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的余晖彻底的离开宫殿的那一刹那，硕大的宫殿也彻底的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这片有些寂静的黑暗之中，赵昊突然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陈明，随后轻声问道：“陈明，你说……”

“朕这一次……”

“是不是做错了？”

在赵昊的注视之中，陈明略微的犹豫了一下，随后轻声问道：“陛下您后悔了么？”

后悔……

了么？

或许……

是吧？

又或许……

没有？

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除了赵昊自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吧？

不……

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赵昊自己，也不知道……

想着想着，赵昊轻轻的点了点头，可是就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他又猛的摇了摇头，随后轻声呢喃道：“朕……”

“朕不知道……”

“朕不知道朕到底有没有后悔，但是朕知道，在看着他倒下的那一瞬间，朕的心很痛，因为朕明白……”

“从他倒下去的那一刻起，朕便失去了他这个朋友，朕这一生中唯一的一个朋友……”

“朕现在很矛盾，真的很矛盾……”

说着说着，赵昊又顿了顿，随后又轻声问道：“陈明，那你说……”

“他究竟恨不恨朕呢？”

闻言，陈明默默地摇了摇头：“臣猜不到……”

看着陈明那平静的目光，听着陈明那一声“臣猜不到”，赵昊也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口中轻声呢喃道：“真的猜不到么？”

“朕看你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敢说吧？”

“因为你知道，朕其实已经知道了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只不过朕并不愿意接受那个所谓的‘答案’……”

“因为朕知道，他其实……”

“非常的恨朕……”

“他恨朕为了成为一个‘明君’而变得偏激，致使他失去了他的挚爱，他恨朕违背了当初给予他的那个承诺，他恨朕包庇赵宏，他恨朕剥夺了萧若体内的‘神血’，他也恨朕逼迫着曾意站在了朕这一边……”

“这一切的一切，朕其实都明白，可是朕还是不愿意去接受这个所谓的‘答案’啊……”

“或许……”

“这就是他所说的思维太过于‘理想化’了吧？”

“是啊……”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朕的思维确实太过于‘理想化’了，或者说朕……”

“朕实在是太幼稚了……”

“而正是因为朕的这种可笑的‘幼稚’，亲手摧毁了朕所拥有的一切，也亲手摧毁了他最重视的那一切……”

“或许……”

“或许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朕一手造成的吧？”

“又或者说……”

“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朕所应得的……”

“报应吧？”

说着说着，萧起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非常费力的抱着萧起的尸体站了起来。

在经历了“大喜”与“大悲”之后，身体本就衰老不堪的赵昊变得更加的疲惫不堪了，而他抱着萧起的样子，看上去也很是吃力。

可是即便如此，赵昊还是轻轻的了摇头，拒绝了陈明的动作，拒绝了将萧起的尸体交给他。

“好了，就让朕来吧……”

“就让朕在好好的看一看他，再多陪一陪他吧……”

“这么多年了，朕犯了太多太多的错了，也伤害了他太多太多次了……”

“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向朕提起过那一切，反而总是在包容着朕，试图引导着朕，让朕不再那么‘幼稚’，或者说不再那么‘天真’……”

“可是朕却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他的好意，一次又一次的向着他咆哮，说他不理解朕，说他没资格管朕的事情，说他只不过是朕的一个属臣……”

“可是直到现在，朕才突然明白……”

“原来……”

“朕的内心之中，从未将他当成过那中所谓的‘属臣’……”

说着说着，赵昊的脚步突然顿了顿，而伴随着他的脚下的步伐，他的呢喃声也突然停滞在了那里。

随后他又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陈明，突然问道：“陈明，你说今天的朕，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多愁善感了？”

“或者说现在的朕，是不是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皇帝，反而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在赵昊的注视中，陈明略微的犹豫了一下，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着陈明那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赵昊突然笑了起来，随后又猛的转过了身，继续向着宫殿之外走去。

“看来这并不是朕的错觉啊……”

“现在的朕，确实没有一个皇帝该有的样子了……”

“可是朕却突然发现，朕其实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因为朕发现……”

“现在的朕，才像是一个人，一个拥有喜怒哀乐的人，一个知道开心和难过是什么感觉的人，而不是一个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