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魔弹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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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物顶层,被爆炸激起的气浪搅得一塌糊涂的瓦砾堆中,一个低沉而雄浑的男子声音幽幽地回响着,恰似寒冷冬夜从森林谷地之间传来的风、雪、云杉与狼的窃窃私语,在黑暗中妄议即将到来的恐惧、饥饿和死亡。

“让幸运的子弹旋转吧...”

用永绿通用语轻声哼唱出的激扬旋律混合着颗粒火药剧烈燃烧的硝烟味,在这片并不算多么宽阔的小平台上久久挥之不去;它钻出墙角边那些炸成喇叭口的步枪枪管,越过满地僵硬冰冷、残缺不全的义勇军尸体,在窗沿边挂着的铜管风铃之间盘旋两圈,最终钻进了地上盖着的一块白色帆布下面。

在那块粗糙厚实的布料之下,露出了一根如儿臂般粗细的暗红色铁管,直勾勾地指着复兴党部队所在街道的方向;那暗红色的花纹似乎有了生命,如波涛般缓慢而富有节奏感地在金属管身上来回起伏、荡漾。

“驾驭超然伟力之人...”

一只小小的食腐飞虫,或许是被这奇异绚烂的黯淡光芒吸引了,围绕着那根黑色铁管飞了一圈,最终伸出自己六条短小瘦弱的节肢,稳稳地落在了闪烁光芒的红宝石海滩之上。

在不到百分之一秒的的时间内,它体内的水分便迅速被巨大的热量转化成了蒸汽,瞬间产生的高压撑破了它脆弱的几丁质外骨骼,一道如爆米花崩开的噼啪响声之后,它被被炸得尸骨无存,原先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一缕转瞬而逝的白烟。

“将避开苦痛与失败...”

一只小虫的自杀行为并没有对隐藏在白色伪装之下的神秘人造成什么困扰,他依旧沉醉在自己所哼唱的旋律之中,继续远远地观赏着道路之上正在发生的杀戮秀。

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幅光景——当士兵的鲜血如喷泉般高高涌上天空时;当各种脏器碎片和体液伴随着晨露在阳光下升腾时;当银色的细线带着尚在扭曲痉挛的断体残肢随风起舞时;当幸存者用颤抖的双手无助地抹去脸上所沾染的同伴的血肉时...安详与恐慌、生命与死亡,就像是画布上强烈的冷暖反差一般,击中了他胸腔中那几近干涸的心脏,他能感觉到自己朽坏身躯中凝固的血又一次开始流动,心中早已熄灭的欲望也再度鲜活起来。

仿佛回到了他美好的童年时代,回到了那场如粪土般毫无疑义毫无价值的战争中一般。

密林之中隐藏着的村落沐浴在地狱般的烈焰之中,高耸的巨木在倾倒之时发出惨烈的哀嚎,四散奔逃的妇孺被尖锐的骑枪捅穿之后高高挑起,身首异处的尸体遭到马匹铁蹄的践踏蹂躏;拿起武器反抗的人们被人类步兵枪口射出的子弹一个个地打倒,而那些投降或者被俘的,则被用树藤拧成的绳索一个接一个地吊死在树上;留着大胡子的矮人抱着喷火器对准废屋之下隐藏着的庇护所入口,在母亲们绝望的哭泣与哀求声中发射出一股股火龙......

当他倒在血泊之中,枕着自己那支破碎的猎枪,眼看着熟识的人们一个个地以各种极度悲惨的方式死去时,心里却没有泛起哪怕一丝波澜。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怨,没有恨,没有复仇,也没有原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眼前的这一幕仅仅只是森林之中每日所发生的名为“弱肉强食”的剧目的一小部分;仿佛那些死去的亲友只是另一位陌生猎人肩上所扛着的一串串鹌鹑或者一张张毛皮...说起来有些下流,但当他看到精灵们用斧头一点一点地肢解地上的尸体,并将残躯的血肉用长铁钉牢牢地钉在一颗老橡树上时,他的下身竟然勃起了。

就和现在一样呢。

在白色的伪装之下,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像是陶醉,又像是在自嘲。

许多年来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的身体究竟是对什么东西起了反应。是那通过暴力展现出来的“美”?是以一己之见掌控他人生死的醉人权力?还是单纯的对血腥、死亡、破坏和杀戮的渴望与痴迷?又或者...三者皆是?

“让自由的子弹旋转吧!”

不论答案为何,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以上三样东西更能取悦他的事物,看来诚如那位大人所说,只有超越了铁血、寒风、惊雷和烈焰的极至,三千世界鸦杀尽的,如同暴风雨一样的战争,才是最适合他的舞台!!!

“掌握超然伟力之人!”

他动情高歌道,远处那条银色的细线,也随着他歌声的节奏一起悠扬轻快地巡曳起来。

“将碾碎苦痛与失败———!!!”

那银色流星的慧尾在半空中猝然一转,直直向下坠去。

“轰隆!!!”

当他唱响最后那一句长长的尾音之时,一小片蘑菇似的烟尘夹杂着碎石从街道处升腾而起。

********

在同一栋建筑稍微往下数米的地方,被火球的余波炸开了一面外墙的某个房间中,两名身披破旧蓝底白玫瑰夹克的青年正藏身在家具之后,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们手头上的工作。

他们两人各持一把步枪,但这种步枪的形制看上去和当今世界各国所装备的制式武器都有所不同——不只是枪身更长、枪管更粗、口径更大,在构造设计上更是暗藏乾坤,譬如其侧面没有传统的燧石击槌和钢片,也没有药锅,倒是在后部正中间有一个凸起的小击槌,看上去像是转轮手枪上那种机构的改装版本。

“叱!”

其中一人架着自己的步枪,将枪管伸出掩体外开火,沉稳而急促的剧响与震动之后,重型弹丸在枪管膛线的作用下旋转着穿过巨大的破洞,承受者风与重力的影响,朝街道上飞去。

一名骑兵不幸中招,子弹经过长距离的飞行之后动能有所减弱,但考虑到“这颗“弹丸的自重,其上残存的能量将他的胸甲带肋骨连同肋骨下的心脏一并打折倒也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枪手手搭凉棚,确认目标落马之后,便将身子缩回掩体内,他使劲一拧火枪粗而厚实的枪管,“咔嚓”一声便将其卸了下来,丢到地上,冒着白烟的铁管骨碌碌地顺着地板滚到了一边,同另外十好几根一模一样的枪管堆在一起。

于此同时,这名枪手将手伸向旁边摆着的一个柳条篓子,边密密麻麻地插着少说七八十杆这样一米二、三来长的厚实铁管,全都是预先装好了弹药的特殊枪管,抽出一根直接往光秃秃的枪身上一插一扭,再将击槌与钢片复位,便可以接着打下一发了。

使用这东西对射手的心理绝对是个考验,谁也不能保证在按下扳机之后,枪膛内的火药气体不会顺着安装枪管的那条缝喷出来喷人一手一脸。

但对于这群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亡命之徒们而言,只要一打得准、二打得快、三打得狠,那就都冇问题啦。

就在这位枪手安装好新枪管,准备伺机探头再干他娘的一炮时,却突然感觉到他旁边那哥们儿捅了捅他的胳膊肘。

“又怎么了?”

他不耐烦地转过头:“这次最好是重要的事,你个傻X。”

“Iurfragen.(我只是问问。)”

被他叫“傻X”的哥们儿轻轻掰开自己步枪的击槌,顺带拿着枪管指了指头顶上满是裂痕的木头横梁——顶层上那位主儿的贯耳魔音穿透了两层楼板儿,欢快的音符传递着希望与收获的喜悦。

“Wasistdasfüreinlied?(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那哥们儿问道。

“等等,这么有名的你不知道?”

枪手一副受到了文化冲击的表情:“这是永绿那边的歌剧,《魔弹射手》,讲的是猎人与游骑兵相爱相杀的故事,和你们这种猎户又鬼出身的家伙倒是很配。”

“Dasistjai.(这倒有意思。)”

那哥们儿也探出掩体,看似随意地抬手一枪,打中了路边一家小旅馆挂着的铁艺招牌,十几斤的大铜牌子哐叽砸下来,把底下一个复兴党杂兵的眼珠都给砸爆了。

“Alsoisteseieüberspinnen?(所以这是个关于蜘蛛的故事?)”

他继续追问道。

“你脑子烧了吗?这和蜘蛛有毛线关系?!”

听见自己同伴失了智般的发言,枪手这一发都差点打偏,原本应该从烟雾之中直直穿过去,命中后边那些在逃贵族的弹丸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弹道向左弯去,崩进了一个农民兵的左腿里。

虽然他这一发还算是中了,然而却并没能带走任何人的性命。

而某些人虽然啥都没打中,但是依然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找到了,你们这些蠢货。”

顶层上的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如杠铃般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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