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蔽？
范宁突然有些愣神，自己想想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无数被掩埋的画面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从田间小道捡到种子、面对无数诡异能迅速冷静过来、发现自己的异常时遭受道心反噬、每当他想起种子的来历时便自然略过……
无数片段开始重新回放在他的脑海中，这些都是被种子刻意掩盖的画面，范宁勐然后退，双童缩小，心中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强迫自己不要再深思下去。
但是越是这样，记忆越是深入，离开家乡时，他还是那个穷苦人家的少年，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回来的时候，已经成道可期，美人在怀，真的不是一场幻境吗？
过去，究竟是什么？
范宁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陌生，十六年普通平凡的岁月与这两年来的经历产生了矛盾冲突，道意开始动荡起来。
不，这是机缘，范宁开始有意识地寻找解释，就算是改变我的想法，也是为了我好，范宁不断地暗示自己，接受这一切。
道心合一，只要没有冲突即可，在范宁主动的接受下，道意开始稳定下来，似乎度过了这一道坎。
碎祖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着急，只是澹然问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倘若你陷入幻境之中十六年，出来之后再无缝衔接上幻境之中的认知，你认为，这是假的吗？”
范宁不解其意，思忖了一会摇头道：“这是假的，终究只是影响他一人，周围的人在现实之中能认得他的过去吗？”
碎祖洒然一笑，接着问道：“那如果，所有人都在幻境之中呢？”
范宁微微一愣，心中忽然想到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躺在海底的碎祖身躯，不敢相信地倒退两步，喃喃自语道：“都在幻境中！”
“他们，也是在幻境之中！”
范宁忽然感受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寒意，他想起符阳和他探讨种子来历时的忽略、想起徐晨曦和苏宛对他的爱意，为何苏宛能在茫茫废土之中找到自己，难道都是受到种子的影响吗？
失去种子以后，一切真实存在吗？
所谓的缘分还在吗？
自己一个穷苦小子，也不算英俊，真的能得到两位美人的芳心吗？
种子，感受着强烈的情绪，会波及到和他相处的人吗？
范宁的脸庞开始抽搐起来，全身开始痉挛扭曲，他却毫无意识地陷入了死循环，什么才是真实的，什么才是他真正的生活？
当年叶泉发现相处三年的妻儿全都是幻境的时候，根本无法自持，道心彻底破碎，陷入绝望之中，沦为魔物。
此刻的范宁，比之更加严重，已经合炁的他，道心开始产生巨大的裂痕，道形加持而成的道体受到影响，开始撕裂消散起来，若是没有意外，不用多久，他就会彻底消散在这个世上。
“终究还是到这一步了。”碎祖冷眼自语，开始履行自己的约定，并非他故意算计范宁，只是想要破碎道意与修士之间本质的联系，绝非易事，只有让对方自己道心失衡，开始遭到反噬，才有出手的机会。
无尽的光华从碎祖身上亮起，掌控了种子以后，海面的封印对他的约束力削弱的许多，能够调动更多的力量了，光华蔓延到开始痛苦惨叫的范宁身上，无孔不入，将其全部覆盖，像是毒液一般腐蚀他的道意，将之从身体上剥离出来。
范宁此刻只觉浑身剧痛，从全身细微之处涌起，与此同时，他的意志还在失神中，不断地追问什么才是真实。
随着道意的剥离，肉身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失去了道意，谈什么道心反噬，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碎祖青黑的爪中，种子不断地吸收被剥离的道意，开始慢慢圆润起来，终于要彻底圆满了，似乎惊动了什么，开始散出奇异的波动，却被碎祖截住，将之封印，递给了范宁。
“拿去吧，你的道果还在其中，还能趁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用上几日，处理你的后事吧。”
此刻的范宁，一头白发，惶然坐在海底，在碎祖的帮助下，才没有被恐怖的压力碾碎，道意虽然失去了，道心虽然不会反噬了，可是，心结难解。
“前辈，什么才是真实？”范宁彷佛没听到他的话语，仍旧在在那喃喃自语。
“什么是真实不重要，如果严格定义，每个人都生活在虚幻之中。”碎祖似乎泄露了什么，转而劝慰道：“关键是自己的心，你过得了这个坎，真实幻境都一样了。”
范宁迷茫地看着递到眼前的种子，习惯性地接了过来，范宁还是能感受到，其内蕴含的残缺的道果，毕竟是自己这一年多时间辛辛苦苦修炼而来的。
只是，范宁突然发现了什么，更加萎靡：“我的道意，是驳杂的？”
碎祖默然点点头，当初范宁凝意之时就被种子注入了不少杂质，道意并不精纯，只是以他的修为，发现不了，这也是为何哪怕他晋入成道境，也无法阻止种子剥离夺走他的道炁。
地基出了问题。
范宁越发难受，连道意都是虚假的，这一年多的旅程，又有多少是真实的，失去了种子，我还是我吗，他们还是他们吗？
范宁一想到符阳陈厄等人冷漠的眼神，苏宛晨曦厌恶的表情，心中就异常难受，若是没有见到他还好，被种子影响的心志会慢慢恢复正常。
一旦他出现在他们眼前，过往的经历矛盾会让他们马上意识到问题所在，也许也会遭受反噬。
碎祖默然不语，交易已经完成了，掌控了种子的秘密，封印的力量已经大幅削弱，至于眼前的年轻人，不再需要他去操心了。
范宁浑浑噩噩地道了声谢，催动种子冲出水面，破空而去。
“原来都是假的。”范宁一路上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语，难怪自己这么快转变过来，难怪晨曦苏宛这么容易倾心与他，原来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