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书没有多说话，只侧开身子让他，眸中还是充满了担忧。

秦衍走到门口，往日无限尊荣的男人今日总带着些落寞，他在门口停下脚步，忽然发问：“齐书，我是不是太大意了？”

齐书答不出来，干哑着嗓子发不出声音，或许秦衍也不并需要他答复，只是在心里自嘲。

御书房，幽寂无声，秦衍一走进殿中就感到了一股压抑，这是他往返御书房无数次都从未感受到过的。

秦衍步子不可见的微顿，他抿紧了唇线，“参见父皇。”

低头弯腰，这稀疏寻常做过千百次的动作今日却叫秦衍满头大汗，这是一场他压不到的势，是他头回被打的溃败的疲软。

自然，也是堂前皇位上那个威严男人投来的深沉目光。

哗啦。

几本明黄色的小巧折子从秦洹手中抛出，准确无误的砸在秦衍腿上，顺着膝盖与衣摆滑落，啪嗒落地，惊声一片。

“你自己看看。”秦洹的声音没有折子砸过来的那样暴怒，听起来甚至还很平静。

不过秦衍并没有因此感觉到轻松，反而是更加紧张起来。

他知道，秦洹越是如此才证明他越愤怒，秦衍心里又添上几丝严肃。

秦衍弯腰捡起折子，一言不发就打开来看，方才还能保持稳住的目光却在这一刹那死死定在折子上。

上面龙飞凤舞，是他不熟悉的笔迹，越是陌生他就越能知道这折子到底是谁写的。

他在朝堂上那么多年，大多数可以直接给皇帝递折子的官员他都知道，他们的字迹他也都见过，基本上看到字就能知道是谁写的。

可现在手上的这本折子，这样的娟狂的自字迹，普天之下大概只有谢含璟才能写的出来。

而折子上的内容更是叫他浑身冒冷汗。

齐书一路随着秦衍过来，正站在殿外候着，陡然听见里面传来秦衍的声音。

“父皇，此事并非皇弟说的那样，还请父皇莫要听信小人谗言。”

他的声音振振有词，听的齐书心尖子一颤。

这是秦衍嫌少有过的声音，这样的慌乱，这样的急促。

齐书知道这次秦衍败在谢含璟手里或许会委曲求全，或许会被斥责一段时间，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他始终是霸秦的皇太子。

可里面的声音却让齐书心里没了谱，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阴暗的殿中，外面的阳光似乎又在轮换，刚才的明亮消散，房间里都暗了几度。

秦衍跪在高台之前，他从未觉得御书房这样压抑过。

秦洹坐在正中，就像是裹在龙椅之中的明黄。

他还没有褪去上朝时穿的朝服，整个人都透着股从未有过的威严，至少，从未在秦衍面前表露过。

秦衍捏着那张折子的手指节泛白，他从未想过这件已经被他抛之脑后的事有朝一日会成为谢含璟手里的一把利剑。

是他疏忽大意，竟然没有将这件事好好收尾。

掌心出汗，秦衍此刻的紧张无法言说，他十分清楚的明白，今日从御书房出去，一切都会变得不同了。

不过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他还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父皇，当日的事儿臣并非想刻意隐瞒，不过是想等查到了头绪再禀告给父皇，不过后来。”秦衍沉着口气就想要将自己的解释之词说出口。

怎料他话还没说多少，就被秦洹打断，“放肆！”拍桌声起，震的头顶的房柱都在颤抖。

方才秦洹一直隐在阴影之中，秦衍看不清他的神情，此刻他站起身来，秦衍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怒色。

不妙。

他心沉了半截。

秦洹走出宽椅，却并未走下高台，而是如此居高临下的看着秦衍，双目含怒道：“我看你不是没查到头绪，而是失了为子为臣的分寸！”

这话他说的极重，为子为臣四个字狠狠砸在秦衍头上。

这便是说他不管是做儿子还是做臣子，都是不合格的了。

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他从秦洹口中得到这样严厉的斥责。

可此时他未得任何辩解，只能死死低着头，抿唇任由秦洹发泄似的朝着自己吼叫怒骂。

“内臣私通兵器串通三国，这是可以动摇霸秦国本的大事，你身为皇太子得知了此事竟然不立刻报给朕听，秦衍，你起的是什么心？”

响声如雷砸在秦衍心中，也砸在了门外齐书的头顶。

御书房门口原本应该守着的太监公公们都已经离开，这时候谁敢凑到陛下跟前那就是找死。

唯有齐书一人依旧站在殿门口等候，不论秦衍受了何种责罚，他都要等待他的主子。

只是听到里面的骂声，他便知道今天的事比自己和主子想的还要严重多了。

殿内，秦衍的惊讶半点不比齐书少。

他在来御书房之前是做好了准备的，可这准备只是准备着因为办事不利，止不了时疫之事被秦洹斥责。

他并未想过谢含璟竟然将从前的旧事拿了出来。如今让秦洹如此震怒的自然不是时疫的事儿，而是之前三国偷传兵器，走私刀剑，让楚卿娇作为筹码交换给秦衍，让他停止修建行宫的这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