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建还要再上，却被对方的一个“手挥琵琶”打个正着，剑“当啷”脱手，脚向后“噔噔噔噔”退了几步，他使劲稳住，才没有跌倒在地。

马建成快步走上前，朝着李新建打了一巴掌，喝道：“不听劝阻，大败亏输，武当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李新建面红如碳，低头不语。

燕王鼓掌道：“好好好，武当功夫，果然精彩绝伦！后辈较量，马掌门又何必这么认真呢？”马建成向燕王拱手道：“燕王谬赞了，徒儿学艺不精，又不遵师命，贫道当真惭愧得紧！”

燕王向青年将领使个眼色，他立刻会意，立即道：“燕王感谢各位道长献艺，请各位回房歇息。”众道士看向马建成，见他挥一挥手，都向燕王施个礼，鱼贯退了出去。

大厅只剩下燕王、青年将领、马建成和已经找把椅子坐着的云北归。

燕王笑道：“这位大侠，功夫如此高超，却为何要偷鸡摸狗啊！哈哈！”云北归一听之下，知道燕王应该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心下大喜，当着外人的面，又不便相认，当下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晚上运道不好。”

燕王向青年将领道：“张玉，你先陪着马掌门下去休息，好生安顿，不可有一丝怠慢！”张玉答应一声，陪着马建成往外走。马建成路过云北归面前时，瞥了一眼，才慢慢走了出去。

燕王笑道：“人都走了，你还不现出原形！”云北归道：“王爷又没有照妖镜，我为啥要现原形！”

燕王向外招招手，一个矮个太监走进来，向着云北归道：“狗剩儿哥，别来无恙啊！”正是三宝太监。

云北归早就想对眼前的燕王大哥说出实情，诉诉委屈，可是这大半天都是与他带来的高手对决，浑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倔脾气来了，兀自不管不顾，见三宝来了，仍是嘴硬道：“谁是狗剩儿猫剩儿，咱家不明白！”

燕王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慢慢摊在桌上。云北归看清了，那是一把已经枯黄的——问荆草。

云北归再也忍不住，跪下磕头道：“大哥！”燕王扶他起来，左右端详一番，摇头道：“陈’瑛说的不错，果然是面目全非啊！”

云北归道：“俺，俺……俺娘还好说，她也看不见，就是……”燕王笑道：“对了，你娘在王府里很好，开始派的几个丫头侍候得不好，我专门让你嫂子挑了几个丫鬟给送过去，现在挺好了。”

一旁的三宝道：“狗剩儿哥，王爷多次抽空去看老太太，对她老人家极为关心呢。老太太开始……开始不习惯吧，老是骂那几个丫头，后来王妃送过去的丫鬟就没这事儿了。”

云北归笑道：“俺娘几天不骂我，她浑身难受，可不就逮谁骂谁了。”三宝笑道：“老太太自然是想狗剩儿哥，可是嘴上却不说，我这次来之前，奉王爷命令去看了一次老太太，说是会来京师见你，老太太高兴地拉住我就要跟来呢！”

云北归鼻子一酸，低头道：“唉，希望这差使……”燕王道：“二弟的心情，大哥自然清楚，但眼下最是要劲儿的时候，离了谁也不能离了你呀！”

云北归急忙道：“大哥，光顾着哭鼻子了，差点忘了正事！明天您可千万不要去进宫里见皇上啊！”说着就将皇上与内阁大臣商议的大殿擒拿方案说了，先是五千禁军把住宫门，只允许燕王一人进殿，而且不许携带任何兵刃，进入大殿，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埋伏在大殿两侧的一百名刀斧手即刻冲出，即使擒拿失利，皇帝宝座之后尚有人数未知、神秘莫测的盔甲锦衣卫——这都是老皇帝秘密训练多年，除了皇帝本人一概无法指挥的绝密武器。

云北归道：“大哥，小弟知道您跟蒙古鞑子打了不少仗，可是您单枪匹马——哦不，没有马，只有人，又不让带刀剑，那就是眼睁睁往火坑里跳，根本出不来的！”

燕王听了，沉吟良久，道：“二弟的消息还是更加详尽，此前大哥陆陆续续知道了一些，但是……你放心，大哥也不是吃干饭的，没有把握，我也不会孤身犯险，再说了，真要不行了，不是还有二弟你吗？”

云北归不假思索，道：“这个没的说，为大哥卖命，兄弟我没二话！对了，三弟何富贵……在京师没了消息，我探查了好长时间还是不见踪影。”

燕王笑道：“你运气还不错，你来之前，驿站快马加鞭给我送来北平的一些消息，想不想知道？”云北归道：“难道三弟回了北平……这个软骨头，胆小鬼，是不是怕了？”

燕王笑道：“这个你就冤枉三弟了。”当下将何富贵被胁迫一路辗转回到北平的情状说了，又说派他接触沧临派和洪洞派等江湖势力，以求尽可能扩大北平军力。

云北归这才笑道：“我就说嘛，何富贵胆子是不大，骨头还是有的嘛！除了见了漂亮姑娘走不动道儿，别的没啥大毛病！”

燕王与三宝对视一眼，神秘地道：“你可知道，三弟回到北平就去提亲了……”云北归脱口道：“那个李云婷，对了，对了，她是沧临派掌门人的闺女，又对三弟有意思，上门提亲倒真是个好办法，三弟就是有主意……”

燕王看看三宝，自己端起茶碗喝茶。三宝会意，小心道：“狗剩儿哥，探子来报，说，说……”云北归急道：“说啥呀？你三宝啥时候也这么磨叽了？！”

三宝道：“那，我说了，狗剩儿哥可不许……着急上火、撂挑子不干了？”云北归奇道：“我为啥要着急上火？”

三宝谨慎道：“探子来报说，何举人去王家提亲……”云北归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打断道：“什么！什么！那个王家！？”

三宝往后退了几步，低声道：“就是桥头卖水果的王老汉家……”云北归大喝一声，紫色圆脸涨得更加可怖……

云北归走后，燕王让三宝请马建成再来大厅。

马建成慢慢走进大厅，正色道：“王爷，贫道以武当山百年基业为保，确信此人绝非劣徒李彦！”

燕王不置可否，道：“道长不妨说说看。”马建成道：“几年前，李彦是贫道弟子里资质最好、武艺最高的，可是他……也怪贫道辨人不严、用人失察，本来还在着重考察他、重用他，可是根据后来查实，就是他设计盗走了贫道本来打算献给王爷的那一批丹药……”

燕王道：“真的是他？”马建成道：“本来贫道并不确信，所以派出弟子暗中探查，他们回报说在一天夜里，李彦回房休息，一夜并未有人进出，第二天开门，却出来一位紫色圆脸的汉子。贫道跟随师父孙道长习武炼丹时，就曾听他老人家说过，方寸乾坤炉乃是天下至真至纯之材所制，用以武当不传之秘法炼制丹药，期限满后才可服食，以点化世人之阴质，使之化为阳气。”

燕王半信半疑道：“真的有效吗？”马建成肯定地点点头道：“陈师道曾说‘道家以烹炼金石为外丹；龙虎胎息，吐故纳新为内丹’，我武当派真人张三丰为何至今已经一百八十余岁，就是早晚服用丹药的缘故。”

燕王沉吟道：“张真人本非常人，比如尊师孙碧云道长好像也并未如此长寿吧？”马建成道：“王爷有所不知，我师父亡故乃是别有一段隐情，只是为尊者讳，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燕王不再追究，问道：“那你如何确定这个李彦不是你的徒弟？”马建成道：“当时徒弟来报，说李彦一夜出来，容貌大变，我就大为奇怪，想起师父当年告诫的话，贫道敢断定，他必定是服用了方寸乾坤炉里还未炼满期限的丹药，而且是紫色的养心丹！师父所言，服用之后，人会气血不畅，经脉运行紊乱无序，也无法站立或坐正，非死即残，可是他本就资质极佳，又偷得我派经书，冒险习练，含光凝神，闭口藏舌，心不外驰，一意归中，居然被他意通八脉，练成了天下少有的武当功夫！这种功夫别说贫道，就是我师父乃至张真人都未必见过。”

燕王先是惊异不已，后来却突然笑了，微微摇头。马建成道：“王爷是不信贫道所言吗？”

燕王笑着摇手，道：“这种遭遇本就少见，居然还有两人，当真匪夷所思了！”马建成道：“王爷所言甚是，贫道也翻过经书，书上说夹生服用养心丹，可谓习练武当功夫速成之捷径，但是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习练之人可谓后患无穷……”

燕王惊道：“什么后患？”马建成缓缓道：“首先服用丹药之人周身经络气血通畅，精力充沛，但是脸部如火灼烫，很快便会蜕皮粉化，肤色转为紫色，脸型也会变肥变大，面容和其本人自然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