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看到的就是这些了，”回到莫琳房间的格纳茨将自己看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还真是没想到……原来您有这样一位地位显赫的恋人啊，这位小姐。”

“不关你的事，”说没有罪恶感是绝不可能的，莫琳只觉得自己就好像偷偷跟踪自己丈夫的不安妻子一般，好在自己的这番举动到头来换得了一份不错的收获，“你记下那个法阵的样子了吗？能在这里画出来吗？”

生前是杀手的格纳茨什么都会一些，记忆力自然也糟不到哪里去，用食指凌空描摹了一遍那个法阵之后，他停下来看了看女孩，由于不确定她有没有记住，因此又抬手，打算再画一遍。然而看起来一直心不在焉地想着自己的事的女孩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好了，我已经知道了。”

已经记住了吗？还是说对魔法阵熟悉到了扫一眼就能看出它的作用。格纳茨早就本能地觉得女孩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了，而现在看来，她的知识或是能力要远在他的预想之中。看上去不过只是一个贵族家小姐的女孩已经给格纳茨带来了不少惊喜，到现在，他甚至并不为被她杀死而感到不满了。

如果死亡能给人平淡乏味的生活带来一点色彩的话，维持这样的状态，或许也不失为一件不错的事情？

忙于思考法阵和帝国之间联系的莫琳没有注意到对方神色的变化，伊杰说得没错，那是一个用于禁魔的法阵。了解大多数真相的莫琳很容易就能猜到这个法阵被隐藏在帝都之中的原因，她必须得承认，过去她一直认为那位被恶魔随随便便就欺骗了的先皇是愚蠢的，但现在看来，他似乎还是为自己的后辈留下了一些除了诅咒之外的东西。

恶魔的强大力量大多体现在他对魔法的掌控上，人类的魔法师穷尽一生也不可能像他那样操控魔力，以至于可以改变人们此时所处的现实。虽然魔法并不是霍莱彻的全部实力，但如果能够剥夺他的魔法，似乎不可战胜的恶魔，总算是让人看到了一丝希望。

莫琳没有见过霍莱彻的剑术，但活了上千年的恶魔自然也一定精通某种武器，就算成功发动了禁魔阵，莫琳对伊杰战胜恶魔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只要有一点希望，莫琳就愿意去做出任何她能做到的努力。

毕竟这也是她能够做到的，为数不多的事情之一了。

然而另一个问题又浮现在了莫琳的脑海里，既然这个法阵仍然存在于帝都之中，就说明恶魔并不知道它的存在。现在的伊杰在没有霍莱彻的帮助之下，已经能够找到莫琳和霍莱彻都从未知晓的秘密了，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东西？而不让霍莱彻插手这件事，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已经离真相又进了一步？

如果有朝一日恶魔的身份败露了，那么同为异族的自己，又真的能继续这样平安无事地继续隐藏下去吗？

解决完敌人之后，莫琳迟早有一天也要面临相同的危机，然而现在，这样的念头只不过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而已。为太过遥远的未来担忧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未来这样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在它应该到来的日子被摆在眼前。

披上了外套的莫琳毫无预兆地站起了身，朝着房门外走去。

一个庞大的庄园是最适合隐藏秘密的地方，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某一块石砖之下，或许就隐藏着一个通往秘密的通道。王城也可以被称作一个庄园，一个独属于弗洛塞家族的，暗藏着无数秘密的庄园。作为帝都的城中城，代表了皇室权威的王城却并没有被放置在帝都的中心。任何一个法阵都有一个聚集力量的中心，找到了它，也就找到了启动法阵的方法。

帝都的中心是一个繁华的广场，但莫琳知道，先皇显然还没有愚蠢到把法阵的中心放在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地方。法阵的核心最有可能的所在地莫过于帝都中央广场的地下了。莫琳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帝都之中藏着一条地道，只要找到地道的入口，就能一路找向法阵的核心。

“您在找什么，小姐？”擅自跟出来的幽灵饶有兴致地看着莫琳走向了一片偏僻空旷的草坪，“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闭上嘴，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莫琳冷淡地拒绝了格纳茨的帮助。

乖乖闭上嘴，格纳茨看着女孩闭上了眼，似乎低声地念了一段什么话，之后便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柔软的草坪接住了她的身体，白裙漫散开来，如同白鸟的羽翼。唯一的目击者格纳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什么。下一秒，有暗蓝色的光芒在少女的身上亮起，格纳茨愣了很久，然后忽然意识到，这就是魔法。

颂唱完咒文的莫琳短暂地将意识挣脱出了体外，她的感知成了一张大网，将周遭的一切都笼罩于其中。每一处王城里的小路，每一座雕像，她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们的轮廓，也看到它们的构造。她耐心地搜寻过王城的每一个角落，等待着一个不同寻常的景象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很快，她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将意识收回体内，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格纳茨那张令人讨厌的脸。皱眉站起身，拍掉自己身上的泥土，莫琳刚想开口发问，却被格纳茨抢了先。

“您果然是魔法师吗？”鬼魂的眼中满是看到新奇事物的兴奋，“您刚才所做的一切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我不是魔法师，但刚刚的确实是一种魔法。”只有人类的魔法使用者才能被魔法师，而莫琳自己，只是擅长使用魔法的人鱼而已。

咽下了自己的后半句话，莫琳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后迈步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