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人告诉她，国王酷爱行猎，现在应该在猎场附近，去那能找到他。这个国家所有人都习惯了有美丽女子打听国王的行踪，因为自己的国王容貌非凡且来着不拒，这让所有放得开的姑娘们趋之若鹜，显然，路人也把莉莉当成了这一类人。

莉莉施了点小手段，让猎场所有的动物都到了她身边，老虎和幼鹿友好地依偎在一起，狐狸头上停了只漂亮的鸟儿，小兔子和小松鼠绕着灰狼追逐打闹，而在它们中间的，是个精灵般美好的女孩子。

年轻的国王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一眼就被女孩吸引，她蓝色的眸子像大海般宁静温柔，又像天空般辽阔清澈，而她美丽的脸庞，原谅他书读的不多，满脑子的溢美之词，竟无一个能配得上她！

“美丽的姑娘，你怎么独自在这儿呢？”国王温柔地问道，他怕自己声音大了会吓到这位美丽的少女。

“尊贵的国王，我并不是独自一人，看，周围有多少可爱的动物们啊，您不也来陪我了吗？”莉莉眨眨眼调皮地说道。

国王心中一荡，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国王。”

莉莉微微一笑，道：“你头上的王冠和身上的尊贵气质告诉的我，原谅我的浅薄，除了国王外，我想不出还能有谁这么令人折服。”

“不，你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姑娘。请问我可以坐在你的旁边吗？”国王下了马，彬彬有礼问道。

莉莉坐直身体，说道：“当然可以，请随意！我这有自己烤的饼干，不介意的话请尝尝吧！”

国王欣然坐下，和莉莉愉快地聊起来，莉莉向他讲述了一个无依无靠但乐观坚强的孤女的故事，国王十分感动。

夕阳西下，国王该回宫了，他问道：“能麻烦姑娘向孤女带句话吗？问问她愿不愿意做我的王后，让我成为她的依靠。”

莉莉轻声笑了，她站起来对国王说道：“那位孤女收到了您的传信，她非常乐意。”

国王拉过莉莉的手将她拥入怀中，叹道：“我的王后，今天跟我回王宫好吗？”

莉莉点点头，跟他上马回了王宫。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国王要结婚的事情，婚礼定在一个月后，那天留在旧王都的老王后会过来参加国王的婚礼，老王后是国王的母亲，在这里我们也称她为王后。

旧王都离得很远，知道婚礼当天莉莉才见到王后。

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一点也不像国王的母亲，反倒像他的姐姐，莉莉恭敬地向她行礼，称她为‘母后’。

王后见儿媳是个精灵般的女孩，非常高兴，她扶起莉莉温柔地将王后冠冕戴在她的头上，这个世界的国王举行婚礼，需要太后亲自将后冠戴在新王后头上，以示王室对新王后的接纳，但上一代国王母亲早逝，王后没能被上代王后亲手戴上后冠，所以王室不看重她，她不想莉莉也不被重视。

莉莉十分感动王后的思虑周到，她反思起自己嫁给国王的初衷。

婚后不久，莉莉有了身孕，这时也到了冬天，王后每年冬天都是在旧王都度过，这次也不例外。她趁国王出去行猎把莉莉叫到身边，嘱咐她好好辅佐国王。

莉莉一早到王后宫殿听到的就是这个消息，她不舍得王后离开，问道：“母后可以留下来吗，我们不想和您分开！”

王后温柔地道：“我每年冬天都在旧都度过，今年也要回去，放心好了，我会在你的孩子出生前赶回来的。”

莉莉身体晃了晃，她不喜欢分离，每次和人分别她都会感到不适，“母后，我头有点晕，能在您的房间躺一会儿吗？”莉莉说道。

“当然可以。”王后命人把莉莉扶去内室休息，自己也跟了上去。

“母后，我可以单独和您待会儿吗，我有话想和您说。”莉莉拉着王后袖子问道，期盼的眼神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王后命宫人退下，自己则坐在床边陪着莉莉。

“把房间门带上，没有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包括国王！”莉莉对宫人说道。

王后拉着莉莉的手，问道：“什么事连国王都不能知道？”

莉莉红了脸，小声道：“我想向您请教怀孕生产的事，不想被国王知道......”

王后笑了笑，替她整理好散落的碎发，说起当年怀孕生产的经历。待王后说完，莉莉挣扎着下床，倒了杯水给王后。

“母后不要阻止我，您当年受苦了，为您倒杯水也是应该的！”莉莉情真意切地说道。

王后接过水杯，慈爱地看着她，然后一饮而尽。莉莉接过空杯，装作不在意地说道：“母后，国王是不是还有个姐姐？”

王后瞪大了双眼，惊道：“你怎么知道！国王不会告诉你的才对！”

“是因为他不记得了对吗？那时他只有四岁。”莉莉问道，低喃声像是耳语一般，落在王后耳中却像是一道惊雷。

王后后退一步跌坐在床上，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气，她声音颤抖地说：“你......难道？”

“是的，母亲，我回来了。”莉莉揭下脸上的面具说道，“抱歉我没有听您的话，我太想见到您了！”

“不，你不能这样，阿瑟是你的亲弟弟！”王后美丽的脸上一片惨白，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面前这与她七分像的脸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为什么不能呢，母亲，为了和您团聚我可以做任何事。”莉莉靠近王后，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母亲，我好想念您。”

王后推开莉莉，向门口跑去，却发现自己怎么都使不上劲，她心碎地看着莉莉，莉莉别过脸去不与她对视，说道：“抱歉，刚才那杯水我放了点东西。”

王后痛心疾首地道：“巫婆教你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对付自己的母亲弟弟的吗？”

莉莉冷冷一笑，蓝色的眼睛泛起黑雾，她附身逼近王后，轻柔地抚摸着她颈后的红痣，说道：“不如，母亲亲口告诉我，巫婆教我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王后浑身颤抖，寒意从与莉莉皮肤接触的地方开始蔓延，她颤抖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莉莉放开手，站直了身体，在床边来回踱步，来压制磅礴的怒意。终于她再也压制不住，咬牙道：“我当然是从你走的那天才知道！母亲，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说完这句话，她平静下来，帮自己的母亲调整好姿势，让她在床上躺得舒服些，然后拉着自己母亲的手，说道：

“我从小被送到大神殿，在那接受神学教育，小时候最开心的就是每个月能见到自己的父亲母亲，为了让你们高兴，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学习，晚上很晚才睡下，凡事亲力亲为，神官们都说我像个真正的神职人员而不是一位高贵的公主。

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我十六岁被接回家，谁知一切在阿瑟出生后就变了，我足有四年没见到我的父母！

每个神官都告诉我，你们很爱我，但在我看来，你们四年都想不起来探望的女儿，能说爱她吗？

后来，我习惯了没有父母存在的生活，本打算像个真正的神职人员那样过一生，但是你们带着阿瑟出现了，告诉我八岁生日后会接我回家，您还说您爱我！其实那天您还是不想把我接回去吧，是因为阿瑟么？”

莉莉给自己和母亲把泪擦掉，接着说道：

“我当时可期待了，在母亲身边读书，父亲手把手地教我拉弓射箭，和弟弟快乐的玩耍，母亲，没有一个孩子不渴望拥有完整的家庭！但是等待我的，却是八岁生日前夕的闷棍，巫婆告诉我，您把我当成仆人卖了。

您能想象出我的绝望吗？如果您不想要我做您的女儿，把我留在大神庙不好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来，我再一次接受了没有家人的生活，觉得和巫婆生活在一起挺好的，虽然她年迈丑陋，声音难听，嘴还恶毒，但她从没伤害过我，一直对我很好。

再后来，我发现她的年迈丑陋声音嘶哑都是表象，她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美，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以丑陋示人，但并不妨碍我爱她。是的，母亲，我爱上了巫婆。

但是神明，不，是您对我开了个玩笑，我十六岁生日那天，知道了自己爱着的巫婆居然是自己的母亲！您不知道吧，八岁那年我就把您颈后的红痣记在心里了。

回想起这八年的种种，我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什么。巫婆知道我的生日每年都送我礼物，能敏锐地察觉到我情绪波动，在我不舒服的时候会彻夜不休照顾我，出去会带好吃的好玩的给我，会跟我讲外面的趣事......

我早该想到只有母亲才会这样对待另一个人，对了，您知道为什么国家改了名字我还能找过来吗？还得多谢您送的蟾蜍黑猫猫头鹰，他们每个月都会告诉我外面发生的是，您说的没错，我在做女巫这方面确实有天赋。”

莉莉掏出身上带的药水，里面还有小半瓶，“这个药水，本来是我打算研制出来给巫婆用的，我想知道她面具下面究竟是一张多么令人惊艳的脸，没想到，在这种场合用在了巫婆身上，我加大了用量，又加了点别的东西，从今以后，您再也用不了魔法了，开心吗？”

说着莉莉就要去揭下王后脸上的面具，王后拼命挣扎，阻止莉莉碰触自己的脸，她啜泣着说道：“莉莉，不要怪妈妈，妈妈是爱你的，妈妈只是想保护你！”

莉莉用力将王后控制住，两者间的距离拉得极近，她愤怒道：“保护？谁家的母亲会装扮成巫婆来保护自己的孩子？对于孩子来说，有什么是比在父母身边更安全的！”

王后不敢去看莉莉的眼睛，她闭紧双眼，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牙齿将下唇咬得惨白，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呵，”莉莉冷笑一声，逼问道：“您心里只有阿瑟，他才是您的孩子，我根本就是多余的，对吧？”

“不是的！”王后睁开眼睛说道，从喉咙被极力压低的吼声让她声音变得嘶哑，愤怒痛苦让她的脸扭曲着，眼底却有着浓浓的痛惜悲切。

莉莉被这强烈的情绪震惊地力气小了几分，只听王后痛苦地道：“你的父亲不只是你的父亲，他也是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