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派。一处演武场内。

一条红色剑丝在一朵青莲之内闪现，此刻还在莲心，下一刻突然出现在莲瓣之上。却，始终在青莲之内游走，突破不出。

剑丝出现的方位奇幻莫测，青莲的莲瓣开合之间，便把这道剑丝以及其后的道路算死。无论剑丝在哪里出现，总有一页莲瓣将其拦住。

“自在无方！”一个瓮里瓮气的声音喊道。

剑丝消失，一个长着翅膀的红色人影出现。

翅膀扇动，便有无数剑羽崩散开来。人影如同焰火飞天般直冲向上，瞬时爆发出来的速度和力量几乎翻了一番。如果按照金丹遁速衡量，差不多已达日夜间十五万余里。

‘咝咝’声接连不断，这是剑气与天地元气之间摩擦出来的声响。

人影眼见就能冲出青莲，在青莲上方忽然也出现了一个青色人影。

如果细看，这个新出现的‘人影’皆是由剑丝勾勒而成。‘他’的头发，衣袍乃至佩饰都是一根根法力无限接近于三十六重天罡的剑丝。

红色人影在青色人影出现之后连体内真气运转都非常艰难，一口气没提上来，大牙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这是不精不诚不信不勇。”孟方奇现出身形，摇了摇头，“我辈剑修，精于神通而不拘泥，诚于本心而不迷惑，信于剑器而不任其自主，勇于破除碍难而无所畏惧。”

大牙挠了挠脑袋，站起来说道：“师伯祖，我尖角师傅说，‘剑法熟练了就能信手拈来’，可是‘不拘泥’是啥意思啊？”

“你师傅哪里来的尖角，莫再胡说！”孟方奇呵斥道。

凌风现在是名正言顺的青城真传，孟方奇呵斥，并不是说他眼里有‘人’和‘妖’之别，而是在说一个‘事实’。

“回白阳殿再说。”孟方奇一道剑光飞离了此地。他教习大牙已经有些日子，大牙也被他训斥习惯了。孟方奇是剑修，自然不认同凌风教徒弟的本事。大牙有天分，又得了一口飞剑认主，无论从哪方面论，孟方奇都不能看着大牙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和机缘。

大自在天子飞剑嘟囔着道：“大牙，你可别啥都信。他修炼了多少年了，自然能做到‘不拘泥’，你还是得一步步走才行。”

大牙摇了摇头，说：“我信尖角师傅，也信师伯祖。师伯祖既然这样说，肯定就有可以传授给我的经验。”

这边孟方奇刚一进殿，就落到了云间大殿上。禹王和掌教正在上座长谈。

孟方奇上前行礼。

掌教手一摆，说道：“我门下弟子属你天分最高，别的弟子都是借了运气或者他人助力，惟独你是自己一步步修炼上来。”

掌教拿出了镇派飞剑，又说：“这把‘传灯’在六口飞剑排名第三，其内却只有六道根本剑光，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一道根本剑光便相当于一条先天神禁。大自在天子飞剑内有八道先天神禁，却只能在六口飞剑中排名第五。

“是传承。”孟方奇沉吟了一会，开口答道。

掌教点了点头：“我青城以此六道法决立派万年，传承万万不可断。这盏‘灯’，你拿好。”

孟方奇一愣。

掌教笑道：“怎么，不敢？”

孟方奇上前一步跪倒：“恩师，我五师弟性格把稳，谢十三为人通透。弟子一心修剑，怕是力不能及。”他这不是推脱，而是事实如此。

禹王说道：“你小子哪来那么多话，让你拿你就拿。”

孟方奇也不是傻子，听禹王和掌教的意思，这两位肯定是有什么打算，只是时机还未到，不能和他说。

孟方奇再不推脱，起身接过飞剑。飞剑上六道根本剑光如水流淌，似乎有水流的声响传来，他就落入到了一方新天地中去了。

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辨不清方向，远处有剑气破空声音。

孟方奇眉毛一挑，一道剑光遁起向那边飞了过去......

“也不知道成也不成。”禹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掌教脸色不明。

大牙在白阳殿等了半天不见动静，这小子自思，‘听说真传弟子中有个姑娘是练剑的，不如我去找她玩玩。’

天地间有异兽。异兽的寿元绵长，大牙的原身是剑虎鲨，也属于异兽的一种。如果没有踏入道门，不出意外的话，他也能活到四五千岁。所以，他此时虽然证了金丹，还脱离不了孩童的天性。

与其说凌风觉得自己教徒弟教得好，不如说他把大牙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带。谁不觉得自己的孩子好？这也是孟方奇觉得凌风把大牙‘教坏了’的原因。

......

凌风安顿好了之后，来找小雪姑娘。

小姑娘聪明可爱，又熟知坊市情况，带着凌风来了家符箓店铺，很快换了不少星晶。李猴子不爱出来，就在客栈里修炼。

所谓星晶不过是一种稀有矿石，和灵石意义相同，不再赘述。

稍微熟悉了以后，凌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小雪姑娘，你为啥喊我们‘叔叔’？”

“我不喜欢喊哥哥。”小雪一撇嘴，“我小时候长得不好看，我那两个哥哥天天骂我丑丫头。我很讨厌他们。”

凌风点点头，心里总算是平衡了点儿。

“这里的天魔很

多啊。”凌风没话找话。

“这是虎巍道人定下的规矩，要在这里生活就必须遵守，否则就不许在这里停留。”小雪说道，“我开始的时候也不敢和他们打交道，不过熟悉了就好了。”

她又说：“腾叔叔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天魔。他对我很好，从来不因为我没什么经验就骗我。有次他为了给我留一个炼制材料被别人打了一顿，最后还是把那块材料给了我。”

“你见过琴仙吗？”凌风到底是男人，哪有对漂亮女人不好奇的？

凌风这么多年见过的姑娘，他觉得‘非常漂亮’的只有三个：白云姑娘，琼脂姑娘，还有一个是‘精明过头’的安意如。

“想看琴仙可不容易，我哪里见得着？这次虎巍道人做寿请的都是贵客，没有请柬可去不了。”说到这里，小雪忽然叹了口气。

凌风不明白。

小雪悠悠说道：“她一定很幸福吧，从小到大一直被很多人赞美。不像我，从小被人骂丑，一直到了筑基之后才漂亮了一点儿。”

其实小雪姑娘真谈不上‘丑’，只能说稍微‘普通’了一些。对修士来说，尤其是姑娘家，大多数对自己的外貌和形体都非常执着。

不用想，无论改变容貌还是形体对大道之求都有影响。天地生万物，每种都有自己独特的形和质，人族本就得了造化，乃是这方天地中最适合证道的形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你‘原来’的形体，就是‘你的’最适合这方天地的成道之躯。

你可曾听哪个说过，凡是能证道的都必须是长得好看的人？或者，凡是不好看的都不能证道？

有些姑娘家宁愿牺牲一些证得大道的机会，去追求容貌和形体，这就是一种执着，而这其中又有差别。

那些根骨好的姑娘，通过服食灵丹改变容貌要容易许多。小雪姑娘根骨一般，所以她能变化成现在这个模样，已经是伤到身体了。

“你天真可爱。”凌风实话实说，“自自然然的，就是漂亮。”

小雪一撇嘴：“你不喜欢被喊做‘叔叔’，我也不想被夸‘天真可爱’啊。”

凌风挠了挠脑袋。

小雪看了凌风尴尬的模样，‘扑’的一下笑出声来：“大叔，我开玩笑的啦。和别人比来比去，迟早得气死自己，这是我筑基之后才明白的道理。”

凌风点了点头，这话他无比赞同。

一大一小在坊市里东转西转，半天下来收获颇丰，凌风不但收集了很多好酒，还买了很多杂书。

为了答谢小雪姑娘，除去一部分做武器的定金，凌风又额外给了小丫头一些报酬。他想起了小草，自然给的就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