把她复活了？”

“也许吧，至少这种猜测比此前食尸鬼种群变异的推论听起来靠谱距离第一起案件发生已经过了快一个星期，既然古德格温市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大规模的瘟疫，那么这些食尸鬼引发的事件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

阿尔文点了点头，不知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继续皱紧眉头。

到目前为止，涉及此案的凶嫌总共有三个，分别是被阿尔文反杀的吸血鬼，被堵在下水道的食尸鬼，以及疑似死而复生的玛丽沃特森女士。

受害人方面则有两人，一个是死在马蹄铁巷的船工互助会成员，另一位则是威廉发现的那个肥婆。

总全局来看，杀人事件的扩散速度低于先前的预期，这无疑是好事。

但如果以侦办案件的思路考虑，这些零散发生的杀人、袭击事件似乎又缺乏内在关联，无法指向共同的幕后黑手。

“案件的谜团正在逐步揭开，我想先去查看一下玛丽沃特森的坟墓，正好确认一下，那个不论从哪个角度看起来都像是死而复生的幽灵究竟是不是玛丽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