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黑色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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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竟然出奇的顺利,中途有几次遇到了人类,但他们都没发现我,午餐没费什么力气就抓到了两条大鱼。

果然,际遇好坏跟心情有莫大的关联。在好心情加持下,我的运气也顺风顺水好的不得了。

但是如果能在大海附近见到小凌,那我愿意用上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后很多天,所有的好运。

果然,等到了那海边,我发现今天的好运都用完了。

当然没有小凌。

这海和我很久之前跟小凌一起看到过的,完全不一样。根本不是我们骑在扫帚上看到的那片海。

我们看的那片海,开阔疏朗,空气清新,海岸像一个弯弯的月牙,月牙的边沿灯光闪闪,海面上没有高低不等杂乱散放的船只,小凌可以骑着扫帚贴近海面飞行,扫帚激起点点水花,天空下着小雨,雨丝落在我的鼻子上嘴巴上,小凌咯咯笑个不停,我在她的怀里催她飞快一点......

但是我到达的这片“海”,没有一点和那一晚细雨中见到的相似。

海水灰黑色,海岸上人来人往,水中船舶纵横,四处都弥漫着一股夹杂着酒气和烟味的咸腥刺鼻气味。

不用等到天黑沿岸的灯亮起来,我也知道,这绝对不是小凌喜欢的那片海。

同样是海,为什么有的海是海,有的根本不是海呢?

我现在的心情,比这灰黑的的水还要灰。

我要离开这里,一秒钟也不想多呆了。

但两条的毛绒绒的粗腿挡住了我的去路,这是人的腿?还是什么有人形的野兽的腿?还是什么怪物?

“你要去哪里呀,小乖乖!”

抬头一看,是一个小山包一样的、被蓝色衣服包裹着的肚子,再往上,只能看到一双眼珠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一直小心地躲在一艘废弃大船的夹板上,竟然会被发现。

“失魂落魄的样子,是饿了吗?”那怪物又说话了,除眼睛之外的其他五官露了出来,是一张和那大肚子极其相配的大胡子脸。

这是一个毛人。

不知道是刚才的失望让我失魂落魄到死心,感觉什么都无所谓了;还是觉得,一个看着像是野兽的东西比人类更让我有安全感。总之,我没有立即跑,而是慢慢的从他脚边走向船舷。

我想要离开,但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是个高冷有心事的家伙呢,心交力瘁的样子,饿了吗?等我一下啊!”毛人转身走了

多事!

我该怎么办?离小凌越来越远了。

现在我不再试图感应她的存在,这些天,无数次的失望让我绝望,我是被小凌和灵巫界遗忘的灵猫。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体内有仿佛一只肆虐的水母,痛得无边无际。

这种时候,不再去想是最好的办法。

“嗨,还在呢?没让我白跑一趟,看,这是什么!”毛人拿着一条活鱼在我眼前晃了晃。

“刚从深海打捞出来的,新鲜的能闻到它老巢的味道!给你!”

他把鱼丢在了甲板上,鱼拼命蹦跳,果然很新鲜。这鱼和我刚到人界时一样,在惊恐抗争,以为这样全力挣扎就能回到深海了吗?切!连这船舱都出不去。

我没有去抓那鱼。

“小家伙,再怎么伤心也要吃饭不是?”

见我无动于衷,毛人蹲下来试图靠近我。

我立即站起来跑到了另一边。

“好好好,你喜欢一个人呆着,这艘船你是船长。”他往后退了几步。

“威尔,你在那破船上干什么?那里藏了一个小可爱吗?”远处有人讪笑着喊。

“哈哈,你说对了!”毛人哈哈笑着回应道。

“快走,我们还有很多活儿要干!”

“我走了,你好好享用美餐吧船长,再不吃就不新鲜了。”

说完,他跳下这艘废船,像棕熊一样,扭动着圆滚滚的身体跑向了同伴。

我冷眼看着他融入到那伙人中。

地上的鱼还在垂死挣扎。我想了想,跳下去一把按住了它,然后叼起来爬上了船舷。

那鱼在我口中惊恐万分,全力伸卷翻涌想要挣命,我更用力的咬住了它。

走到水较深的地方,我松开嘴,将那鱼放了。

重获自由的鱼,一时还不适应,晕头转向了一下,然后立即下潜了。

看着那灰黑的水还有夹板上掉落的鱼鳞,我认为它游回深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我确实没心情吃掉它,也不想一条海鱼最后死在海船的甲板上。

我真是爱多管闲事。

可我自己的事情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在人界几天的倒霉境遇,比我在灵巫界几辈子的不如意全部加起来还要多——如果我有上辈子的话——比所有灵巫界灵猫的不幸加起来还要多,我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灵猫,而且看情况,这种极致的坏境遇根本还没完,接下来还会更糟糕。

但是,无论如何我不能这样枯坐在这里。

再顺流而上是不可能了。那大瀑布下来容易,上去我没把握。想再找到两常山,我就得从这里启程,但是要从那个方向走呢?

我后悔自己在灵境院的时候只顾着贪玩,没有学会辨别方向。

记得有一次和小凌那个路痴一起犯迷糊,在空中乱飞了一天,然后她在我的指挥下降落,却不想那是隔壁迷你巫师柯楠的领地,他的100棵柯树苗和50棵楠树苗被我们踩死了,虽然那小人儿并没有要求我们赔偿,但是小凌那个笨蛋还是自愿在那里重新挖好了100个坑,剪了一下午的柯树枝,还给那小屁孩折叠好了一堆乱放的衣服,帮他整理了那个比我的窝大不了多少的房间。

楠楠巫师虽然是个小不点,但是他的灵猫却是比我个头还大的家伙,名字叫彩璃珠,楠楠巫师跟他的灵猫站彩璃珠在一起,好像灵猫彩璃珠才是他的主人。那只灵猫认路的本领一流,他们是我最喜欢的巫师和灵猫之一。

啊!灵巫国,我该呆的地方,我时刻都在想念的地方。

早知道有一天流落人界,只有要靠回忆才能好过一点,我那时就不睡那么多觉,而是多动,多跑,多跳,多玩,多认识一些灵猫,为现在多储存一些记忆了。

想着灵巫国,我的精神又好起来了,管他什么方向,往人少的地方走就好了,到时候抓一只松鼠啦,兔子啦问一下,总有人知道的。

我跳下船,沿着一条最干净的路走去,没人的地方总干净很多。

突然背后一阵嘈杂声传来。

“看,那里,就说早上看到一只猫嘛!”

“哇,这是什么品种?抓住看看!”

两个一身酒味的家伙正准备包抄我,那弓背缩脖子的丑样跟做贼一样。

混蛋,真是一刻也不让本猫消停 ,听说凡是酒鬼都暴躁爱惹事。我失去灵力,尽量都避开人类,也不愿去跟这样看着就想吐的人交锋,但一把沙子已经澎湃地撒向我。

混蛋!

半秒都没犹豫,我冲向了那两个酒鬼。

我已经不像初来乍到时那么一无所知了,人界的人类,这个物种,没了工具,比任何动物都笨拙。

爪印,相继的惨叫。

这才像样,对我留下的烙印没点反应那多不像话。

“快追,前面的,堵住那只猫!”

死性不改,我后悔抓的太轻了。

原先都在各自晃悠的懒散家伙们,都看见我和那两个被抓伤的酒鬼了,情况很快不妙了,围堵我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拿着大小不一的网兜,而且都很亢奋。我就像暗夜中一个亮着的灯,将四面八方的飞蛾都吸引了过来一样,一跃成为了这片海岸的明星猎物。

情急之下我纵身跳上了海里的一条船,然后绕到船尾跳到了另外一条船上,岸上喊声一阵接一阵,惊动船上的人也加入了追逐的行列。我穿堂走巷一会儿船头,一会儿船尾,连续跳过了5、6条船后,发现没路了,相邻最近的一条船隔了几十米远,而且船很大,船舷很高,这么远的距离加上那种高度,从我现在的位置很难跳上去。

刚才我跑得很快,这会儿虽然暂时听不到那自人类口中发出,却如同出笼困兽一样,吼叫着追赶我的声音,但是我知道并没有甩掉他们,追兵很快就会像棘沙虫一样卷过来。

岸上现在不能去,也不能跳海,海水太脏、太深。

简直就是绝路!

就在焦灼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大船上垂着一根粗粗的绳子,一头在船上,一头在水中。

顾不上多想,我奋力一跃,抓住了那根垂下的绳子。

但没想到,绳子急速下垂。

完了,这绳子的另一头根本就没固定呢!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我一阵乱抓,拼命想要攀住船体。但那船体不但光滑还很瓷实,跟我的爪子硬碰硬,很快我全身就浸入了海中。就在我准备丢开绳子在海水中自生自灭的时候,突然停止了下坠。

鱼刺你个大骨头!上面是固定的!

我急惶惶抓着绳子往上爬,即便上面现在有猛禽等着吃我,也比掉下去强,这黑呼呼的海,看着就让人恐惧。

幸运的是,直到我翻上船舷跳下甲板,也没引起什么动静。船上有几个船员背对着我在另一端聊着什么,还有人懒散躺着休息。但已经有船员从船上向下喊话,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赶紧藏起来。

在这么大的船上,找个角落蜷缩起来原本不难,但是这船很规整,哪里都让人感觉不安稳。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稍微不那么整齐的地方,里面放着很多竹筐,装满水果蔬菜和大米大豆,看上去很凌乱。

我跳进了一大筐黑米中 ,迅速挖了个坑,收起尾巴,卧了下去。冒险让自己和黑米融为一体。

刚藏好,追逐我的狂欢活动就扩散到这条船上了。

“快快快,这条船,那里,那里!”

“怎么回事?他们都在干什么?有海盗入侵了吗?”

“好像在追一只猫还是狗。”

“哇,那可是比海盗难对付,有趣!”

“在我们船上吗?怎么可能,从哪里跳上来的。”

“那家伙很厉害,一定在你们船上,快找找,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我一动不动,只用声音判断是否有人靠近。

“没有呀?”

“都找遍了,一定就在这船上,它不可能跳上隔壁那条远洋大渡轮,再找找。”

我这才发现,在这艘大船的旁边,还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家伙,像大山一样矗立着,那强大的压迫感让我藏身的这艘大船瞬间渺小。

“刚才确实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在哪里?”

“那边,物资那边看看。”

一大波脚步声临近。

这可不好,再这样下去就是坐以待毙了,我可不想成为灵巫界被框中捉猫的第一人。

忽然想起,我旁边的框子好像装了一筐包菜,偷瞄了一眼,果然是,一大颗一大颗很是青翠!船上的人现在眼睛都盯着地上,试图在竹框与竹框之间的空隙找到我的踪迹。我悄然起身,抱起一个包菜用力扔出了船舱,然后闪电缩回了黑米中。

噗通!

“咦?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掉水里了?”

“好像是。不会是那猫被追的跳水了吧!”

“是不是猫都不知道,可能就是一只大老鼠!”

“喂,你们在干什么,我们得在5点前完事,想让我把你们全扔进海里喂鲨鱼吗?”突然大船上一个人粗声粗气的冲这边喊叫。

“走吧走吧,害死一条猫命,哈哈!”

一帮可恶该死的混蛋,人界到底是怎样一个恶贯满盈的地方!

“给粮食盖上盖子当心撒出来,赶紧开工,对面船上那帮家伙脾气很暴躁的。”

没等我想好下一步怎么办,一个盖子就啪的扔在了我的藏身的黑米框子上,然后调整一下,盖严实了,还用绳子绑了一圈。

真是欲哭无泪,现在我真是筐中之猫了,这跟被擒获有什么区别?我为什么要躲在这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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