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狂人日记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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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年x月x日, 学校的工作穷极无聊,实验毫无进展,设备购买遥遥无期。每天只知道开会,开会,开的是什么狗屁东西?一群废物研究员只知道溜须拍马, 一群白痴学生连最基本的药学原理都听不明白!蠢材!蠢材!”

江晚晴坐在严修筠旁边,听他“翻译”这天书一样的日记, 结果第一篇就是日记主人的破口大骂,日记的时间是四十年前。

江晚晴听着就笑了,原来四十年前的老前辈跟现在的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抱怨起学生来也能这么七窍生烟鸡飞狗跳。

这日记的内容没有那么沉重, 反倒让她放松了戒备,听了下去。

“x年x月x日, 昨晚一夜大雨, 今天也没停, 平城的妖风实在令人讨厌,黏黏腻腻的阴雨天总让我想起阴森森的伦敦……老头子逼我做院长就罢了,还要我以后带研究生!这些蠢材学生能研究出什么鬼东西?!拉头牛来都比他们聪明!”

江晚晴莫名一顿:“这是谁的日记?梅嘉裕老先生的?”

严修筠,退出读图文件, 翻找了最初的几页后,摇摇头:“暂时没看到署名。”

江晚晴皱了皱眉,见严修筠回到刚才给他翻译的那页儿,扫视着看了两眼,往后翻了两页, 才再次读出声来。

“x年x月x日,系里分给我的研究生来报到了,他们这是招了个什么人来?脑子像榆木疙瘩一样死,看到漂亮女人就两眼放光,像狗一样流着哈喇子,却还不如狗听话,连试管都刷不干净,没收拾完试验台就跑的没影。听说高考时还是省状元?该省的出题人该换了!再见到老头子,我一定告他一状,最好开除他。”

“省状元”三个字让江晚晴愣了愣,随后她想到了什么,后背瞬间绷紧了,整个人也坐直了,皱着眉仔细去辨认那她几乎看不懂的字迹。

“x年x月x日,梅是之这个迂腐的酸儒!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跟我讲‘人权’,跟我讲‘道德’,人权和道德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这些无用的东西严重阻碍了学科的发展!不去证明一样成果有效,不去实验成功的概率!怎么能做出突破性的进展?这伪君子被猪油蒙了眼!另,傻子研究生为了讨好我,给我订了我一直感兴趣的国外期刊,系里嫌贵,一直不肯批报销,傻子大概是没钱吃饭了。这份情我承了,日后还回去。”

江晚晴心里乱的很,张口就问:“梅是之……是谁?梅嘉裕老先生?那这傻子研究生是谁?期刊,又是什么期刊。”

“是之,是梅老的表字。”严修筠眉毛紧绷着,扫了一眼那个日期,“这天已经是三十六年前……三十六年前,是全国恢复高考后的第四年,如果日记的主人是平城大学药学院的人,当年,只有一个人,收过一个研究生。”

江晚晴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她并非不明白,她只是想暂时装一会儿糊涂。

三十六年前,那个已经在时光里褪了色,却依旧鲜活在此人笔下的年代。

名满天下的梅嘉裕老先生曾是个迂腐的研究员。

锒铛入狱的朱和峰还是个要省下吃饭的钱讨好导师的穷学生。

而日记的主人,则是朱和峰当年的导师,药学院的院长,于敏达。那时候他似乎只是个情感过于丰富的愤青,在他的叙述里,其他人不是蠢就是傻,实在是“众人独醉我独醒”式的精明。

“x年x月x日,开会开到脑袋疼……”

“x年x月x日,又是开会!不想听。期刊来了,全是英文,字又小……混蛋英国佬的鸟语。”

……

这中间有很多页毫无意义的抱怨,于敏达的愤青程度简直是无法形容,是一个头脑发达的超时空中二病,从日记中可以看出来,这个人愤世嫉俗,厌恶规矩道德,认为人类世界的一切秩序,都是对科学的束缚。

江晚晴透过这些因为扫描而失真的字迹,联想到了于敏达的“光荣事迹”,很快在脑海里缓缓拼凑出了一个孤僻怪异的科研疯子的雏形。

严修筠又把日记往后翻了几页,大量无聊的抱怨被他略过不提,直到一句话吸引他的注意。

“x年x月x日,这傻子学生总算做了一件对事,我决定放过他!!!!!!期刊真的太棒了!!!!!!!!!这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发明!!!!!!!!!!!!!!!!!”

内容并没有多少,而字里行间的感叹号之多,已经要跳出电脑屏幕,在江晚晴和严修筠眼前挥舞着宣示于敏达当年的兴奋。

期刊——是了,朱和峰省吃俭用,给于敏达订了一份儿他十分感兴趣的期刊,这份期刊是全英文的,也正是这份期刊,挽救了朱和峰险些被莫名其妙开除的命运。

严修筠眼角儿一跳,他想到了郎玉堂的老师夹在江晚晴病例里的那一页儿纸。

同样是英文期刊,同样是几十年前的事。

严修筠翻页的手连忙慢了下来。

“x年x月x日,我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这个发现!梅是之跳出来阻拦我!我不会妥协的!”

“x年x月x日,实验,实验,反复的实验,我联系了在医院工作的朋友,他们同意我每周可以去两天!”

“x年x月x日,只是观察和记录,对确认结果没有任何帮助!我需要招募两个志愿者!”

“x年x月x日,志愿者到位了,只需要给钱,就可以开始后续事宜……该死的梅是之向老爷子告了我一状!”

“x年x月x日,老爷子把我的项目砍掉了!而我想砍掉梅是之!志愿者家属愿意私下作为我的研究对象……我得去搞点资金。”

“x年x月x日,这个女人出现的真是时候,而且她还真是财大气粗,她让她在平城的亲属直接给了我援助……项目总算可以继续了,我要避开梅是之。”

“x年x月x日,怎么会出意外?!?!怎么会这样?!?!”

“x年x月x日,也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四十年前的日记到此处戛然而止,后面的内容,都是一些不知道什么具体指向意义的数据,连严修筠也看不懂了。

根据时间算一算,这日记的背后,好像完整记录了于敏达当年被开除的始末。

他从朱和峰替他订阅的英文期刊里了解到了一个重大科学实验,他在复制印证这个实验的过程中,因为实验涉及人权道德问题,遭到了以梅嘉裕老先生为首的一些正直科研人员的阻拦,当时的领导作出决定,中止了这个疯狂的项目。

于敏达不死心,私下联系愿意作为实验对象的志愿者,还争取到了不明社会资金的援助,将这个试验偷偷进行了下去……结果出了意外。

这段实验被彻底禁止,于敏达的经历成了封存档案,而他自己受到了处分降职的惩罚,随后离开了平城大学。

“几十年前的重大发现?”江晚晴说着,随手掏出了手机照下了那个日期,“我有朋友在这个期刊的编辑室工作,我托人去查查当年这个时间段发行的期刊,上面有没有什么进展发现。”

严修筠顿了一顿,却拦住了她:“不用查了……能猜到。”

江晚晴愕然:“这你都能猜到?!你是神仙吗?”

“许璐。”严修筠说,“你记不记得许璐说过,她妈妈是什么病。”

“精神分裂。”

“对,精神分裂。”严修筠点点头,“几十年前,于敏达就在为了一个重大发现,寻找符合条件的志愿者,有没有可能,他在上一次实验失败后,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同一个实验的志愿者?”

江晚晴一愣:“你是说,她要找的‘志愿者’,很可能一直是精神分裂症病人?”

“对。”严修筠说,“而最近几十年,关于精神分裂症的治疗,争议最大的突破性进展只有一个,我觉得你听说过。”

江晚晴一愣,脱口而出:“额叶切除手术!”

严修筠无声点了点头。

江晚晴的脑子飞速转了转:“如果他们一直在实行的都是这种……实验,那么朱和峰的实验室,就一直作为他培养的一个‘据点’,在帮他们打掩护。陈雅云把这本日记的扫描留给了吴启思,她一定知道什么和这件事有关的线索……这个东西我们得交给警方,逼朱和峰开口,让警方往下再挖一挖。”

严修筠却摇了摇头:“可能来不及了。”

江晚晴一愣,立刻抓起了电话——

++++++++++++++++++++++++++++++

与此同时,看守所中。

朱和峰垂头丧气地听到了打铃的声响,强打着精神,排着队,跟着其他人一起,去“食堂”打菜吃饭。

作为顶级科研人员,享受锦衣玉食多年,朱和峰觉得看守所的伙食实难下咽,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再嫌弃这饭菜,也总要活下去。

看守所里的生活刻板而单调,跟他关在一起的,有好几个注定有罪但还没宣判的重刑犯,这些人麻木、凶狠,短暂的看守所生涯还没彻底磨去这几个人身上暴虐的戾气,和他们视线相接,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朱和峰一直都下意识躲着这几个人。

可是这天,队伍人赶人,朱和峰莫名走到了这几个人中间。

警察就在旁边,贸然出列换位置,无疑要遭受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朱和峰被关押以来,对这种没有尊严的训斥十分憷头,因此,他只好强忍着,夹在前前后后的“别有用心”的凶光中,一点一点儿的跟着队伍往打饭的窗口儿挪。

可是越小心越出错——朱和峰端着托盘,打了一份他不怎么感兴趣的饭菜,回身就要找个地方坐下吃,然而一回身,后面的人恰好也抢了一步儿,一盘的饭菜脱手,整个扣在了后面那人的身上。

那人揪起他的衣领破口大骂:“他、妈、的老王、八、蛋,你找死!”

朱和峰被这句话也骂出了火气,然而跟这凶恶之徒骂街也实在不是他的长项,一把抢回了自己的衣服,转身去捡掉在地上的餐盘,嘴里嘟嘟囔囔:“你……你这个眼神不好的野蛮人!”

那人眼神一沉,冷哼一声,跟过来按住了他的肩膀:“喂!”

朱和峰一抖肩,站起来就想甩脱,却不料那人力大无穷,捏着他的肩膀让他被迫转了个儿。

朱和峰被迫和那人面对面站着,正要理论,却听那人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有人让我转告你,什么都不能说。”

朱和峰一愣,又是一喜,正要压低了声音多问两句,那人却突然抽了手,不知从哪变出一柄短刀,猝然朝他的肚子攘去。

七八刀快得让人毫无招架,剧痛也是一瞬间的。

尖叫声、惊呼声、暴动声、警察愤怒的镇压声同时朝朱和峰涌来,而他手间一片血红,脑中一片空白。

++++++++++++++++++++++++++++++++++++++++

机场里,飞往英国的飞机即将关闭登机口。

许璐急着先去把母亲送到英国治疗,所以未等事情尘埃落定,便要先行前往英国一趟,严修筠为她打点好了联络人,并负担了这次往返的行程。

因为许母情况特殊,要走特别看护通道,上了飞机也要隔离而坐。为了避免麻烦,登机前,许璐带着情绪还算稳定的母亲,去了一趟洗手间。

平城机场的洗手间在一个深深的拐角处,这一处洗手间比较偏僻,少有人来,分男左女右。

许璐扶着母亲往里走时,却恰巧和一个英俊的男人擦肩而过。

男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笑起来神采飞扬,还有几分桃花眼,满目都是风流。

他和许璐一对视,那肆意的多情就立刻漾了出来,看的许璐无端紧张。

她对男性有难以说出口的敌意,可是面对这个人,她却觉得对方无端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许璐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回头望了一眼。

这一望之间,她就发现,这男人没有走。

他就站在原地,看到她回过头来,不仅加深了笑容,还伸手比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手势。

他做完这个动作,竖起食指,对着许璐“嘘”了一下,随即动了动嘴唇,无声地道。

再见。

许璐一愣,背脊一僵,下意识低下头,扶着母亲快步进了女洗手间。

许母去方便,许璐则在洗手池边定了定神,打开水龙头“哗哗”地洗了洗手。

洗着洗着,不过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猛然想起了这个男人的眼熟来自何时。

——这男人,分明是她折回酒店找床单作证据时,那个要吵架投诉的客人!

许璐心里一惊,飞速折回走廊。

而那里空荡荡的,像是从来就没有过任何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  注:

额叶切除手术:(以下来自百度百科)

大脑每个半球分为四个叶,额叶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大约占1/3体积,切除以后人会失去很多功能,包括很大一部分的性格。这在现在看来绝对是极端不人道的手术,可是当年手术的创始人莫尼兹却因此获得了1949年的诺贝尔医学奖。并且此手术被广泛用于治疗不听从管理的精神病患者。

宝贝们的评论太整齐了,给你们跪了_(:3ゝ∠)_,挨个给个么么哒吧(~o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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