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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涛的这番启发吸引了全班学生的兴趣，他便大声问道：“大家说我们今天该上什么课呀？”学生纷纷答道：“今天第一节课是语文，第二节课是自习，第三节课是社会，第四节课还是自习！现在是晨读——”有个学生故意把“读”音拉长，引得众人哄笑起来。海涛对农村小学的排课略有了解，因为教师紧缺，大体就是正课与自习的循环模式。他便微笑着说：“好，我们便按课程表来上课。我们的语文上到什么地方了？”那位黄发男生清晰而响亮地回答道：“刚学《古诗二首》。”海涛翻到这一课，是《送孟浩然之广陵》和《送元二使安西》，便征求意见道：“那好，这两首诗你们刚学过。这样，我来给大家背一遍。大家听听我背得对不对，有没有错误？如果有错误，请大家帮我提出来好不好？”学生们本以为他肯定要抽人背书，再将背不会的学生训一顿，没想到他居然要背，还要大家帮他找错误，实在是太新鲜了，便相互笑着异口同声道：“好！”

海涛不慌不忙，声情并茂地将两首诗背下来。他语速缓慢，注意观看大家的表现。学生们都认真地盯着课本，一丝不苟地用手指点着、对照着、思考着、查询着。海涛便故意背错一两处，以便让大家能够找到这些错误。他刚结束，便有一名男生举手发言。他便让那男生起来回答。出人意料的是，那男生支支吾吾地说了一通。海涛仔细听来，终于弄清他是说“朝”字的读错了。海涛立即肯定并强调地说：“你提得很对。我是读错了，这个字应该读‘zhao’。这是我学习不够。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再读错了，以后一定要弄清每一个字的音、形、义，做到不错字、不添字、不漏字，这样才能把书读得更好！”

听到他如此评价，那男生得意地看看大家，欣喜地坐了下来。

此后海涛向大家讲起对这两首诗的理解。他依照自己独特的理解和感受，教大家弄清诗文的主要内容和思想意义，并没按照教学用书上的要求逐字逐句地理解每句诗的白话含义。学生们却听得津津有味，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晨读下课时，陈玉文走到四年级班外，他看到海涛依然在讲述诗文，教室里静悄悄的，一个捣乱的都没有。他便闪身退去，默念道，涛子这小子真有些能力，平日这个班最乱最闹，陈玉贵每次上课都要赶几个学生站门口方能上课。

就这样，海涛没下课，一口气讲下来，讲述送别诗的离情别绪，又延伸到其他送别诗中的名句，抄写到黑板上供大家吟诵。此后他对大家说：“好，现在剩下的时间交给大家。你们把对诗文的理解和感受说一说，错了不要紧，对了要表扬。留五分钟时间大家思考。”学生受到启发，兴趣盎然，纷纷在诗文中找些句词，在旁边标注上自己的理解。五分钟后，他拿起点名册，点了“陈浩男”的姓名，竟没人站起来。他又点了一次。那位黄发男生答道：“老师，你别找他。他啥都不会！”海涛不明其意，看姓名这应该是很聪明的孩子，怎么啥都不会呢？他又点了一次，便见东南角一位胖胖的男孩在身旁学生的推搡下站了起来。海涛亲切地说：“好，你能站起来就很好。我还以为你吓得连名字都不敢承认了呢！这样，你随便说几句，只要是感受就行，不需要太多！”陈浩男看着他，又看看大家，却还是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海涛正欲鼓励他，却听前排两名学生嘀咕道：“咱老师不知道他是傻子，第一个竟找到了他！”海涛心里一咯噔，难道真碰到傻子不成？他只好下了讲台，缓缓走到陈浩男身边，摸着他的脑袋说：“你动动脑筋，看看能不能说两句，就两句，你看成不成？”陈浩男颤抖着捧起课本，瓮声瓮气地说：“老师，我，我，我说不好！”海涛赞成地点头道：“不，你会说，你一定能说好的。对，你说下去，例如你背两句给大家听听，或者读两句也中！”等了好一会儿，陈浩男终于憋着劲，庄重地捧着课本，开口大声读起来。声音虽然颤抖，但非常洪亮。当他读完后，额头上竟沁出了汗水。海涛高兴地走上讲台道：“好，陈浩男虽没表达什么，但他用他的朗读为大家带来了美的享受！大家给他鼓掌，请他坐下来！”他带头鼓掌，全班立即响起一阵掌声。陈浩男咧着大嘴坐下来，身体坐得笔直笔直。其他学生都是非常羡慕回头看着他。

接下来，海涛依次抽其他学生谈感受。由于受到鼓励，他们有的无拘无束地谈着感受，有的只是怪异地背着诗句，更有的拿着参考书来读……海涛都给予了肯定，并鼓励他们继续努力。只要学生敢于表达，这就是成功，就应得到应有的肯定和赞成。下课之时，外班的学生都在校园里玩乐，可四年级班中依然进行着热烈的探讨。二十余名学生都想在新老师面前露一手，都想听到他的肯定和赞叹。最后，海涛感到语词太过贫乏，无法满足每个人的需求，心中暗道，教师最缺乏的恐怕便就肯定与赞美，教育的成败往往就在于肯定与赞美词汇的多寡，如果每一位老师都能善用这些词汇，那么就不会让学生找不到自我欣赏的空间。想到这儿，他越发感到自己的态度还不够恭谨语言还不够亲切，于是便俯下身子与大家进行交流。可以说，这是他自踏上讲台以来感觉最为成功的一堂语文课。

下课了，海涛并没返回办公室，而是在班内与学生谈话。通过谈话，他了解到许多情况，也与这帮孩子拉近了感情上的距离。几位学生始终围在他身边，睁大眼睛看着他，听他说话，眼里流露出十分崇敬和羡慕的目光。他询问他们的家境，他们时而自己回答，时而代替别人回答，信任的话语表达了对他的信任。最后，他竟忘记了上课，二十余名学生围坐在他身边，融洽地说笑着。那个黄发学生提醒道：“陈老师，又上课了！”海涛连忙站起来摸头皮道：“哦，我竟然忘了。好，大家这一节课就上自习吧，把这一单元中遇到的生字生词抄写几遍，再把本课课后作业做好！”他话音刚落，有学生问道：“老师，要写多少遍？”又有一个学生说：“老师，课后作业你还没讲呢！”海涛便说道：“抄写几遍都行，只要你觉得写会了，不必规定要写几遍。下一节课老师抽你写时只要能写会就好！至于课后作业，其实上一节课大家都已谈到了，只要按你的理解来回答就对，不必是统一的答案！”

这些孩子一听到这种安排都高兴地笑了。他们愉快地拿出作业本开始写字。海涛坐在讲台上看书，时而用眼光扫描一下。全班学生竟然那么老实地坐在各自的位上，竟没一个说话的。这节课很快又过去了。海涛返回办公室，看到陈玉贵正在向陈玉文汇报工作。陈玉文看他进来，兴奋地说：“涛子，上午你就可以在做饭吃了。你看，给你买了电饭堡、电磁炉、炒菜锅、大米、色拉油。这里的电你随便用。水井在你床底下，这是开关和电源，只要一按，水就从外面的管子里流出来。这是冬天，别冻坏了电机就行！”海涛感谢地说：“谢谢，谢谢！买这么多东西需要好多钱呢，我来付！”说着要从口袋里掏钱。陈玉文阻止道：“你别掏！这些都是学校配置的，以后如果有特岗教师来这儿工作，你就这么办。你就算咱们学校第一位特岗教师吧！其他学校也都一样。就这种待遇，他们还不想到咱们这儿来！”海涛还要去付。陈玉贵笑道：“涛子，你不要以为这是无偿地配置。从此以后，咱们学校可省了个护校工，你住在这里，正好看护学校，一举两得呀！”海涛点头道：“那是自然。能省就省一些吗！”

孙子海正好打外面走过，敲响铃声。陈玉贵忙去上课，便问海涛：“你前面两节都上什么啦？”海涛向他作了解释，谦让道：“你赶集累了，我替你上吧！”陈玉贵摇头道：“我来上，我来上！你不知道，这一帮小孩子都不听话，这个班离开我就没办法！唉，对了，上两节课没有孩子闹事儿吧？”海涛正欲解释，陈玉文已替他答道：“嘿，玉贵你咋不想想，涛子是有经验的，方法多，那些孩子在他手下可听话哩！”“真的？那就太好了！”陈玉贵惊喜地叹道，便三步并作两步走了。陈玉文与孙子海也都进班去了，只留下海涛呆在办公室里。他稍坐一会儿，便将锅碗瓢勺都摆放好，端起脸盆到门外，把水管放在盆里，回屋拉了开关，电机响了许久，水果然流了出来，却又浑又臭。这是长时间没抽水造成的。他便继续让电机抽水，又取出一只盆，交替着接水，再将污水倒到花池里。如此往复，十几分钟后，水清澈了许多，也没了气味。最后，他接了一盆清水，把屋内的地洒了一遍，又拿起门后的扫帚清扫起来。（未完待续）