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枪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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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恩,我的恩恩,对不起,妈咪对不起你……陈伊柔嘴巴翕动着,这时的雨越下越大了,血顺着雨水蜿蜒而流,在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像是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心痛地大喊“柔宝”!

或许是汤臣硕来接她了吧?陈伊柔这样想着,男人,你明明说过要给我幸福,保护我,令我不受伤害,可为何你总是让我一次次的绝望,我好想念我的恩恩,我好想回我们的家,这里好冷,真的好冷……

汤臣硕从车里下来之时,正好看见陈伊柔倒在雨夜里,伴随她陨落的,还有那悲壮的木棉花,他在那一瞬间发了疯似的往前冲,铁网上缠绕的电线虽然没有通电,却将他修长的十指刮出了一道道的血痕,他的眸子是血红色的,野兽一样的眼神,从铁网上翻过去,他笔直地朝陈伊柔的方向狂奔,狱警要过来拦截他,却被高长胜带出来的兵给阻止了。

陈伊柔全身都是湿的,汤臣硕把她从雨地里扶了起来,她的头发混着泥土,整个头耷拉在他手臂上,他心痛的无法呼吸,好半响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柔宝?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柔宝?”

汤臣硕问完,双眼和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摸索着,他周围全都是血,他想要找到她受伤的位置,替她捂住伤口,帮她减少出血,可是他浑身都在颤抖,心慌,恐惧,悲痛,强烈而又复杂的感受令他无法抑制地颤抖。

兰博基尼照射出来的灯光正好打在陈伊柔身上,引入眼帘的是汤臣硕一生中最惨烈的景象,他鼻子里全是血液的铁锈味,陈伊柔的脸庞犹如一张惨白的纸,雨水犹如珠落玉盘砸向她的脸庞,她浑身湿透,身后的是被雨水渗透的大片血迹。

陈伊柔的生命仿佛燃烧到了尽头,汤臣硕看得心惊肉跳,他把此生的挚爱抱了起来,发着抖问道:“柔宝,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汤臣硕此时的脑子里被眼前的场景震得“嗡嗡”直响,巨大的心痛抵消了头部的剧痛,他“啊”的一声暴吼,他想他对她实在是亏欠太多了,让她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伤痛,不过二十七岁的年纪,身体却被折磨得过早地衰败,他许她一世美好,却从未给她幸福,让她的生命在这寒冷的雨夜里被践踏,被当成替身执行终极的枪决刑罚。

“柔宝,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汤臣硕嘴唇哆嗦着,抱着没有温度的小女人,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

汤臣硕把陈伊柔整个抱了起来,刚踏出两步,就听见有人在说。

“你是死刑犯的什么人?你不能随随便便带人走!还有,是谁给你们的权利违抗上级的命令,私闯刑场阻止罪人服刑?”

“如果是家属,请做遗体认领的手续……”

“遗体认领”这四个字仿佛是触犯到了汤臣硕的底线,他目露凶光,望向那狱警的眼神充满狠戾,那狱警感觉寒意袭背,汤臣硕虽然看起来狼狈,可那身华贵的气度依旧能看出不俗的身份。

安子矜站在铁网外面,拨打完医院的急救电话后,他朝一批狱警喊道:“江北第一军区首长高长胜下达的指令,你们谁敢阻拦?今晚你们枪毙的对象是无辜市民陈伊柔,真正的犯人容倾城已经越狱逃亡,监狱长明祷滥用职权草菅人命,逃不过党政的惩罚和法律的制裁,你们助纣为虐,企图杀人灭口,同样别想置身事外!”

安子矜一番话令心里有鬼的狱警感到害怕,他们不敢再阻挠,有明白局势的人为汤臣硕敞开了铁门。

汤臣硕抱着陈伊柔,她的两只手臂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主动攀上他的脖子,而是无力地耷拉在半空,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晃,汤臣硕一度心灰意冷,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她……她没有中弹……应该只是身体虚弱……暂时晕了过去……”

这句话是听了高长胜的吩咐,勇闯刑场阻止行刑的军人说的,现场太混乱,他当时想也不想地冲上前,那枚对准陈伊柔眉心的子弹射入了他的大腿,让他疼得几欲昏了过去,摔在刑场上。

汤臣硕闻言如遭大赦,薄唇颤抖着,他抱紧了陈伊柔,失去挚爱的痛苦差点让他不能呼吸,他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油然而生一股崭新的希望。

高长胜在接到汤臣硕的电话后,便让司机开着军牌车速度往第一女子监狱赶了,乔尚耀晚到了十分钟,到达时,正好看见双方剑拔弩张的局面。

汤臣硕把陈伊柔放在车后座,她身上的雨水和血水沾湿了皮质沙发,汤臣硕望着这触目惊心的血色,弯腰坐在旁边,他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双手不停颤抖着,那一刹,他真的以为自己将永远失去她了。

“柔宝。”汤臣硕将手放在她的鼻下,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时有时无,越来越羸弱,心一紧,又道:“柔宝,你醒醒,别睡,千万别睡,你不是想见见我么?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柔宝,柔宝……”

汤臣硕望着毫无生气的女人,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安子矜此刻比汤臣硕冷静,他打开车后座设置的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条薄毯子,说:“别慌,你们俩谁都不能出事,恩恩需要你们。”

安子矜说完,立刻上车,发动引擎,在泥泞的空地上转弯,然后朝着柏油马路奔驰。

汤臣硕把陈伊柔那满是血污的狱服脱了下来,然后用薄毯将她包裹起来,而后又替她擦干身子,当他看到陈伊柔手臂上的针孔时,他的喉咙溢出一股强酸,试探性地又叫了她几声,始终没有回应,他感觉怀里的生命几欲燃烧殆尽,那呼吸若有似无的,他的心痛到几乎要裂成碎片,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他慢慢地把手放在她的胸口,感觉到那里“噗、噗”地跳动着,心里才没有那么恐慌。

“柔宝,我没有绝望,你也不要放弃,你死了,我怎么办,我们恩恩怎么办?”

哪怕脑袋中枪,汤臣硕依然靠着强大的意识力,从黑暗的深渊里爬上来,他没有放弃,也没有绝望,一直在努力。这两个人,若不是有小南恩,他死了,她活不了,她死了,他同样也活不下去。

生死相随,便是形容他们这样的感情了。

陈伊柔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被汤臣硕搂在怀里,她有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奄奄一息的她,似乎就只剩下这一口气在吊着,疼痛已经麻木了,她隐约听到了汤臣硕的声音,嘤嘤呜呜,听不真切。她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不是汤臣硕回来了,但这疲惫的身体已经不受她的支配,她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也没有。

汤臣硕将她搂得更紧,薄唇亲吻她的眼睛,鼻尖,嘴唇,似乎想要通过亲吻来传达他的不舍和爱意,悲痛酸涩的眼泪,滚滚而落,像一个小孩子。

汤臣硕从来不曾像这样哭泣,喘着气,声音隐忍到了极致,他每天都活在死亡的威胁中,他不敢再对未来有奢求,他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陪着妻儿到老,可是命运那么残酷,剥夺他的健康,又让他的挚爱屡次遭遇险境。

凄冷的雨夜,豆大的雨点拍打在车窗上,汤臣硕俊容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陈伊柔绝美的轮廓,一颗心在透彻心骨的悲痛中愈加冷硬,他沉寂了一会,说:“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没有时间了。”

安子矜闻言身形一僵,透过后视镜看到汤臣硕那张冰冷的俊颜,车内无形的挂起一股森寒的气旋,他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斩草除根,让这些人有反扑的机会。”

安子矜眉头深蹙,不由踩住脚下的油门,加快了车速。

兰博基尼直接开到距离女子监狱最近的明珠医院,汤臣硕抱着陈伊柔一路走进急症室。明珠医院已经发展成为全国连锁的民办医院,在帝都的几个重要地段,都有他的驻点。

安子矜事先打了电话,因此医生都是事先做好了准备,只要病人一到,他们就立刻展开检查。很快地,陈伊柔被安排进行全身检查,汤臣硕全程陪同,但他看到陈伊柔的衣服被脱下来,明亮的灯光照亮了一切,看到她身上有多处殴打的淤青和刮痕时,狭长的凤眸涌上了湿热的泪意,他的女人又没有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些?他想他若是没有想到容倾城的死期将至,他的女人,是不是会无声无息地死在刑场上?

那种尖锐的痛越来越深,他右手捂着嵌入子弹的位置,那里一阵一阵的揪紧,他倒抽了一口气,狠狠地咬紧牙关,望向正在接受检查的女人,听医生查看她手臂上的针孔扎洞,分析她昏迷的原因可能是被注射了迷幻的毒剂,他脸色瞬白,抱着脑袋,倒退了几步。

安子矜见状立刻上前扶住他,他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这会受刺激,怕是要发作,“阿硕……”

“我还撑得住。”

汤臣硕隐忍着,陪伴陈伊柔做完全套检查,之后才跟着陈伊柔到医院的贵宾病房里休息。陈伊柔这会的脸色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惨白了,她呼吸浅匀,安安静静地躺着,身上的伤口,都经过了处理,只是血液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

汤臣硕此时已经十分疲惫了,他的心是难以名状的痛,他不敢去想陈伊柔在狱中经历了什么,她的身体里是否感染了病毒,他话到嘴边,到最后说出口的只是她的名字。男人一整晚都在喊着“柔宝”,仿佛这是一句魔咒,能让陈伊柔好起来,也能减轻他的头痛症。

第二天血检的结果出来了,陈伊柔被注射在静脉的果然不是普通的迷幻药,这种药剂如果过量是会使人昏迷甚至是死亡的!幸好当时为了让陈伊柔活着代替容倾城枪决,并没有注射太多,不然将造成的是无法挽回的后遗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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