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宝贝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是丑不拉几的，然而她竟也没有办法将长大的嘴巴合拢。

甚至连手都在颤抖。

“念念念、念念，你快起来。”

她眼睛里只有舒念在自己面前单膝下跪的场景，至于这个姿势代表的意义，姚宝贝已经全然遗忘。

如今只恨不得立刻消失在这里，免得还丢人。

舒念当即沉下面色，咬牙切齿：“姚宝贝，我在求婚！”

嗷嗷嗷，他在求婚。求婚的对象还是自己。

可话是这么说了，这怎么想怎么奇怪啊。

姚宝贝呆呆站在那，瞧着舒念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嗫嚅着，眼看着舒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这个时候你应该说话，说正常的话！”

“要、要说什么好？”

“当然是说你愿意啊！”舒念额角青筋抖动，情绪变得格外激动。他的声音很大，又一次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群的注意力。

这一回，连前头办事处的工作人员都朝这边投来视线。

姚宝贝却非但没有立刻答应，反而还垂下脸，委屈兮兮地指责：“我就知道，你连结婚都要胁迫我！”

舒念一口气没上去差点昏迷在当场，他深呼吸好几次才能勉强恢复正常，努力克制着情绪：“我没有胁迫你，这个词不能用在这种时候。姚宝贝，我再提醒你一次，我现在、正、在，向你求婚。”

他突然有了姚宝贝之前被人围观到哭出来的情绪，只觉得自己的自己也欲哭无泪。

什么时候他的求婚，成了对方眼里的胁迫？

姚宝贝哼了哼，似乎恢复了理智。她瞧着舒念越来越紧张的模样，以及周围人群对他的指指点点，忽然展露笑颜：“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可是别人求婚的时候不会这么简单啊，你连为什么要娶我都没有说清楚，我怎么能嫁？”

舒念嘴角抽搐，竟无言以对。

他幽幽扬起眼眸，瞧着姚宝贝脸上有些得意的笑容。忽然明白她的意思。

当即俊脸微扬起，神情也变得格外认真：“好，姚宝贝。我喜欢你，我爱你，请你嫁给我，这样成么？”

“最后四个字去、去掉。”姚宝贝不想承认，自己竟因为他这句话颤抖了一下。眼眶里的眼泪几乎就要止不住了。

可那小小的自尊心还不肯满足，非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为姚宝贝不确定，错过今天，她是不是还有机会听见念念说的这些话。

舒念扬起眸，看见那张莹白的脸上带着的淡淡委屈和期待。他所有的不耐都在瞬间烟消云散。

他眯起眼，终于从地上起身，掌心摊开，将那一枚戒指放在里头：“姚宝贝，你不说话，我就当是拒绝了。”

哎？

姚宝贝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还要刁难他，当即跑过去从他手里把戒指抢过：“谁说我不答应，我应啊。”

她迅速戴好戒指之后，立刻伸出手抱住舒念，怎么也不许他反悔：“我不管，总之戒指我已经戴好啦，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姚宝贝将双手环在舒念腰际上，恨不得全部力量都用上去。

偏偏舒念始终没有回应她，而是阴沉沉地道：“那么以后会听话？”

“嗯嗯！”

姚宝贝用力点头，总之他说什么都好。

今天于她而言，心情起伏太大，之前还以为念念再也不要自己，结果他竟然会对她求婚。

求婚哎？

姚宝贝从五岁那年见到舒蔚和顾辛彦的婚礼时，就在心里暗暗期盼着这一天，于是等了二十年之后，终于等到这一天。

“会听话就好，过去吧。”

舒念如今也有了忧患意识，就姚宝贝的脾性，他还是尽快将证领了比较好。否则怎么也安心不了啊。

自然，姚宝贝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反对，直到手里拿着那个红本本时，她还有些不敢置信。

突然间，她就和念念结婚了呢。

突然间，她完成自己了等待二十年的梦。

舒念发觉她已经停下，便站定在原地，隔着深秋冰凉的气温回头，紧紧盯着她：“怎么了？”

“觉得，很不真实。”姚宝贝抿唇笑了笑，垂眸的那刻，还抚了抚无名指上的戒指。

她觉得自己，像活在梦中。

可忽然间，有一股力道从旁边传来，将她整个人都揽入那道温暖的怀抱。

舒念牵着她的手，没有往车里走去，而是沿着小路慢慢往前走。

“知道前面是哪里吗？”

姚宝贝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见那块在风雨中有些陈旧的建筑物：“学校的小吃街。”

他们的高中就是在这里念的，没料到过去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甚至，不远处常开着的奶茶店店主，还是当年那位被无数女孩追捧的吉他帅哥。

只是，如今这位帅哥身边，多了个娃娃。

正巧，肉乎乎的那坨朝这边跑了过来。小娃娃明显还不怎么会走路，但已经憋着一口气要往前跑了。

眼看着就要跌倒，姚宝贝惊呼一声，下意识伸出手去。

“没事吧？”

有人比她更快，在孩子跌倒的前一瞬把他拎了起来。

姚宝贝确定自己没看错，某人几乎是用两根手指将孩子抓到了怀里。

“走都不会走就想跑了，啧啧。摔了也活该。”

“念念，别胡说！”姚宝贝掐了他一把，没看见人家的父母已经过来了么。

舒念的话尽数落入店主夫妻耳里，而姚宝贝的称呼，让那人有些惊讶：“咦，念念？你是舒念？”

店主打量了姚宝贝一阵，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终于确定她是谁：“你们俩还真能走到一起，奇迹啊奇迹。”

“不过你能瘦下来更奇迹。”

被人戳破，姚宝贝的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她轻咳两声，在店主的招呼下朝里走：“你一眼就认出我了么？”

她变了这么多，结果连一眼都没有躲过去。

店主笑笑，指着舒念：“认出你可没那么容易，你和以前相比，至少缩水这么多。”

他夸张地比划着，眼睛里带着淡淡的趣意。

“但是这小子，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说起来都快十年啦，据说这么多年来，你的校草地位都没人能动摇。”

姚宝贝只觉得与有荣焉，便紧紧揽着舒念的手臂：“那当然。”

她忽然知道念念带自己来这边的用意，十年前在这里，她追着念念的脚步，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十年后，他主动带她回来，让她知道结果。

“对了，你之前留在这里的东西还没忘记吧？我给你拿过来。”

东西？什么东西？

姚宝贝满脸不解，几秒钟之后恍然大悟，忽然尖叫。

“等等，等等！”

舒念一把将她拽回来，蹙紧浓眉：“让他去拿。”

他倒是很好奇，保留了十年的东西会是什么。

然而姚宝贝在得知店主还保留着那东西之后，脸色就一直没有好看过。

她恨不得能立刻拽着舒念离开，整张脸早已涨红。

然而不一会，店主便捧着一个盒子出现，上头早已布满灰尘：“本来想扔掉的，后来想想小胖妞的毅力还是蛮让人感动，所以就给留下了。你打开看看，我一直没拆你的。”

舒念想也不想地伸出手，却在半路被姚宝贝截住。

“还是别看了吧，陈年旧物，没什么意思。”

她越是阻拦，舒念就越坚持，干脆把姚宝贝的手拨开，径直打开盒子。

“十年前……”

十年前，不、确切的说是二十年前。她便已经深深爱着他，所以把全部心力都放在舒念身上。

十年前，他们刚升上高中，那时的舒念因为跳级，已经高三。

她日日守在门口，也只能与他一道回家而已。

于是用整个高一的时间，折了九千九百九十颗星星，尽数放在这里。

“别人都是九十九、九百九十九，她还是我见到第一个折九千九百九十九的。你说这毅力还不错吧？”

“嗯。”舒念打开了之后，就再没放下。幽暗深邃的眼眸里，藏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伸出手拨弄了下，便看见摊开在中间的纸条。

“念念，喜欢你。”

姚宝贝满脸通红，自己隐藏了许久的秘密被他窥探，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别、别看了。我们走吧。”

舒念顺了她的意，将盒子盖好，却顺手放在身侧带走。空出的那只手，将她的掌心揉进去：“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何况就算是当初，你喜欢的人也是我。我很开心。”

“走吧，陪我去公司。”

公司？

姚宝贝忽然想起什么，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能去。季如风顾氏的安保系统都是他负责的，上次的假火灾就是他干的好事。他能弄成假的，也能弄成真的，如果你去，可能会故意针对。”

“原来，这就是他威胁你的缘由？”

舒念一时间竟不知该骂她还是该心疼她，这丫头，的确单纯了些。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他不敢也做不到，上次的确是个意外，但也仅止于此，先不说他闹不闹的了大动静，就算真闹上，也得拿整个季家来赔。”

可姚宝贝是怎么都不放心的，她拽着舒念的手，怎么也不肯上车。

后者莞尔，将人直接塞了上去，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后：“放心，我好不容易娶了老婆，还没有洞房，怎么就敢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