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递接东西是人类本能的礼仪。”

汪教授写下最后一行字，连上了男生宿舍的监控。

重要事件不能遗漏，仓库管理员和终端管理员会定期翻看视频音频记录，自己必须要将理应能发现的异常记录下来。

这些孩子只是为了完成论文而豢养的小白鼠，他们在出生之初便被剥夺了作为人的权利，自己没必要为他们而痛心。

####林默####

林默回到宿舍，站在长桌前说：“赵晴给我了个笔记本，我认为有必要一起看,霍远呢？”

“不知道，你出去没多久他也出去了，什么笔记本，写了什么？”崔子进在床上探出头问，郭旭坐直身体，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

“唔......男生和女生间的差异吧？等霍远回来咱们一起看。”林默说。

崔子进和郭旭从床上下来，坐在桌边，郭旭拿过笔记本想打开，林默伸手夺了过去，说道：“等霍远回来一起看！”

郭旭蹭得站起来，瞪大双眼看着林默，林默不甘示弱瞪回去，两人互不相让。

崔子进坐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时霍远推门进来，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冲淡，霍远看到林默手里的笔记本，微抿了下唇。

“都先坐吧，人来齐了听我说些事。”林默说道，接着把这两次和赵晴谈话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他的表述干涩无趣，堪堪把事情发展按顺序讲完，期间不断磕磕巴巴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他讲得费劲，舍友听得也费劲，花了好大功夫才把这两次见面说的话讲清楚。

林默交代完所有事后，四人齐齐松了口气，崔子进说：“我以前觉得听数学老师讲课最费劲，现在知道你才是最费劲的那个！”

林默尴尬地挠挠头，“我以前也没跟人讲过和别人说的话，我哪知道会这么费劲？好了，我们看看赵晴她们写了什么！”

四人屏住呼吸，脑袋凑一起掀开第一页。

许久，他们合上最后一页，不约而同向下看，然后互相对视。

“差别好大啊！”崔子进感叹道。

“我以前没觉得男生女生有什么不一样，看完这个才发现，处处不一样。”霍远说道。

“我以前有发现过不同，但每个人都和别人不一样，现在才知道不一样之间也分程度。她们写了女生的身体，我们要写男生的身体给她们吗？”郭旭说。

林默点点头，拿出笔和纸画男生的身体，但总觉得那里不对，

‘赵晴笔记本上写的身体就像个真正的人，自己写的，怎么看都是人形的线。’林默心道，颓然扔下笔，“我写不出来，她们写的简直和真人一模一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数学系的王燕燕，我写的你们能看出来是我吗？”

三人摇摇头，不说谁知道这大圈小圈的是个人？

“唉，你们试试？”林默说道，三人齐齐后退，一口同声道：“我们不行！”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太大了！”崔子进再次感叹。

“我觉得还是要出学校看看。”霍远说。

“同意，赵晴她们也有这个打算。”林默说。

“我们需要和女生们讨论下怎么出去，这件事最好要避着老师，我觉得从小到大老师从没提起过学校以外的事情。”郭旭说。

“我和赵晴约好后天见面，咱们一起去。”林默说。

三人点点头，宿舍陷入沉默，许久之后，崔子进说道：“咱们睡觉吧。”

四人这才站起来洗漱躺下。

####汪教授####

“人类的延迟满足差异是天生的，外界干涉和个人选择能改变延迟满足（待定）”

“流水账式的阅读不能让人拥有合格的语言表达能力，而不经说和写训练的人类幼崽成年后语言表达有随机性，不能合乎逻辑地完整表述因果关系，语言表达累赘，不准确，重点偏移，迄今不能准确地说出一条长句。”

“一旦发现某些差异，便能很快地发现并找到相关事物之间的差异，绘画天赋与生俱来（观察对象从未接触过绘画概念），对事物的好奇可以在一定程度克服对同一事物的恐惧。”

自从林默在办公室问过他那些话后，汪教授觉得自己的思维愈发活跃，愈发控制不住，像现在这样频繁颅内吐槽已经十多年没有过了，他原以为自己的吐槽之魂已经随良心消磨没了，同宿舍四个人聊会天都能让他觉得槽点太多无从吐起。

人类之所以能创造灿烂文明，不同思想不同经验的碰撞必不可少，人应该不受控制地去接触所有自己能接触的事物，而不是像鸟一样被关在笼子里，这些孩子们太可怜了，自己的孩子不到十岁就能通过网络了解各种他能知道的和不能知道的事，虽然最后因此糟了难，总比这些二十多还对生理卫生一无所知的孩子要幸运。

他们都不知道手机是什么，唯一接触到的用电器就是各种灯具，和他们比起来，自己的孙女完全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不，确实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自己和孙女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罪人。

孙女用小孩子做实验，研究合适的刺激能使人丧失主动感知外界的兴趣，谁知道小孩子是真的丧失兴趣还是因为惧怕不得不拒绝对外界的兴趣！

他们居然以小孩子不能准确表达感受为由，将实验材料更换为心智健全的成年人，简直离谱！

究竟要‘杀死’多少人他们才肯收手？区区一篇论文要比那么多人的一生要重要吗？凭什么他们的论文要以别人的‘被牺牲’为代价？

汪教授关掉监视器，锁上笔记本躺回床上，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将孩子们的举动如实上报，还是想办法删除这些音频文件，若是自己的孙女是其中一员，自己肯定会帮孙女越狱。

‘但是孙女被他们控制着，如果自己有意动，孙女就会作为被研究对象，这和自己亲手毁掉孙女有什么区别？’汪教授翻了个身，‘从明天开始，学校围墙上的电网电力加大吧，他们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