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延瞑不以为意。
徐明珠瞧见二人在这，也不好做电灯泡，同宁珞兮招呼一声便回了后院。
“怎么了？”
察觉到宁珞兮心神不宁，龙延瞑温声询问。
“没怎么。”宁珞兮回过神。“我就是觉得稀奇，这尚书大人看上去如此古板周正，怎么儿子生的温温柔柔的，跟他一点都不像。”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并肩往后院方向走。
“文大人乃是草莽出生，幼时家境贫寒，想要进京赶考，连路费都凑不出来，是文夫人整日做杂活供他读的书。后来他考上了榜眼，就将文夫人接了过来。再后来怀了孩子，但因为文夫人早年间太过操劳，身子十分虚弱，滑了胎。听大夫说她日后难能再怀上。”
“文大人心疼夫人，便决定不要孩子，也不纳妾。这文烨是文夫人偷偷怀上的，想要给文大人留个后代。所以对于文大人而言算是老来得子，自然期望很高，管得也严。况且他是读书人，读的书越多规矩就越多。你瞧着他那副硬板样子就知道了。”
龙延瞑耐心同宁珞兮讲起文大人的故事。
“文大人真好啊。”宁珞兮不由得感慨。
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考上榜眼飞黄腾达后没有抛弃自己妻子就已是难得。妻子无法生育，他竟也不曾怪罪。
单单是这两件事情，就已经胜过这世间无数男子了。
“不过，他既然对文烨要求严格，为何文烨和他性子天差地别啊？”宁珞兮回过神，又提出疑问来。
她今日和文烨说过两句话，瞧着是个斯斯文文的男子。而且依照钟倩所说，文烨从小就爱缠着她，这对于文大人这种极其重规矩的人而言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过。
“有文夫人在，他敢欺负文烨吗？”龙延瞑轻笑。
宁珞兮一愣。
是哦。两夫妻老来得子，文夫人该是有多宠着文烨。
“话说回来，你怎么忽然对文烨这么感兴趣？”龙延瞑察觉到什么，侧头打量宁珞兮。
宁珞兮遂将今日在茶楼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原来如此。”龙延瞑恍然大悟般点头。
“现在你相信我和他没什么了吧。”宁珞兮撇嘴。
“相信，相信。”
龙延瞑咯咯直笑。
宁珞兮抬眸，看他一双凤眼笑成了月牙，顿时反应过来。
“哎，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怕你误会哈。我……”
靠！怎么越描越黑了。
宁珞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知道文大人今日来王府是做什么的吗？”
龙延瞑看她难为情，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
他目光望向前方，嘴角忍不住扯出一丝弧度。
“不是有关朝政的事情吗？”宁珞兮疑惑。
她向来不掺和龙延瞑的正事，若非龙延瞑提起，她根本就不在意。
“是因为我向御史台参了本子，将国库近两年来开支巨大的事抖了出来，逼龙怀霆派人调查。文大人身为户部尚书，理应全权负责。”
宁珞兮听得迷迷湖湖，点了点头。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国库每年大部分银子都流去了哪里吗？”龙延瞑忽然停住脚步，面向宁珞兮。
宁珞兮眉头紧皱。
“沉文杰手里。”
“什么？”她瞪大眼睛，直勾勾望向龙延瞑。
所以龙延瞑最开始将这件事情抖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沉文杰？
“不过这老匹夫很聪明，这些银子先是从他底下的钱庄酒楼过手，等干净了才进他腰包里。”龙延瞑双眸微虚。
“你是打算要对沉孟音下手了吗？”宁珞兮问道。
她知道，沉孟音做了这么多坏事，黄科霖、徐明珠，还有她，几乎龙延瞑身边亲近的几个人都被沉孟音算计过。依照龙延瞑的性子，他绝无可能就这样放了她。
只是沉孟音背后的靠山是龙怀霆，而龙怀霆毕竟又是西国的君主，要想彻底解决她还需费点功夫。
龙延瞑当然可以直接杀了沉孟音，但要就这样让她死了，那就太便宜她了。
“只是一个教训罢了。”龙延瞑神色澹然。
“我告诉你这些并非是为了让你也跟我一同操劳，只是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罢了。”他向宁珞兮解释道。
“我知道了。”宁珞兮应声。“但你要是需要我可以随时找我！”
朝权上的事情她无法插手，可沉孟音是她和龙延瞑共同的敌人，她亦做不到全部推给龙延瞑，自己则袖手旁观。
“我能需要你做什么？”龙延瞑脸上挂着澹澹笑意。
“我会医术啊！而且我还会用毒。”宁珞兮仰头，一副倔强模样。
龙延瞑这话说的好似她没用一样。那她可不服气。
“你陪着我就好了。”
陪着我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帮助。
后面那句话龙延瞑没好意思说出来。
“我就只有陪着你这一点用？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宁珞兮满脑子都是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只觉得龙延瞑在鄙视她。
至于龙延瞑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自是没有听出其中含义。
龙延瞑哭笑不得。
“你别光顾着笑，赶紧给我个说法！”
“你怎么还笑！”
“龙延瞑！你给我站住！”
……
皇宫，懿心宫。
周遭气氛压抑，彷佛笼罩着一层阴霾，如何都挥散不开。
沉孟音一本账目接着一本的看，神情也越来越凝重，越来越不耐烦。
“砰！”
终于，她忍无可忍，将手中的账本狠狠扔到了地上。
“这就是你要让我帮你填的漏洞？七千万两黄金，这么多银子我去哪给你凑？”
沉孟音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把沉文杰丢出懿心宫的念头。
“要是一点小钱，我自己就能解决，便也不必来找你帮我想办法了啊。”沉文杰露出不耐神情。
“我帮不了你，你自己想办法吧。”沉孟音偏过头去。
“那怎么行！”沉文杰激动不已，勐的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如果这件事情被查出来，皇上责罚，你身为我的女儿定也脱不了干系。你不会以为太师府被满门抄斩，皇上会放过你吧？”
沉孟音眸光一暗。
“你是不是在想，当初宁家诛连九族，那宁珞兮就能独善其身，你也可以？”
见沉孟音沉默不语，沉文杰继续往下说。
“她是运气好，有摄政王撑腰，你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