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龙珠的存在，我们便能够提前预测洪水的存在，能够提前躲避洪水，这才有了黑水城建立起来的基础。”

“再之后，便是我等世家率领民众，在黑水城下挖掘出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的水道，以此将漫卷的洪水导入黑水河中，使得黑水城从此不在被洪水袭扰——当然了，这只是寻常的小洪水而已。”

“若是哪一次的洪水来势不可阻挡，黑水城中的水道，都来不及将洪水引入黑水河的话，我们世家也会提前预警，使得黑水城中的民众外迁，以避开这种巨洪，不过这种洪水，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发生了。”说到这里，卫长功的脸上，都多出了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白彦恍然大悟，一瞬之间，不知道有多少的谜团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

比如说那无忧洞。

无忧洞无法无天，也不乏对世家下手的记录，而且有着众多的乞丐在，无忧洞实力的增长也异常的迅速，但就算是如此，那些世家们也完全对无忧洞没有生出什么警惕来，丝毫不担心无忧洞的存在会对他们有所威胁——正常而言，无忧洞这种不讲究规则的实力，应该是比捕快班房更加令世家警惕的才是。

而到了这一刻，白彦终于明白了世家为什么会放纵无忧洞的原因。

黑水城的水患，每一次都会被引入那地下水道当中，不至于影响到黑水城中的民众，是以黑水城中的民众对洪水也基本是一无所知——但那无忧洞，正好就是藏身于黑水城的地下水道当中的。

寻常时候，那错综复杂的地下水道是无忧洞天然的庇护所，然而一旦到了水患爆发的时候，那汹涌的洪水，便会在一瞬之间将那地下水道涤荡一空，将无忧洞的势力彻底剪除。

换言之，无忧洞的存亡，一直都只在世家的一念之间而已。

只要在洪水爆发的时候，世家不通知无忧洞，那等待无忧洞的，便会是那席卷一切的洪流。

水火无情，在这天地之威的面前，无忧洞对地下水道再如何的了解，他们的手段在如何的隐秘防不胜防，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怎么可能呢？”白彦往前几步，低头看着脚下的那一道飞流。

黑水城毗邻黑水河，就算是洪水爆发，那也该是黑水河中的河水漫卷，由外而内的，将黑水城淹没才对——但偏偏，在卫长功的讲述当中，这黑水城的洪灾，却似乎是反了过来，是从黑水城的内部而出，一路往外蔓延，最后倾泻到黑水河中。

“这完全不合常理。”

“谁知道呢？”卫长功摊了摊手，白彦的质疑，他也曾经有过，但自从有一次他亲自见证了洪水之后，便再也没有了那质疑。

“或许是先祖们有鬼斧神工，夺天造化之力，又或者是那龙珠以及这秀水台自有玄奇，总而言之，这黑水城中的洪涝，就真的是从这秀水台而起，由内而外的往四面扩散。”

卫长功同样低头看着脚下的飞流。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白彦依旧是看着脚下的飞流，脑海当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洪水从陆上而出，横溢自江河，这着实是违反了常理。

但白彦再想想，这秀水台的布置，想想这秀水台内外的景象，想想世家隐藏这真正的秀水台的手段，这所谓的违反常理，便似乎也变得符合常理起来。

曾经的时候，白彦以为踏足了武道，便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但如今看来，这武道的真实之外，还隐藏着另外的一重令人无法想象的真实。

“既然如此，那龙珠何在？”白彦的目光再度扫了一圈，依旧是不曾看到那龙珠的下落。

“龙珠在飞流之下。”卫长功指了指脚下的飞流。“沿着这铁索而下，龙珠便垂于铁索的最下端。要通过龙珠来判断洪汛的迹象，就必须要有我等世家之人将鲜血涂摸于龙族之上——是以我等世家在飞流之下值守龙珠的人，一月一换，而且每一个都是真气武者。”

“世家的鲜血？”白彦挑了挑眉，“莫非除了世家之外，其他人的鲜血，便没有半点的用处？”

“完全没有用处。”卫长功点着头道，这也正是他敢将白彦带过来的原因——他们根本就不怕世家之外的人来谋夺这龙珠，因为就算是到了别人手中，这龙珠也不会有任何的用处，“白捕头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一试。”

白彦的目光顺着铁索一路往下蔓延，激散的飞流之间，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

卫长功的手指在秀水台上扣了扣，那黑点便飞快的放大，却是一个人正顺着那铁索一路而上。

“卫族长怎么来了，莫非已经到了轮值的时候？”沿着铁索上来的那真气武者，精赤着身躯，脸色苍白，身上的气机显得即是飘乎不定，显然是大伤元气。

他抬头看了看，似乎是想要看看天色一般——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想要判断时间的流逝，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位是哪家的子弟？今次来轮换的，莫不就是他？”上来的这真气武者上上下下的在白彦身上扫着，但很快，他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不对，不对。”

“龙珠上的痕迹，每隔一个时辰才会隐去，须得重新涂抹血液才会重现，算起来，我在那龙珠上涂抹血液，才一百七十三次，还根本没到轮换的时候。”

“自然不是轮换。”卫长功坦然道，“只是预先带着族中的子弟来见见世面，让他好有个心理准备，说不得下一次来值守的，就是他了。”

“对了，那龙珠怎么样？”

“卫族长来得正好。”卫长功这么一问，值守那真气武者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我轮值龙珠的时候，龙珠所显示的洪汛之象，只是小汛，轻易便可泄去，不漏痕迹，但这么一百七十三次过去，那龙珠上所彰显出来的气象，却是越发的森严，小汛，似乎是要化作中洪。”

“还请卫族长尽快向各家传讯，令他们做好准备，以防城中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