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忽然嘲讽般一笑，笑得凄然，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是我师父啊，你让我怎么爱你？”

苏未央一愣，面露悲哀的神情，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肩上：“我知道你恨我，怕我，可我不会再伤害你。”会倾尽所有去保护你。

音落，他颓败地从她的身上离开。

“你可以不爱我......但我爱了那么多年，我不会让我倾心所爱之人被他人伤害。你从今天起给为师留在这山上，半步都不准踏出，更不准去见夜无歌。”

苏未央最后再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满目的情谊，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之后苏叶就很少见到苏未央了，一会儿听说他下山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总之他很忙，但她却十足地清闲。

一切似乎回到了从前，祁山上没有人来过的时候。

可私下里的祁山已经不平静了。

七月到九月，来祁山最舒适的是七八月份，七八月虽然都已经过去，可还有一个九月。

祁山上进来北川国一大批珍宝，许多山匪和盗贼都已经虎视眈眈，起先都是一些不自量力的山贼想要上来，但是被阵法所困住，有些逃了，有些则是死了。

中旬的时候上来了几个些许厉害的，但是祁山岂是他们上得来就一定下得去的，还未真正踏进天之下，就被守卫刺死丢入悬崖，不知所踪。

虽然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但祁山的阵法着实被破坏了许多。

苏未央和暗红忙着重新布阵，夙玖则带着众子弟巡逻。

祁山很大，难免有些地方疏漏，所以当一大批杀手突然袭击而来的时候，谁也没有做好防御的准备。

苏未央他们在前山布阵，夙玖和其他子弟又不在后山巡逻。

杀手们杀进来的时候，祁山里的老老少少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力，伤的伤死的死。

苏叶本还在睡梦中，但她对血腥味十分敏感，一下子坐了起来，虽未听到外面的惊呼声，但是她嗅到了杀气。

她几乎是立刻起身下了床，床上影影绰绰，似乎有不少的人。

随意穿上衣服，拿起自己的短剑，她守在门边。

很快，那些杀手就杀向了这边的房子，待到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苏叶手中的短剑就已经刺入来者的胸膛。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人们才渐渐被惊醒，一时间火光四起，哀呼一片。

她慌忙地跑出房门，小道上全是奔跑的人，有些杀手已经窜入人群里肆意地屠杀开来，有些祁山弟子已经开始反击，虽有成效，但毕竟寡不敌众，很快败下阵来。

苏叶加入了战斗，一袭白衣沾了很多的血迹。

杀向她的杀手们似乎都做了一些手势，导致更多的人杀向她。苏叶自认为武学她就是个半吊子，连忙牵着就近的一个小孩开始跑。

一些杀手追过来了，她拿出毒药粉撒向他们，看他们迅速中毒死去，只是冷了一张脸，然后继续跑。她不喜欢杀人，不喜欢看到有人死，但她也绝不希望自己死去，她死了，这世上就有更多的人死了。

跑着跑着，苏叶发现那个小孩被自己弄丢了。

她自己的手已然空荡荡......她明明记得刚才她还抓着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啊。

她看向周围试图寻回刚才哭得很伤心的小男孩，可是周围都没有他，有的只是许多无辜人的尖叫，有袖箭、暗器不断射出的声音，还有刀枪进入人体内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手心，忽然觉得这场景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就是这么一愣神，那些黑衣人已经追来，在黑夜里开始进攻她，而且让她措手不及。

“嘶啦~”一把长剑划开苏叶的衣袖，瞬间白得发蓝的雪地上沾了一条血迹。

她的头发瞬间散开，而她因为惯力倒在雪地里。她看见手臂上被拉开一道很长的口子，但好在不深，只有表层的血正不断往外流。她用随身而带的绷布顺速缠住，全力与那些黑衣人对峙着。

那些黑衣人似乎不想取她的命，一步一步地靠近她，让她被困在他们的包围圈里。

“你们是谁？！”她私下寻着药瓶，很快就让她寻到一瓶，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药，但是能迷一下他们的双眼，那也是有用的药。

她的问话自然得不到回答，来救她的人也根本不会让她得到答案。

那些靠近她的人都停在原地，一阵白风卷过后，他们四下倒下。

而苏未央一袭仙衣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将她横抱起来，轻声道：“吓到了没？”

苏叶摇摇头，其实双目已经呆滞。

苏未央轻叹了一口气，赶忙找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将她藏进去，然后取下脖子上的冰脂给她戴上。

如雪打量着这块通透的玉，面带惊讶。

这个冰脂师父从来都不离身的。它或许对于常人来说就是一块普通的玉，但是对于魅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若是祁山上的魅离开冰雪太多日是会虚弱的，但有了这个就丝毫不必担心。

“为师出去应对，你乖乖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天亮之前如果为师未回来寻你，你立刻下山，如果三天内天之下没有点燃蓝色篝火，你就带着这个去找夜无歌。”说着苏未央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交给她，继续道，“如果有一天他不能保护你，亦或是你觉得对于他你的性命堪忧就将锦囊交给他，他一定会救你。”

“这是什么？”苏叶要将它拆开，却被苏未央阻拦了。

“答应为师，这个东西你一定不能看，还有如果不是夜无歌威胁到你的生命了，也一定不要给他看。”苏未央认真地看着她，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见苏叶点点头，苏未央也就放心离开了，因为他的苏叶守信用，也最听他的话。

苏叶一个人躲在一棵树下的岩石洞里，外面的刀光剑影还在继续，但是她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天空已经有晨曦了。

黎明到来，一切的黑暗都会远去吧。

原本以为祁山应该损失不大，但是当她走出岩石，走在小道上的时候，却也是被眼前的一幕幕惊呆了。

到处横躺着黑白尸体，白色居多，且很多。白色是祁山的象征，可是此时祁山上的雪已经染了红色，并且结成了冰。

她没有看见活着的人，放眼望去就唯独她一人还站着。

她心里是没有多大感觉，原本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就好像已经见过这种场面，她没有哭，亦或是根本就哭不出来了。

死得大多是她熟识的祁山百姓。

祁山的前山都是会客之地，后山都是师父带回来的流浪的老老少少，都是在战火燃起的时候幸存下来的，十年下来都是师父照顾着，好不容易都从死亡与离别中重获生机，此刻却又是生死别离。

苏叶找不到师父他们，又记起师父让她下山去避避，但是她觉得不能让父老乡亲暴尸荒野。

最后只能将冰湖附近的人一个个拖进冰湖，她原本冰冷的身体开始生热，不一会就又被寒气弄得冰冷。

对死者磕了三个响头，苏叶回屋拿了些衣物和夜无歌给的玉佩便离开了祁山。

她是想从悬崖上跳下去的。虽然怕，但是从前山走，势必会遇到那些杀手，她武功不好打不过他们所以不能走，但后山他们大抵不会来了。

悬崖上有许多藤子，她慢慢荡下去在一个时辰内也到了山脚下。

在河边清洗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她抬头回望祁山山顶，然后就这么一直从白天望到了黑夜。

这是她第一次在祁山下过夜，以前千方百计想要下来，现在是无比迫切师父点燃蓝色篝火召唤她回去。

就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她等来了歌歌和阿诺。

歌歌已经介绍过了，是一只极具表演天赋的鸟，而阿诺是她藏在竹林里的一只狼崽，不过现在已经是少年时期了，长得很漂亮，很会勾引那些母狼。

阿诺将头拱进她的怀里，寻了个好地方睡去，歌歌则停在她的肩膀上，此刻也一言不发，似乎也被今日的屠杀给吓到了。

后来她又等了一个日头，却什么也没有等到。怕与那些杀手撞到，苏叶决定离开。

祁山边界，九月的天便已经冷冷清清，萧索瑟然。

一条看似无尽的道路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古道边是一汪湖水，倒映着岸边的一人一鸟一狼。

他们的身后是西山，祁山山脉的一个分支。从这里看是看不见祁山的东山的。只能看见永不消融的雪原覆盖在上方。若不是生活在祁山那么多年，苏叶也会以为祁山就是一个传说。

里面不会有神一般的苏未央，也不会有医圣苏叶，不会有死神一般的暗红。

但祁山确实也是一个传说。

百年来人才辈出，是整个九州的国家都不敢侵犯的对象。

可如今，是谁要害他们？

她已经无法去多想了，她得快些去北溟找夜无歌，或许他能救祁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