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宗主相邀!”无间开场,“自宗主继任大典一别,家师与宗主已四月不见,愿诸事安康!唐犬久仰金宗主盛名,首次见尊容,万分荣幸!”
金路堂似乎要从此再把王乐的气势压下去,丝毫没有客气接待唐岚的意思,到这时候才缓缓起身回礼,傲慢地笑道:“金某也久闻无间灵尊大名,今日灵尊与唐祭酒愿意前来,给足了金某面子,邱灵王能陪同,亦是意外之喜。请跟我前来,在下正准备宴席,希望能慰藉唐祭酒舟车劳顿,请这边走。”
无间预知会有这个可能,立刻回绝:“家师只要有居室休憩足矣,不敢过多叨扰!”
金路堂笑道:“好,铺张不是唐祭酒的作风,那就你我两人小聚一场如何?”
邱尚举轻声告知唐岚:“小心。”
无间转身等候唐岚作答,唐岚微笑回应:“多谢款待。”
听到邱尚举的提醒,唐岚抬手示意身边的白舒雨留下陪同,无间引领其余人告退并前往别院暂住,在别院一一见过天武宗各长老。
无间曾经来过这个地热富足的地方,那时他们只能住在角落里,现在堂而皇之地到了最中心的贵宾客舍,在十几名侍女的陪同下尴尬地沐浴更衣,进屋吃上精致的点心。
他劝退了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女,窜进隔壁邱尚举的住处去聊天:“现在怎么是金路堂做宗主?我以前都没听说过他。”
邱尚举平静喝酒:“天武宗是个混沌深渊,你没听说过的人多着。”
“谁来当都无所谓,但我见了他本人,觉得他对我师父很有意见……”无间突然压下他酒杯,“能别喝吗?你现在好像酒瘾很大。”
邱尚举轻笑一声,顺从地把酒杯放下。
前往虞州的路上,无间时常陪邱尚举饮酒,觉得他酒量好得过分: “我知道,金路堂肯定对你也有意见,你压力特别大。你可以来和我聊天,不要自己这样解闷。”
“王乐那一套你也学会了?”
“没学,就是纯粹想让你少喝点。”
“还好,虽说压力大了些,但我觉得我这几年学会很多事。”邱尚举不想聊自己的事,突然挥手设下屏障防止他人监听,转而解释道,“金路堂是凭家族财力坐上宗主的位置。夏宗主死后,代宗主换了一任又一任,都无法让所有人满意,最终是金家通过散财稳住上下,勉强做到重新聚拢人心。”
“金家确实很有钱……”无间已经见识过了。
“大乱后,天武宗真的缺钱运转。”
无间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谨慎地问他:“你非得往这个深渊里钻,是想要当宗主吗?”
邱尚举抬眼看他。
无间自知这个问题非常冒犯,非是生死之交不能告知,立刻随意地挪走视线:“我就说说。”
邱尚举的手往前一挪,坦白道:“想。我一直都想,把天武宗改过来,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无间回眸:“可能性如何?”
“天武宗对金路堂的需求仅在这几刻,等熬过了这段资源匮乏的时间,他自然会被抛弃。”
“原来是这样。”无间感觉很新奇。
邱尚举俯头看桌面,右手轻轻握拳:“我以前不求名利,但发现没有权利,我就做不成我要做的事。一旦尝到了往上走的甜头,就再也停不下来,我甚至喜欢上这样的感觉,你说我是不是变了?”
无间笑道:“我以前也不懂你……现在觉得你还是挺好,有理想。”
邱尚举抬眼:“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想要消灭空族。”
邱尚举却摇头:“这不算。为你自己,你想要什么?”
无间思索:“……想要赚很多钱。消灭空族后,我一定专心赚钱。”
邱尚举笑起来:“傻气。”
“我还想要你们都喜欢我。”
邱尚举再笑:“幼稚。”
“我好像是没什么理想,没人压到我头上,也不是非得再变强。”无间自己也托腮反思,“我想要好好过日子,也不知道怎么样过比较好,感觉现在这样过也不错……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没出息?”
“在我看来,可惜了你的才华。”
无间好奇:“什么才华?”
“战斗头脑与力量。”
“这个……”无间忽然抬眼看他,“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发挥。”
“好。”
无间不等对方神色变化,又转而思索:“关于理想,我想问师父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他对你应当有很高期望。”
“我觉得没有……”
邱尚举笃定:“嘴上说没有,心里却一定有。”
“……”无间忽然抬手,“不谈了。”
唐岚在客桌前入座,婢女为他与金路堂斟酒。
室内金碧辉煌,歌伶在一边弹琴浅唱,金路堂向唐岚敬酒:“我第一次见唐祭酒是十余年前,这么久过去,唐祭酒依旧风姿绰约,样貌竟无丝毫变化,然若已得仙道容颜永驻,实在令人惊奇。”
唐岚捧起酒杯:“谬赞,唐岚已过不惑之年,许多事早已力不从心。”
金路堂喝完酒,眼含笑意。酒里加了魅幽水,无色无味但能惑人心智放大欲望,难保唐岚几杯下去不会做出不雅之事。他已经事先服用解药,就等着把唐岚的丑态发扬光大。
唐岚轻轻抿一口酒水,若有所思地轻声感慨:“这酒……”
金路堂不觉得他能察觉,但心里又难免紧张。而且坐在唐岚身边的男子绝对不是善类,时时刻刻都把用轻佻的目光扫来扫去,好像对这酒局毫不在意。
唐岚本想随意问问这酒的来历,然后佯装自己累得即将昏迷来逃过这场合,突然听到左侧一声闷响。
他被吓了一跳,金路堂也惊讶地张开嘴,眼睁睁看着白舒雨突如其来地向前扑在桌上,闭眼不省人事。
这是唐岚想要逃离的伎俩?金路堂看唐岚并不焦急的样子,又觉得如果是演技也太过拙劣了。
唐岚忍住惊吓后,只是很平静地去探了白舒雨脖颈脉搏,确认他还有气息后平静地禀告:“金宗主,唐岚怕是要失陪了。他困了要休息,我得带他回去。”
金路堂已经抬手,立刻有两名男子要从唐岚身边抢人:“唐祭酒不必担心,我立刻叫大夫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