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天尺在雾海里‘兴风作浪’，玩得不亦乐乎。

开始凌风还担心它被人发现，后来就想明白了。这种灵物，岂是你想得就能得到的？和你无缘的，你看都看不到。洗尘宗宗主修为深厚，都没能发现什么端倪。

凌风盯着手里的笼子看，他心里存了个‘因果’的念头，就看出了些端倪。

如果把栅栏比作‘因’，笼子就是‘果’。每种杂念的产生，都有‘因’。和光同尘，将不同的‘因’混同起来，戢鳞潜翼，组成了笼子这个‘果’。

‘混同’，就是将众多因中的相通处融合，差异过大的部分祛除。至于怎么去区分相通和差异，这就是法决的奥妙所在了。

如果把笼子倒过来看，和一棵树有些相似。挂钩的地方是根，也是果，栅栏就是枝桠，是众多因。

‘可是，这与那棵‘鬼树’有什么联系？’凌风没有丝毫头绪。

他又打坐了一会儿，招呼鱼龙回来，想问问线索。

“你是怎么生出来的？”凌风问。

量天尺想了想，说：“我是借助了因果树才生出了形体。”

“因果树？”

“就是那棵小树。它能采集世间因果，汲取其中的道意成长。只是这树的资质不太好，本身留存不住太多道意。”

凌风点了点头，心里明白了个大概。鱼龙成形，所需的道意越来越多，因果树能留存的自然就越来越少。失去了赖以成长的养分，当然就消失了。

“你以后靠什么修炼？”凌风又问。他其实是想问：‘没了因果树汲取道意，你咋活啊？’到底这话问出来不太好听。想起那个说话直接的何自游何姑娘，话到嘴边凌风就换了个说法。

“我？我现在能汲取因果道意了啊。”量天尺‘白了’凌风一眼。

凌风拍了一下脑门儿，觉得自己真笨。

鱼龙借助因果道意现世，是天意，也是道理。本来因果树是因果道意的受益者，奈何它本身资质不高，造化不够，量天尺就代替了它。

‘这么说，我们洗尘宗不是可以继续修炼下去了？’凌风还是觉得有些高兴，但是又一想，他很快把这个念头按下了。历练这么多年，他如何不知‘人性不能考验’的道理？

‘慢慢来吧。’他想。要是宗门值得，凌风必然不会藏私。不然的话，那就没得说了，凌风也不会愧疚。

“你是咋汲取道意的啊？”凌风好

奇。

“你这小胡子问题可真多。我不爱答你。”量天尺清了清嗓子，“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

凌风挠了挠脑袋：“你问。”

“问之前，你得先给我一些奖励。”量天尺‘讨价还价’。

“你想要啥？”

“那道清光吃起来清清爽爽的，特别甜，我就想要那个。”量天尺用三色的眼珠盯着凌风看。

凌风想了想，没答应。不是小气，他怕吃太多对量天尺不好。这和救命或者疗伤不同。量天尺是把法决直接‘吃’了。

凌风说：“不管做人还是做啥，都不能贪心。那是‘大道之形’。得了一次‘大道之形’，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参悟一二。何况你还连着吃了两次？”

量天尺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别的不说，要是真的吃多了，突然来个神雷劫，它都还没准备好，拿什么过？

“那你还有什么口味儿的可以挑呢？”它又问。

要不说是天地灵物呢？有些人一辈子都未必能得到一门可以安心修炼的功法，量天尺就有这个福气能挑着吃。

凌风摇了摇头，掌心里现出了三道光芒，一金，一黑，一红。他是看到量天尺的眼珠里也是这三种颜色。

金色的是刀阵，黑色的是冥河禁法，红色的雷云真火符箓。

三道光芒，口感俱佳，酸的酸辣的辣。量天尺抓了抓自己的胡须，表示非常满意。然后它就尾巴一摆，缩小身形，钻入簪子里睡觉去了，忘了刚才要问话这个茬儿了。

凌风一乐。他知道这是量天尺去‘消化’了。

‘不过，它怎么这么馋？’凌风实在想不明白。灵兽吃东西是饱腹，量天尺是灵物，根本不需要吃食，本来它汲取道意就够了。凌风也没见别的活的灵物，只能暂时以每种生灵都有个性来解释。

不管怎样，有了它在，自然不必担心这门功法练不下去。凌风站起身来，在雾海中行走了几步，朗声一笑，遁光飞起。

这处峡谷离宗门不远不近，在峡谷附近也有三两家小门派，没有一家门派修炼的是和‘秽气’相关的道法。要不说凌风对那些自己开宗立派创立道法的人敬重，这些人无一不是俊杰。

自己另行开辟一条路出来，在凌风看来，这就是俊杰。

凌风飞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到宗门。宗门虽然有几百年，但门中的弟子实在不多，就连山上的童子也不过才六七个。其实不用

细想也能明白，要是人人能修炼这门功法，‘鬼树’还能轮得到洗尘宗？

凌风才落到自己的木屋前，就看到师妹过来找。他不禁有些纳闷，师妹知道他去修炼了，怎么还会这个时候过来找？

方漪也纳闷，直接就问：“二师兄，你胡子咋长这么快？”

“......”这话可怎么答？男人的胡子长得快，凌风也没办法。

方漪一看凌风呆头呆脑的模样，‘扑’的一笑，说道：“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师兄修炼好了？”

她本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没看花眼，所以才过来看看凌风在不在。如今既然凌风在，那就说明她没看花眼。

至于为啥她刚才看到的那个‘凌风’没有胡子，看眼前这位这呆头呆脑的模样，想必也是问不出来啥，索性就当自己看花眼了。

凌风哪里知道其中的曲折？他‘咳’了一声，找了个话题：“树没了，修炼不了了。”

方漪沉默了半晌儿，叹了口气，又和凌风闲聊了几句，走了。

凌风挠了挠脑袋，到底他也没搞清楚师妹过来找他干啥。

一进屋子，凌风本来想着画几枚符箓练练手。他现在自然不必再拿符笔符纸，纯粹是用来打发时间。然后他发现符纸少了一张。

小门派当然是小门派，符笔符纸都是有数的，画废的也算。每个月的符纸就那么几张，画废的拿去给宗主看，宗主会让你讲述一番心得。昨天晚上师妹请教功法的时候，又和凌风提了一次规矩。

凌风为人精细，会过日子。别说宗门里有这个规矩，就是没有，他也能知道少了一张。

‘想必师妹是过来和我说这个的？’

又一想，凌风觉得不大可能。她爹是宗主，再怎么着，一张符纸，至于吗？

‘说不定是哪个童子拿了。’摇了摇头，凌风给自己找了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开始作画。少了一张符纸而已，能算得上是什么大事吗？

凌风是自己用转换的彼时真气‘勾画’了几团影像之后，觉得水平实在太差了，最终成型的四团影像，越看越别扭，这才起了作画的心思。

司徒静姑娘的画做的好，凌风自然受益匪浅。他在作画一道上没太多天分，只能说努力，最起码能让自己看得过去。

和司徒静学了几手之后，松果洞天之内的四个影像凌风自己都看不过去。说‘大牙’的最像，也是相比之下，实际上看起来可古怪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